劉曉波:請小布希自我珍重

作者:劉曉波 發表:2002-02-15 17:3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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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共終於答應了現場直播小布希的公開演講,這似乎是給足了小布希的面子,但是,我以為,這樣的面子,僅僅具有外交策略的政治價值,而對於小布希來說,絕沒有什麼值得驕傲的,更不應該以此作為訪華成功的標誌之一。

首先,直播是受惠於其國內政治對手前總統克林頓。克林頓在1998年訪華時首開直播先例,儘管中共沒有完全兌現承諾,在直播時做了手腳,但那畢竟是開先河之舉。前總統克林頓訪華在北大的演講和克、江共同記者會的現場直播,我是在大連的監獄中看到的。當時,也許是監獄的環境使然,這樣的新聞自然會引起我的興奮,似乎看到了某種希望。當然,只是在事過之後很長時間,我才知道直播是經過刪節的。

其次,直播僅僅是中共應付美國人的權宜之計,與中共能否開放報禁和尊重人權沒有多大關係。中美自1972年恢復交往後的歲月裡,克林頓是對中國最強硬的總統,中共政權也是在克林頓的任期內,向美國做出了人權上的最大讓步。即便如此,克林頓正式訪華吃了江澤民給的最後一個蜜棗,中共以此作為交易的條件之一,從克林頓口中換來「三不」承諾和對江本人的讚美之後,小克前腳離開北京,江核心後腳就開始了大規模鎮壓,把民主黨的所有骨幹一網打盡,對法輪功及其他民間氣功組織進行瘋狂整肅,其餘波一直持續到現在。事隔不到四年,真可謂殷鑒不遠。無論出於何種原因,現在,小布希已經成為就職僅僅一年而兩度來華的美國總統中的第一人。如果新聞報導屬實,江澤民能夠在今年秋天對美國進行工作訪問,小布希就又開了一個先例,在他之前,沒有一任美國總統會這麼快地邀請中共黨魁訪問白宮。小布希這次來北京送給江澤民的最大禮物,也許就是解除他爹當總統時對中共做出的全部制裁,徹底了斷中美因六四問題而產生的相互敵視。而此時此刻,只能默默地為冤死的孩子們守靈的丁子霖等母親們,還在恐怖下艱難地討還至今仍未實現的正義。

再次,中共未必完全遵守自己的承諾,因為就在不到半年前中共擅自違反承諾,刪節國務卿鮑威爾訪華時接受央視採訪的現場直播,無疑是對鮑威爾本人和他所代表的美國政府的明顯侮辱。美國政府似乎很容易就嚥下了這侮辱。而如果中共這次信守承諾,不做任何手腳地現場直播布希總統的訪華演講,如果進而布希因此而自覺很有面子和洗雪了前恥的話,那麼,我就只能充其量把小布希總統視為一政客而已,因為政客只講利益而不講原則,為了既得利益和個人虛榮而寧願放棄真正的尊嚴。這是另一種方式的自取其辱--自鳴得意地接受一種完全不對等的政治交易。

最後,也是最重要的是直播絕非國與國之間的平等對待,江澤民訪美對美國人發表的任何公開演講,現場直播決不會有任何問題,而布希訪華對中國人發表公開演講,現場直播卻成了需要討價還價的外交籌碼!在此種完全不平等的交易中,中共是公開耍賴,不遵守國際慣例,那麼,小布希身價幾何?就非常令人生疑。難道以世界頭號強國總統之尊,卻要為一場演講直播而討價還價,接受如此不平等的外交對待,未免賣得太賤了吧。我在此所標示的價錢,絕非可以計算的既得利益,而是無價的國格和人格之尊嚴--不僅是對作為總統的小布希本人及其隨同來訪的大小官僚,更是對作為美國及其國民之尊嚴的侮辱。

雖然中美關係的迅速升溫與反恐怖戰爭直接相關,華盛頓因尋求北京的支持而對中共放下身段也理由充足。但是,以我個人的內心感覺,並沒有多麼當真看待小布希上臺之初對中共的強硬態度,因為我知道其父老布希在六四大屠殺的血腥仍然瀰漫著北京之時,身為美國總統的他就給鄧小平寫了一封極為寬容的密信,似乎對老鄧出此下策的不得已之隱衷有著極為深入的體諒和理解,並很快派密使訪華,向老鄧解釋他在對華政策上所面臨巨大壓力及難處。要不是美國國會和世界輿論所形成的強大壓力,恐怕老布希連當時水平的制裁都將大大縮水。另一方面,老布希為了連任,又乘著中共因國內局勢而無暇他顧並希望緩解與西方的關係之時,把中共最為忌諱的先進戰機F16大批賣給臺灣。海灣戰爭時期,又私下與中共進行了緩和關係的交易。小布希是否在中美關係上重蹈其父之覆轍,只能拭目以待。

訪問還未開始,我這樣揣測別人,很有點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的嫌疑。但願小布希是君子總統而我是小人;更但願中共政權從此開始,在未來的西方大國元首來訪時,不要在諸如現場直播與否的問題上,侮蔑自己國民的心智和自取其辱。

(文章僅代表作者個人立場和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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