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如薩達姆的雕像不倒,伊拉克無比豐富的石油資源只能成為薩達姆及其家族驕奢淫逸的不竭源泉,伊拉克人民將日復一日、繼續生活在無盡的苦難之中,看不到一線曙光。
在海灣戰爭之後的伊拉克,曾有過一些不滿的聲音,但都被薩達姆無情地粉碎了,他的御林軍「共和國衛隊」、「薩達姆敢死隊」在面對美國的「文明之師」、「威武之師」時雖然不堪一擊,聞風而作鳥獸散,但用來對付本國人民的反抗則是綽綽有餘,足以把一切不滿的火種扑滅。
當美國大軍逼近巴格達城下之時,無論是那些信誓旦旦效忠薩達姆的人們,還是薩達姆本人都已逃得無影無蹤,美國幾乎兵不血刃拿下了巴格達,沒有巷戰,沒有「汪洋大海般的人民戰爭」,沒有大規模的流血,不要說像樣的抵抗沒有發生,連像樣的冷槍都沒有。整個巴格達如同一座沒有防禦的城市,這一切讓CCTV那些「聰明」的軍事專家、國際問題專家、主持人全傻了眼。他們做夢都想不到,薩達姆政權竟是如此脆弱!那些所謂效忠薩達姆的力量竟消失得如此之快!一個統治伊拉克二十幾年的封閉社會一夜之間就結束了!更讓他們想不到的是,在巴格達街頭,伊拉克民眾迎接美軍的不是子彈,而是鮮花,當孩子們手擎鮮花圍繞著將他們從專制下解放出來的美國坦克時,臉上寫滿了幸福的笑容。薩達姆的雕像在伊拉克本國人民的歡呼聲中一個接一個地倒下了,等待它的除了唾沫還是唾沫。這不是一場戰爭的勝利,而是伊拉克人民的盛大節日,他們同樣做夢也沒想到,不可一世的薩達姆神話頃刻間灰飛煙滅。他們做夢也想不到,遠隔重洋的美英兒女竟然拋灑熱血為他們送來自由與幸福。一個長期以來習慣了獨裁統治的人們,面對突然降臨的自由確實是不知所措,各種情緒、反應都有,包括遊行示威,要求美軍離開伊拉克等。但有一點可以肯定,沒有幾個伊拉克人不為薩達姆雕像的倒下而歡欣鼓舞,沒有幾個伊拉克人不在憧憬新的生活。無論是曾經支持這場戰爭,還是反對這場戰爭的,沒有人會認為薩達姆專制政權僅僅是美英聯軍用飛機、導彈、坦克打倒的。薩達姆政權不得民心,威脅世界和平,與人類文明為敵早已臭不可聞。即使在薩達姆風光無比的歲月,伊拉克人心中也無日不在詛咒這位混世魔王。然而,一個如此無道義威信可言的政權竟然在海灣戰爭之後還風光了(從來不是苟延)十多年。歷史的不幸是,一旦某個人、某些人結成的集團操縱了一個國家的命脈,壟斷了主要的資源,即便民心喪盡,只要手握權杖,只要暴力工具在手,照樣可以堂而皇之地繼續統治下去。歷史上大多數都是時候壞人當權,在近代文明曙光出現之前,這確是一句至理名言。就是在21世紀,它在地球上的一些國度也照舊適用。在伊拉克,血的洪流一次次吞沒了反抗者的肉體,剩下的都是不敢反抗的順民,再也沒有什麼力量可以推倒薩達姆的雕像。就算他年邁駕崩,他也將陰魂不散,他的兒子、甚至孫子將繼續主宰那片土地、數千萬生靈的命運,薩達姆的塑像將依然樹立,伊拉克人只能無奈地接受這個事實。就殘暴而言,薩達姆的兒子比其父只有過之而無不及。要沒有外來的文明力量以強有力的武力摧毀它,薩達姆帝國就完全有可能再存在幾個世代。
面對這一事實,以美、英等國為代表的文明世界義無反顧地承擔起了責任,用坦克為薩達姆家族送終,被迫以犧牲上百優秀兒女的代價去重新建造一個新的伊拉克。美伊之戰本質上是文明與專制之戰,不是國與國之間的戰爭,美英聯軍針對的目標僅僅是薩達姆和他的死黨,而不是伊拉克,更不是伊拉克的普通民眾。儘管誤傷了一些民眾,也是極為有限的。既然薩達姆沒有任何和平改革的誠意,除了以武力迫使他跨臺之外,難道還有更好的方式嗎?畢竟這個世界是一個有機的整體,而不是孤立的。
這場戰爭為世界提供了一個新的文明模式,任何國家都不可能自外於人類主流文明之外,任何封閉社會都無權以任何藉口拒絕人類的普世價值,這不單純是人權高於主權的問題。人類文明進步到今天,世界上有限的那些獨裁國家試圖千秋萬代繼續獨裁下去的春秋大夢也該醒了。國家是什麼?國家是由人民組成的,有了人,才有國家,國家存在的全部目的就是為了保障那裡的人民生活得更好,舍此之外,國家沒有存在的意義。文明是人類共同創造的,也應該由全人類共享。只要這個世界上,還有一個國家的人民被迫默認獨裁專制,沒有自由思考、自由表達的權利,沒有選擇的權利,只能苟且活著,在做穩奴隸和做不穩奴隸之間來回折騰,這個世界就不會安寧,已經享有自由的國家也早晚會受到威脅。以文明的差異、文明多元的名義為野蠻的文明辯護,說穿了是為專制權力、為那些早該扔進垃圾堆的君主制、世襲制、老人政治辯護。只有建立在對人類普世價值,對人的權利、尊嚴和自由的尊重基礎上才談得上文明的多元化,比如法國式民主、美國式民主、英國式民主或北歐式民主等都各有鮮明的特點。
回顧歷史,如果不是第二次世界大戰後,麥克阿瑟的大炮將民主憲政送給廢墟中的日本,今天的日本還不知道是個什麼樣的日本。歷史的車輪常常在悖論中前進,人類渴望和平,企求以最小的代價,以和平的方式推進文明,如果有人能不費一兵一卒,給伊拉克帶去民主、自由,讓薩達姆束手就擒,那誠然是天大的好事。那些可愛的美、英青年不用把自己的熱血灑在異國的沙漠中,伊拉克平民也可以免遭無辜的牽累。然而這只是天真的幻想,一個白日夢罷了。從來沒有一個獨裁者主動地乖乖放棄權杖,自願推倒自己的雕像。薩達姆執政二十多年,血跡斑斑的對權力之外,他不會也不可能走另一條路。即使在美英大軍壓境之時,他也心存僥倖,試圖將聯合國、歐洲大國玩弄於股掌之上,遏止美英的行動。中國有句古話,不見棺材不落淚。薩達姆這樣的暴君尤其如此。就是在他的雕像坍塌之後,假如他還活著,他一定也夢想著重回他失落的天堂。獨裁者是文明的天敵,是人類自由的最大威脅,他比一切瘟疫、洪水都要可怕,毀滅一個獨裁政權,文明世界就少了一分威脅。美國的行動
為世界開啟了一條嶄新的道路。一方面它證明民主、自由的普世價值不只是寫在紙上、掛在口中的裝飾,有時候還需要付出流血的代價去爭取,另一方面讓所有殘存的獨裁者記住薩達姆的教訓,前車之鑒不遠,及時反省,改弦易轍正其時也。美、薩之戰的結局誠在世人的意料之中,其深遠意義更在戰爭之外。一葉可以障目,有人只看到美國的飛機、坦克,只看到中東石油對美國的重要性,而看不到薩達姆帝國的真相,看不到薩達姆家族的無恥、荒淫、殘忍無道,更看不到生活在薩達姆淫威之下的伊拉克大多數人的苦難與無奈。當然,戰爭要死人,戰爭不像繪畫繡花那樣溫文爾雅、從容不迫。是的,人類不喜歡戰爭。可是,難道人類就喜歡專制?喜歡獨裁?喜歡人為刀、我為俎嗎?一切都是不言自明的。從巴格達街頭巨大的薩達姆塑像倒下的那一刻起,伊拉克就悄悄地發生著變化,其中一個明顯的標誌是:伊拉克的教師們再也不用在課堂上言必「薩達姆」了,學生期末考試的內容中也不再有「薩達姆」的字樣。在小學教社會學的老師拿起筆,將舊教科書上有關薩達姆的段落認真地劃掉,她們的喜悅可想而知。人們再也不用生活在恐懼之中,擔心薩達姆耳目、黨羽的迫害了。一個舊時代無可挽回地結束了,一個11歲的小學生天真無邪地說:「老師說,讓我們忘掉薩達姆,所以我已經把他忘記了。」無論如何,一個沒有薩達姆的伊拉克將會更加美好,一個沒有薩達姆的世界也會更美好。在薩達姆雕像倒掉8個多月之後,無論是今天已經沐浴在民主、自由陽光之中的人們,還是依然苦苦掙紮在專制鐵蹄下的人們,都將記住2003年12月14日這個驚心動魄的瞬間,••
(觀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