猶記得今春胡錦濤訪日「暖春之旅」,參觀橫濱一間學校時,他被三年級的黃口小兒松田浩季問道:「胡爺爺,您為甚麼想當主席?」胡答:「我要告訴你,我本人沒有想當主席,是全國人民選了我,讓我當主席。我不應該辜負全國人民的期望。」
胡主席的說辭在海外引起強烈質疑──說得難聽點,就是睜眼說瞎話!憲法規定人民有選舉權和被選舉權,半個多世紀過去,大陸老百姓何曾真正享有這份公民權利?胡錦濤大概以為,全國人民代表大會「雷鳴般」的掌聲和「森林般」的手臂,就是全國人民的「期望」了。孰知那些人大代表有誰是老百姓選出來的?
誠然,胡主席的回答也不盡不實,起碼頭一句就是肺腑之言,他本人確實沒有想當主席。反觀美國政壇「新人類」歐巴馬,先和本門大姐大希拉莉纏鬥數百回合,再和共和黨的「老鳥」馬侃決戰江湖。無論勝者敗者,那個不想當總統?只有中國特色社會主義,才能產生「不謀其政而在其位」的黨國領導人。
追想本朝太祖毛澤東氏,他係「馬上天子」,當仁不讓。怎料威權太過熾盛,累及宗室。立詔指定的儲君劉少奇和林彪先後橫死。終於讓不想當主席的華國鋒承祧大統,但吃山西老陳醋的華主席,比不得吃麻辣火鍋的鄧小平,不想當的總歸練不過想當的,於是黯然遜位。
後極權時代從此揭幕,鄧小平就是最後一位強人。如毛氏一樣,強人膝下的香火繼承都頗成問題。胡耀邦被廢,只願當總理不想當總書記的趙紫陽,只好趕鴨子上架。等到趙氏真想「做好呢份工」,主張以民主法制的軌道去處理八九學潮,他這隻鴨子就被烤熟了。
奉密詔星夜進京的江澤民,更是不想當總書記(他食髓知味,那是後話)的人。在他以前所有總書記都無好果子吃,難怪江太太王冶坪聞訊都哭了。更何況,江是由陳雲和李先念力薦,而非鄧小平屬意的人。但鄧公自胡趙一去,大樹飄零,他原先最喜歡用的兩個字是「拍板」,這回把欄杆拍遍,卻硬是拍不響了。於是鄧老爺子留了一手──隔代指定接班人。
這又開創了一項「中國特色」,即當朝掌門人無權指定儲君。這對毫無權力制約和世代近親繁殖的中共來說,不期然成了約定俗成的遊戲規則。它比起君王頒詔立嗣傳位,多少還有點進步意義,尤其相較同門同宗的北韓、古巴而言。
於是「不想當」的胡錦濤君權黨授,他也不打算做太久,便要「協商」第五代核心的名單,卻輪不到他來拍板了。本朝若干既非國法亦非黨紀的權宜之策,如「隔代指定」(鄧氏公式)和「七上八下」(江氏公式)一旦開了頭,就得蕭規曹隨。
習近平也未曾想過「當主席」,但想當的終歸當不上,不想當的偏偏天降大任於斯人也。有道是:五代單傳,香火世「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