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與老伴退休了
第二次世界大戰結束後,我們一家六口因避國共交戰來到香港,一住就是40多年。
退休後,我們過著平淡、閑暇、寂靜的生活。他平復了想去周遊列國、或解甲還鄉、歸去來兮之念,只願恬靜沖虛、淡薄自甘、休養生息、怡然安逸的在香港度過後半生。
不料天有不測風雲,人有旦夕禍福。1989年6月4日發生大事件——中國大地起狂飆。我從未見過的、香港電視臺播放出的北京那驚天動地,令人膽顫心悸的場面!是真?是假?剎那間,我不敢相信我的眼睛,直到播報人說出這是真的。那就是六四慘案。
1989 年6月4日,震撼人心的天安門廣場,20萬解放軍出動坦克車隊,由北京復興門方向一路馳來,軍隊施放催淚彈,並向攔擋去路的勇敢群眾開槍射擊,數百人倒地,救傷板車急速救助流血青年學生去醫院,而坦克車隊已通過長安街,直衝天安門廣場,槍聲不停的響……瀰漫硝煙中,看不清學生領袖是否安全,卻見橫衝直撞的坦克碾過帳篷,帳內有無學生?是否變成肉醬?劫後廣場血跡滿地,腥風血雨籠罩著北京城。殺氣騰騰、慘絕人寰的畫面,使我目瞪口呆、渾身發抖,驚悚過度,眼前一陣暈花。那些學生命運如何,是生是死,還是逃走了?!這時家中電話響個不停,親友們都在互報消息。
人心思遷,擇木而棲
遠近親朋頻以電話聯繫,商議息息相關的去留問題。有的舉棋不定,雖然香港所謂有一國兩制保障,但由此缺乏信心;有的為子女讀書申請移民遠走他邦;有的以家庭團聚為由追求安全自由地區……眾說紛紜,擾我心情不能抉擇。究竟何去何從?攘攘終日,憂心煩紆之極!正是:逢人莫訴流離事,何處桃源可避秦?
左傳載:賢士擇主而事,良禽擇木而棲。論語云:擇其善者而從之,言不當輕委身也。古書聖賢皆有警惕示意,何況在這不尋常時期!人類是萬物之靈,有智慧的頭腦,也有敏感的思想,還有選擇性的本能。我這素來不與人爭、保持中庸之道的個性,也產生了強有力的念頭:分清強權與公理。
我要揀擇一處和諧、自由、民主的國度,並有優良木材之處來棲身。
將來香港一定要歸還,不如先走為上策。我與老伴去意已定,決心離開香港,以一物不留、連根拔起的策略遠走他鄉邦。那就是我們想去的楓葉之國——加拿大。
加拿大是我們終生所依靠的家園
2000年,我們在機場與送別的朋友一一握手話別。親朋的送別詞是:青山常在,綠水長流。祝君一路順風!我的淚水禁不住流下來。
唐詩云:此地一為別,孤蓬萬里征。春草明年綠,王孫歸不歸?將入閘口時我再回首,親朋仍未離去。我忽地感受到「桃花潭水深千尺,不及汪倫送我情」的意境。40多年住慣的香港,不願離開而一定離別,叫人心酸!
日久天長,一晃住了10年。老伴病故,自己獨居。身體尚且粗安。總之,浮生若夢誰非寄,到處能安即是家。舍去香江四十年,大江南北起風浪,高空飛越萬重洋,舊事情,最難忘,憶當年,哀樂縱橫淚兩行,追尋往事成夢境,海市蜃樓空一場,千言萬語繹不盡,莫難過!如今身在幸福地,平等自由重人權,照顧耆老福利全,享受生活過晚年。
楓葉國家,地大物博,春夏秋冬四季分明的好地方。如此國境何處尋?歸屬的感情已升起。加拿大就是我終生可依靠的家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