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长”是个什么东西?
【看中国2014年05月05日讯】记得40多年前所谓的“革命现代京剧”样板《智取威虎山》,里面有段团参谋长少剑波与猎户李勇奇母亲的对白,大意是卫生员白茹救活李的母亲,李母感激解放军救命之恩称少剑波为“长官”。白茹说,大娘,我们不叫长官叫首长。少剑波立马纠正说“叫——同志”。
这段对话,显然是在告示观众:人民军队与国民党军队、土匪武装有着“本质”区别;共军注重同志关系、国军处处欺压百姓,“长官”、“首长”称呼上,就是个典型贬褒区分。说实在的,即便在那严酷荒唐的年代,这个对话我就觉得好笑,感觉少剑波挺虚挺逗,这个《威》剧样板“源于生活高于生活”加工也太矫情的夹生。当然,那是发动群众开展工作的非常时刻,启蒙阶级觉悟还是很重要滴。“叫同志”不过是个当时与尚未发动起来的群众套近乎的一种表示而已。不信,你让小分队的战士不称少剑波参谋长或“203首长”,直呼他“同志”试试?你这还尊不尊重上下级的领导关系了?
这里引出 “长官”和“首长”两个称谓大家并不陌生,从历史的红色作品和现实中随处可以发现。
“长官”与“首长”一样,都是中性词,都是对领导人的尊称或泛称。“长官”这个词古今中外通用,如先秦时期的《管子·禁藏》中说“吏不敢以长官威严危其命,民不以珠玉重宝犯其禁”,就是指“上级”的意思。“XX行政长官”如今在国际上常见,如日本、韩国、台湾等许多国家或地区仍在使用,相当于政府秘书长的日本内阁官房长官就是一例。在中国历史上,“长官”也有“众官之长”的含义,与“首长”极相似,司马迁“然皆非公侯之后,非长官之吏也”一说分的很清。到了唐宋时期,“县官甚不和”,“长官称雨,赞府即道晴;赞府称晴,长官即道雨”,“长官”又降格成了县令一档级别的小官啦。等到了近代,“长官”贬值成了所有官吏的泛称。此刻,无论对党棍、大帅还是保甲、大头兵,百姓叫一声恭维的“长官”,并不是件特别奇怪的事情。
关键不是“长官”这个词的错。在我们浓厚的传统意识宣传教育的灌输中,“长官”却成了个贬义词,将这个旧时军阀、国军或旧政府官员下级对上级尊称妖魔化,成了专门横行霸道欺压百姓的掮客和“丘八”专用词,也成了百姓既恨又怕却又常挂在嘴边,如我们看“红色经典”影视或文学作品,国军或伤病员们通常都是恶棍流氓,或抢百姓粮财物或强抢民女,动辄拉枪栓喊“老子崩了你”,被害百姓通常下跪苦苦哀求,称他们为“长官”、“老总”行行好……于是这“长官”成了凶神恶煞的概念,深深扎到我们一代又一代国人的脑海印象里。一提“长官”就会想到“万恶的”旧社会,“长官”也固定模式化成了那个时代兵匪一家的人祸的佐证。
我们部队流行的“首长”称谓,也不是新鲜东西,曾特指军队的头领。如《尉缭子·束伍令》所言“亡长得长,当之。得长不亡,有赏。亡长不得长,身死家残。复战得首长,除之”;《新唐书·兵志》则曰“(彍骑)十人为火,五火为团,皆有首长”。所以近人梁启超在其《新民说》文中说“善为羣者,必委立一首长,使之代表全羣”。中国这几年,也派生成了党政高官的特色专用名词。
那么,网民推崇的“首长”称呼,又是个什么东西呢?
“长官”与“首长”看似一字之差,比较很有学问:两个“长”字通用含义也相同;“官”和“首”值得玩味。顾名思义,“长官”就是笼统“带长的官”的含义;但“首长”就有超越带“长”之官的“官之首”和“老大”嫌疑,或有“老大老大的大官”含义,颇有一副居高临下俯瞰众官的霸气和尊严。此刻,“首长”面目如何你就明白了。剑波同志和情侣“小白鸽”一唱一和让“长官”转化为“首长”、“同志”,目的就是打掉反动的“长官”霸气,彰显“首长”称谓是多么的平等、纯洁和高尚,反动派的“长官”又是何等专制、肮脏和无赖。呵呵~~你说是不是有点太滑稽?
当然,我这是强词夺理在扯淡不必当真。但仔细再一想,其实就是这么一回事儿!
据说“首长”一词先是部队下级对上级的称谓。而部队多大官才能成为首长?我儿时得知,在部队里只有连长以上的干部才有权叫“首长”,俗称“连首长”,如此往上类推。排长虽是豆包却不是干粮还不够资格,小班长不算豆包更得靠边站。这与旧军队里“长官”“老总”泛滥,连大头兵都能被民间称作“长官”明显不同。这就是现今“首长”与旧时“长官”的一个显著差别。
后来“首长”打破部队专利延续到了地方。这大约与大量转复军人到地方工作带去了部队作风有关,也与 “军民团结如一人,试看天下谁能敌天下”的“鱼水情”有关。当然,更多的是战士们把“首长”喊到了地方。某个地方长官应邀参加部队检阅,或观赏战士们的备战技能什么的,往往会遭遇战士们“啪”一个立定敬礼,然后被“首长好”、“报告首长”等吼声吓一跳。久而久之,这感觉好极了逐渐也适应了,地方的文职官员也可以称“首长”与部队平起平坐。这些启发自然能举一反三,大约也是后来“首长”称谓能流行的缘故之一罢。
“首长”是个特称也是个泛指,首长具体应用在那个级别很有讲究头。在你不知道对方颇有来头的官员什么职务时,叫“首长”是自己采用的最省事也最讨来访领导喜欢的尊称。为何地方一反传统实行军队“首长”称呼我不得而知,但看点在于地方上称呼“首长”之风竞相效仿,更让被称为“首长”人物的到来显得神秘,也让“首长”顿时在地方上普及起来。
如今“首长”一词在地方文职官场出现,都是特指的是最高层领导同志。大家不难看到这样的镜头:高层领导人到某地视察,往往在参加当地官员会议桌上,他就座牌卡上不写其名,而是以笼统的“首长”二字出现。我估计可能有这样几个成因:首先,神秘领导到来事先统属机密不会预先公开,为应付突兀到来的不知哪位领导,地方也只能提前制作无名氏“首长”牌卡应对;其次,对高级领导在牌子直呼其名,既显得不尊重也不庄重;第三,无名氏“首长”牌位可以长期备用不过时而且甲乙丙丁来了都可以轮番通用,“临时上香现抱佛脚”都来得及;第四,杜绝不慎“跟错人”留下形式的痕迹或把柄。所以笼统“首长”牌位,是个上级部门领导都能接受的体面仪式,也是地方下属无奈产生的省心省事应对智慧。
有意思的是:一些随行首长的工作人员也显牛逼,甚至被地方请上台就座冠以“首长随行”牌卡,不伦不类让人感觉隆重有些过头。呵呵~~或许尝到了“首长”的神秘甜头和尊贵由头,曾经特指高贵雅致的高层“首长”称呼,如今也使用不太严格啦。一些省部机关甚至连市县级领导到场,纷纷亮相主席台也成了“首长”招摇,尽显某些地区官场阿谀和追捧之媚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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