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中文論壇裡看生命的價值和道德的底線

９１１恐怖事件發生後，許多論壇上都出現了這種道德底線的爭論。面對一個恐怖份子造成的空前慘案，我見到了真正的恐怖反應：中文論壇上「活該、罪有應得」一類的幸災樂禍之聲不絕於耳，我不禁懷疑自己的眼睛。

一個事件，使數千平民無辜地喪失了他們寶貴的生命，使許多家庭毀於一旦，使更多的人失去親友，雖然人的生命價值並不以數量衡量，但這人數本身就已經令人顫抖，在生命的價值面前，豪華的世貿中心無法與之相比。

我為死難者哀傷。我的鄰居在那裡工作，當他看到第一架飛機撞入北樓的時候，便開始從八十幾樓的辦公室撤退，雖然途中有廣播說爆炸發生在北樓，南樓無恙，無須慌張疏散，他還是下樓觀望，因此逃得一命：第二架飛機就從他們公司附近撞了進去；我一個同事的丈夫在那裡工作，她在幾乎精神崩潰的狀態下哭盼了將近十個小時，才得到了狼狽逃出生天的丈夫的平安電話；對門的外甥女的丈夫也在那裡工作，他的公司在九十幾層，她在家中接到的卻是告別的電話：「濃煙已經充滿了房間，門把手滾燙……」他至今生死不明，懷孕的妻子當天就流產了；還有我一個朋友的友人也在那裡工作，她正在給家裡通平安電話，說自己仍然無事，電話就突然中斷了，同時電視中映出的是大樓在衝天煙塵中垮落的景象，我沒有再聽說過她的下落……

每個故事都讓我動搖，讓我為他們的命運感嘆，為生者慶幸，為下落不名者祈禱。無論他們是我認識的還是不認識的，情感一樣的強烈，這情感不是我獨有，而是許多人都有，這就是人對於生命的本能的情感。

對生命的尊重是人類道德的基本底線，一個不能尊重生命價值的人便失去了人的印記。作為人－組成家庭團體民族國家的最小單元，一旦沒有了這個底線，任何形式的集團都不能持久都無法安定更不用說什麼發展。所以為在恐怖行為中喪生的人感到哀傷是人類的最基本反應。

但是，似乎不是所有人都是這樣想：「南斯拉夫大使館被炸美國人同情了嗎？王偉撞機後美國人同情了嗎？」

難道這就是無法同情別人的理由？我沒有對上述兩個事件作過系統調查，卻也沒有發現任何同事鄰居慶幸他們活該的，但這不並不重要。我想說的，只有一個簡單的問題，一個人有沒有自己的道德底線，有沒有自己的道德標準。就算有美國人對中國人命的損失慶幸，是否我們就應該也像那些人一樣來慶幸他們的損失呢？難道自己的道德底線和準則是可以隨著他人的態度而隨意變化的嗎？

這個問題對一些人來說似乎有些不容易回答。讓我們換一種問法，美國有小學生在學校裡開槍殺人，我們是否就應該也試一試？美國人在南斯拉夫轟炸殺死了平民，我們是否也應該效仿，到什麼地方炸一下？美國人曾出動了軍隊鎮壓過示威，美國人曾屠殺過印地安人，美國的監獄有虐待過犯人，美國的警察有濫用過權利，美國有人虐待過兒童，……，世界上的一切犯罪，美國都有。但是難道我們都要一一效仿嗎？更有甚者，難道別人有的，別人作過的，就會成為我們也要做的道德依據了嗎？

這些問題決不難回答吧。可為什麼有人會問出「南斯拉夫大使館被炸美國人同情了嗎？王偉撞機後美國人同情了嗎？」的問題，而且還能得到響應呢？

我們不必吝嗇那本來就不多的同情心，錢財在使用後會縮減，愛和同情心在付出後會增大，越是吝嗇越是縮減。也沒有必要因為別人的強大而自卑，從而不好意思付出同情，說什麼自做多情，當世界許多小國的人民也一樣為受難者祈禱的時候，一個號稱世界大國的人沒有資格說什麼自做多情。

生命是超出人種超出國界超出信仰的，尊重生命就是也應該是人類社會共同的道德底線和標準，這是現代國家的基礎的基礎。不必問別人的表現，每一個事件都是對我們自己表現的考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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