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領導說你有罪」說起

河南省盧氏中藥材集團總公司總工程師張沖波，1997年以來，因多次撰文反映作為國家貧困縣的盧氏縣政府大搞勞民傷財的「形象工程」，成了縣裡某些領導的眼中釘。某些領導竟授意公安部門以莫須有的罪名逮捕了張沖波。可是審來審去，卻審不出任何犯罪事實， 只得作無罪判決。法院院長向縣委書記杜保干匯報時，杜怒氣沖沖地訓斥道：「你們都是一群笨蛋，弄了七八個月弄個無罪？給我判三年，必須得判！」法院院長無奈地向法官們傳達了領導的旨意：「杜書記認為張有罪，必須判三年。」於是，杜書記一句話，張沖波便被判了三年刑。

「領導說你有罪」，這話我們聽起來耳熟得很，絕非盧氏縣杜書記一人的「傑作」。河南省平頂山市原政法委書記李長河，因鄉鎮幹部呂淨一舉告他受賄，就指使司法部門將其抓獲，並要求一定要判刑。法官明知呂是無辜的，但迫於壓力，不得不違心地在判決時說：「老呂，你沒有罪，但領導說你有罪，我們也沒有辦法，請你理解。」於是，呂淨一就坐了一年牢。

瀋陽市老幹部周偉，因舉報慕綏新、馬向東的腐敗罪行，慕綏新怕得要命，多次要求有關部門「一定要判他的罪」，要「從重從快打擊，決不手軟」。在周偉被捕後，又指示：「不減刑，不翻案，不院外執行。」結果，反腐鬥士周偉硬是被開除黨籍，關了700多天，直到慕、馬東窗事發，才得見天日。

因「領導說你有罪」就判有罪，是最典型的人治代替法治，也是封建社會以言代法的餘毒重演。封建皇帝宣稱「朕即法律」，而在我們某些領導眼裡，法律也是一紙空文，領導意志才是至高無上的法律，我說你有罪你就有罪，我想判你幾年就是幾年。獨立辦案，是現代司法制度的基本要求，也是司法公正的重要前提，而目前頻頻出現的領導個人意志凌駕於法律之上，屢屢干擾辦案的不正常現象，固然有其個人素質不高法制觀念不強的因素，也有領導體制上的深層問題，需要在深化改革中得以解決。二十多年前，我們曾經討論過「權大還是法大」的問題，現在這早已不是什麼爭議的問題，大家早就取得共識，可是實踐中執行得怎麼樣，卻不容樂觀。時至今日，我們還一而再再而三地聽到「領導說你有罪」這樣嚴重違反法治精神的謬論，一而再再而三地看到，依「領導認定」而不是依法律認定罪行的咄咄怪事，就知道依法治國何其重要又何其任重道遠。

「法律面前人人平等，法律之內人人自由，法律之外沒有民主，法律之上沒有權威」是法制社會的四條最基本原則，那些藐視法律視法律如玩物的「權威」，在法制社會沒有立足之地，早晚是要被法制社會所淘汰的。為了這一天的早日到來，也為了還法律尊嚴，還社會公正，還公民正當權利，我們衷心希望，因「領導說你有罪」而判刑的荒唐故事不再重演，「領導說你有罪」這個「熟悉的聲音」，也成為歷史的絕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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