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萬洗腳妹腳丫堆裡苦謀生

　　用力，再用力……一雙雙玉手在客人腳底使勁地摩擦，一擦就是一整天。

　　手指不能伸直，關節腫脹，厚繭如硬幣般，永遠洗不去臭腳的味道……

　　「在與朋友聚會的餐桌上，我的手實在不敢伸出來。」

　　四萬玉手日洗10萬腳丫

　　夜色闌珊，在深圳，人們見到最多的街景恐怕是桑拿洗浴和沐足中心的閃亮招牌，大大小小近千家星羅棋布在深圳的大街小巷。而這些店中洗腳按摩的員工，多則超百人，少的也有一二十人。據不完全統計，在深圳從事洗腳工作的有兩萬餘人，日逾10萬人次護理腳部。乾洗腳工的絕大部分是洗腳妹，也有一些洗腳仔，只不過極少。

　　深圳的洗腳房越開越多，越開規模越大越豪華。深圳人緣何如此熱衷於洗腳？

　　經常到洗腳房消費一位先生告訴記者，洗腳採取的是穴位按摩，經常刺激腳底穴位，可以促進血液循環，使全身得到放鬆，有益於健康；再則，在洗腳房洗腳，既可看電視，聽音樂，又可和洗腳妹聊天。洗腳是一種緩解繁忙工作壓力的很好的放鬆方式。

　　據瞭解，在深圳，客人洗腳多在晚上，以香港人、臺灣人和內地老闆為多；外地來深出差、旅遊的人員也是洗腳大軍的重要分子。

　　一個禮拜培訓一個洗腳工

　　「做什麼工都要文憑，找工作的日子簡直不堪回首。」來自江西的劉藍，談起為何選擇洗腳行業，顯得頗有些傷感。

　　據瞭解，在深圳，有200多萬外來員工，洗腳是最簡單的職業：年齡界限在17歲至30歲之間，空間較大；不需要特別艷麗的姿色；不需要學歷、「專業技術」；也不需要用太多的時間去培訓。

　　一位「老師傅」告訴記者：「用點工夫，一個禮拜就可以培訓出洗腳工。」

　　在深圳找工作，文憑是用人單位的首要條件。於是，被攔在「門檻」之外的打工者迫不得已選擇乾洗腳工。記者採訪的50名洗腳妹中，初中文化的37名，小學畢業的10名，高中文化的僅有3名。

　　每個鐘提成10元

　　在深入的採訪中，記者逐漸瞭解了洗腳的整個過程。洗腳的程序是先用「中藥」泡腳，再幫客人將腳洗乾淨，塗抹按摩油，然後便是手上按摩的動作了。從頭到尾洗腳工全是用裸手操作，主要靠手指的5個關節和手掌對腳部穴位作點壓揉等接觸性摩擦。

　　「如果遇到比較受力的客人，兩個鐘下來，就會累得肩酸手痛。」一名洗腳妹如是說。

　　在深圳，洗腳妹每服務一個鐘，可提成10元錢，如果要獲得更高的收入，只有多幹活。如果運氣好，洗腳妹最多一天可上十幾個鐘。

　　由於長時間手與腳的「親密接觸」，較容易出現「問題」的腳對手的損害是顯而易見的。

　　關節炎皮膚潰爛是常見病

　　記者採訪中發現，條件好點的沐足中心，一般備有由客人放腳的軟凳，但大多數是洗腳妹在自己的雙膝上墊一塊毛巾，將客人的腳抱在懷裡按摩。由於濕腳的水透過毛巾，往往會打濕腿關節，致使許多洗腳妹患上風濕性關節炎。

　　泡腳的中藥，用的油是什麼？大多數的洗腳妹也不知道。一位老闆說：「洗腳用中藥又沒有什麼行業標準，我只要用的是草藥就行。」

　　據廣醫一院骨外科的盧永輝副主任介紹，人的雙手長期接觸各種藥物就極易引起皮膚過敏、發炎甚至潰爛，要是再保持用力狀態的話，還會引起手關節的腫痛和手指肌肉腱的損傷。當關節腫痛了卻缺少休息，而繼續用力的話，手關節則不僅難以康復，還很容易變形，最終導致手關節的部分功能喪失(個別手指不能靈活伸縮)。

　　事實上，有許多工作較長的洗腳妹已獲此「饋贈」。

　　洗腳洗得心理失衡

　　洗腳工作給洗腳妹帶來的影響是深入到了內心深處的。由於長期從事洗腳工作，大多數的洗腳妹產生心理失衡。為了平衡心理，許多洗腳妹將辛辛苦苦賺來的錢購買許多昂貴的化妝品；還有一些洗腳妹採取了一種奇特的方式，時常跑到其他洗腳房去消費。「看別人為自己洗腳，心理有一種滿足感。」一名洗腳妹回答記者的問題時，嘴角露出一絲不經意地輕笑。

　　小藍：不到萬不得已不會幹這行

　　去年5月，幼師畢業的小藍來到深圳，打算在深圳找一份幼兒園的工作。然而，在深圳轉了一個「圈」，心一下就涼了－－她發現，深圳的幼兒園招工最低的文憑也要求在大學以上，自己的中專文憑，成了無用的廢紙。

　　她求助於職介所，結果，身上帶來的600多元被「洗去」了500多，工作仍然沒有著落。眼看連10元一天的住宿費和方便麵錢也支付不起了。

　　無奈之下，在一位老鄉的介紹下，來到松崗的一家台資工廠打小工，暫時解決了吃住問題。但沒有多久，頗有幾分姿色的她就被臺灣老闆盯上了。她被告之，要想換個輕鬆點的活兒，就要做臺灣老闆的情人。

　　在多次受到騷擾之後，她憤然離開工廠。「當我決定要靠捧著別人的腳混飯時，心理難過極了。」小藍說。一想到暫且可以安身，她一狠心，就走了進去。剛開始，先給師傅洗，捧著腳，眼淚一下就流了出來……

　　「雖然工作髒了一點，名聲不太好，但是工資還可以」

　　小藍說。由於她的點鐘率較高，每月提成能拿到2000多元。

　　阿華：最怕客人有腳氣

　　來自湖南的阿華，乾洗腳工有一年。由於長時間接觸水和藥物，手的皮膚變得很嬌嫩，抵抗力很差，經常脫皮。為了預防皮膚病，平常要準備達克寧藥膏，經常塗抹。

　　「洗腳最怕遇上有腳氣的客人，腳皮屑亂飛、腳臭得要死不說，還很容易使手部感染『手氣』。每次遇到這樣的客人，難受得一整天都吃不進飯」。

　　鐘艷：職業動作丟了男友

　　「自從開始洗腳，在深圳，就再也沒有結交朋友了」。來自湖南郴州的鐘艷伸出手告訴記者，洗腳不僅使手難看了，而且常常怕別人看不起。記者瞭解到，洗腳妹大多數有這種交友恐懼的心理。

　　90%以上的洗腳妹不讓家人知道。因此在洗腳房內，洗腳妹最不願見老鄉，因為生怕不小心見到熟人，傳回家鄉遭人恥笑。

　　鐘艷還因為干了洗腳工，跟男朋友分了手。半年前，經人介紹，她與一名打工者相戀，相處不久，彼此感覺不錯，但不久，男朋友卻主動提出分手。後來她才明白，是自己不經意的小動作刺激了男朋友的自尊心。原來每次男朋友握住她的手時，她總是抓住對方的手，有規律地捏呀揉，職業習慣使她把洗腳的動作不經意地表現出來，這種「把手當腳」的感覺令男友難以接受，繼而導致了情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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