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中國，工人絕對不能成立獨立的組織，不管是以什麼名目。但是如果從法律角度來維護工人的切身利益，應該沒有什麼問題。我說的周立太律師，最近沒有聽說他的情況。他在深圳很久，與我沒有任何聯繫。但他是成功的，確實幫助了需要法律援助的工人。共產黨在這方面不能公開反對周立太的做法，其實在我看起來，並非共產黨的政策要壓制周立太，關鍵是地方政府。地方政府為了自身的利益，包括引進外資、稅收、城市建設等等方面，需要向上面顯示業績，同時試圖顯示自己地區的穩定，當然還有一個因素，就是不法的企業主賄賂當地政府官員（以及官方工會組織），這些都使得當地政府往往站在企業主立場上，維護的是企業和資本家個人利益，危害的是工人利益。周立太之所以成功，不僅是利用了法律武器，而且還利用了媒體。眾多的媒體，當地政府是控制不了的。在工人抗議和媒體暴露時，深圳的政府一般會盡量將大事化小，盡量滿足工人合理要求，以免給政府臉上抹黑。比如，關外工人（深圳分六個區，其中兩個區在關外，工廠主要在關外）準備集體到市政府請願，一般進不到關內就被堵截了。政府會派出官員向工人許願，武警在關口攔截，並早已準備好大巴將工人載回去。不會發生大的衝突，原因是政府的讓步和滿足工人條件。
我曾經想過，雖然只有獨立的工會組織才能維護工人的權益，但從目前現實情況看，似乎只有走法律這條路來盡量維護工人權益，其他路都很難走通。明確的政治上的訴求，如成立獨立工會，共產黨和政府是不會答應的。因為共產黨有工會組織，也似乎試圖在各個企業都建立健全工會組織，儘管遭到頑強抵抗。昨天看電視，看到廣東省工會主席的談話，批駁了那種「維護工人權益影響外商投資」的觀點，感覺到地方工會組織也在悄悄與共產黨和政府對抗。據報導說，全國總工會所屬《工人日報》受到共產黨中央的批評，指責媒體把黨的利益同工人利益對立起來。在我看來，這是一個信號，是共產黨內部鬥爭和紛爭的信號。我的觀點從來不是什麼要打倒共產黨，這不僅不現實，而且也不是理性地解決現實問題的途徑。共產黨內部的分裂，並且民主力量利用共產黨的分裂，達到在中國循序漸進實行非暴力民主革命。前蘇聯和東歐的變革經驗是值得中國人借鑒的，模式不一定一模一樣，但方向不會差到哪裡。
既然有法律，法律就不可能完全是欺騙人的幌子，這與毛澤東時代是不同的。關鍵是中國有沒有一群有膽識的律師，律師的政治覺悟是最主要的。大部分中國律師的精力主要用於維護資本家利益或者被政府操縱，往往是從自私自利的個人利益出發來工作。如果律師去為窮工人打官司，他所面臨的可能是與政府對抗，並且只能有較少的個人經濟收益，甚至可能一分都沒有，所以好像是傻帽才為工人服務。像周立太為工人打官司都是後收取律師費，費用當然也比較低。周立太甚至還要經常為遭難工人臨時解決住宿、吃飯等，確實夠苦的。我那篇《周立太幫助了工人，得罪了政府》的文章，就是在說明一個現實問題，共產黨和政府不願意幫助周立太，因為律師在維護工人權益方面的作用超過了共產黨和政府，他們臉面也不好看。
我的想法是，如果在中國以律師的身份，藉助於法律來幫助工人，要注意一個問題，就是要給共產黨、政府和當地工會一點面子。最好的辦法是拉攏政府和工會中願意幫助工人的力量，以工會和法律兩方面的力量做事情，再加上新聞媒體，這樣可能就事半功倍。但是一定要注意，千萬不要涉及政治訴求，什麼「民主」啊，「人權」啊，「獨立工會」啊，都不要講，你可以把維護工人利益與實踐「三個代表」掛鉤，這樣就更好辦。這也許是權益之計，也可以說是「曲線民主救國」吧！我的發明，專利喲！使用「曲線民主救國」請註明出處，但不要等同汪精衛的「曲線救國」。
按照中國的法律法規，如果是中國公民，並且具有律師資格，最少有三個合夥人，在中國註冊律師事務所應該沒有問題。最簡單的方法是以個人名義加入一家律師事務所，如果要成為合夥人，途徑有兩個，一個是投資，一個是有大的業務量，成為事務所頂樑柱。
我估計您是外籍身份，如果僅僅從研究中國工人狀況和工運理論、勞工法律，當然是要親自到中國來，並且在一家律師事務所紮下來，通過許多勞工官司的過程，通過更多的案例，就會對中國狀況有深刻的認識。
對於中國的勞工條例和法律文件，我沒有充分的研究，尤其是最新的法律條文，我沒有更多的翻閱。因為我不是專門研究人員，或者僅僅關心抽象的工人運動理論，甚至還拘泥於共產主義工人運動理論，對新的東西知道的很少。
2002年5月3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