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潮往往伴隨罷工，而東北發生的「工潮」根本不是在崗工人，而是失業工人，失業工人當然談不上罷工，工都沒了罷什麼工？一般工潮是由於勞動工資、勞動時間、勞動強度、安全、福利待遇及對工人的解雇等糾紛引起，而東北的工潮起因於「買斷工齡」價格是否公正合理，還不是當時發生的問題，是幾年前遺留的問題。「買斷工齡」的確是中國「社會主義特色」，還沒有看到在其他國家有「買斷工齡」一說。「買斷工齡」本來也是「勞資」雙方協議的結果，「買斷」協議是否合理，就像商品的價格是否合理，但是一經成交，買賣雙方就不得反悔。由此看來，工人一方似乎沒有道理反悔當初達成的協議。但是，問題並不這麼簡單，關鍵在於「勞資」性質不同於一般的勞資，「勞」曾經是國家和企業的主人，「資」並不是私人性質的資本家，而是國家和作為人民僕人代表的國家企業。如果是資本家與工人之間的「買斷」，工潮不會發生；如果國家能夠保證這些「買斷」工人再就業或大部分有工作! ，也不會發生工潮。尤其是倒下了毛澤東樹立的大慶紅旗和工人英雄鐵人王進喜的偶像，工人政治上的失落感和經濟生活上的走投無路，最終形成這個群體發生的工潮。
畢竟東北工潮是個別典型事例，本文想討論的對象是中國工人階級整體，而非不具代表性的個別現象。
一、 專制制度下的中國工人階級向誰學習？
看到多維新聞社發表茉莉女士的文章，題目是《中國工人向瑞典學什麼？》，應該學什麼呢？照我看，什麼都該學。民主憲政、經濟制度、科學技術，甚至音樂、體育、教育、醫療、文學藝術等，我們應該學習的東西太多了。我們中國人傳統的東西已經寥寥無幾，為什麼？就是因為落後。社會現存的一切都可以用達爾文進化論來解釋，優勝劣汰。那些反對中國全盤西化的人大概是閉著眼睛說話，睜開眼睛看看，展現在我們面前的不都是西化的東西嗎？我們祖宗留下的文化遺產所剩無幾，似乎僅剩下漢語、中餐、中醫等，許多甚至都在消亡之中。我們必須向西方學習，必須向一切進步學習。中國工人階級也同樣必須向西方工人階級學習。茉莉所說的向瑞典學習，我理解是泛指向西方學習。茉莉女士在後來的一篇文章《各界支援－－南韓工運壯大的原因》中，介紹了亞洲國家南韓的工運發展，指出工運的發展不是孤立的社會現象，不僅需要國際組織和眾多國際力量的支持，而且更重要的是國內各界的! 支援。茉莉女士感嘆說：「當大批中國工人被盤剝他們多年的僱主（政府）像扔垃圾一樣無情拋棄，我們的知識份子、大學生和宣傳仁愛的宗教界，是否可以學習亞洲近鄰南韓人，給予處境悲慘的弱勢者一點關心與聲援？」
中國工人階級是一個剛剛被共產黨拋棄的迷途的羔羊，任憑官僚權力資本玩弄，任憑新興的資本家階級擺佈，命運沒有掌握在自己的手裡。根據中國的現狀，學習和借鑒中外工運的經驗，都是必須的。但我們並不是說要簡單的「拿來主義」生搬硬套，在工運策略上、方式上必須創新，創造適合中國國內狀況的和行之有效的鬥爭方式。思想上、理論上是可以通用的，工運的方向、宗旨是一樣的。中國需要產生真正的工人階級代言人的政黨組織，需要產生獨立的工會組織。獨立的工會組織是工人運動和維護工人權益的根本，因為就是以後民主制度下出現工人政黨組織，也不能替代獨立工會組織的作用。
茉莉女士的文章中提出當年瑞典工人的選擇問題，是走改良道路還是走革命道路，革命道路就意味著武裝暴力革命，進行殘酷的階級鬥爭。人類社會發展到現在，暴力革命已經成為歷史，我們可以肯定中國工人階級的出路決不會是暴力革命。她在文章中寫道，瑞典的「那些仍然主張暴力的人最後離開了社會民主黨，另外組織共產黨去了。歷史已經證明，自稱代表工人階級利益的馬克思主義政黨，後來成為社會主義國家工人苦難的根源。」的確，共產黨的暴力革命沒有給工人階級真正帶來利益，帶來的只是受壓迫、受奴役和更加貧窮。俄國的十月革命和中國共產黨的暴力革命的歷史已經證明，所謂無產階級革命只能給人類帶來災難，只能使工人不僅一無所有，還要失去一切權益。當然，歐洲的許多共產黨組織並沒有走列寧道路，通過議會合法鬥爭，為工人階級爭得的權益舉世矚目。現在的歐洲國家許多都已經實現了共產黨專制國家不能實現的社會主義目標：社會平等、消除貧困、醫療和教育保障。!
我一直認為，共產主義作為一種理論並不是壞理論，作為一種制度就是一種壞制度；共產黨作為暴力和專制政黨是壞政黨，但是作為改良和民主政黨就是好政黨。在借鑒西方工人運動的經驗時，我們誰都不應該否認西方共產黨、工人黨組織的偉大貢獻，要能夠區分通過議會合法鬥爭的共產黨與暴力專制的共產黨。因此，我們一樣要欣賞法國共產黨、義大利共產黨、西班牙共產黨、葡萄牙共產黨、日本共產黨、南非共產黨等乃至經過改良後的俄羅斯共產黨，歐洲共產黨依然在為工人階級的權益進行鬥爭，她們依然堅持馬克思主義，但決不是中共所宣傳的馬克思主義。在歐洲，沒有共產黨，歐洲的右翼勢力就得不到制約，也就沒有現在和平穩定的歐洲，就沒有歐洲的福利社會制度。因此，我認為，當我們反對共產黨專制，爭取民主自由的同時，我們必須保持理性和清醒的頭腦，不能提出消滅共產黨組織，消滅馬克思主義的極端目標，那是與民主自由理念相違背的，那也是一種專制思想。
中國工人運動可以向瑞典學習，可以向韓國學習，也可以向歐洲、美國工人學習，甚至也可以參考借鑒中國自己的工運歷史經驗。問題是，中國的現狀和環境是瑞典歷史、歐洲歷史、美國歷史以至中國歷史所沒有的。中國工人沒有能信賴依靠的政黨組織，沒有國際勞工或國際工人組織的幫助，沒有國內各界和輿論界的支持，也不能成立自己的工會組織。工人運動無國界，天賦人權無國界，環境保護無國界，民主自由無國界，反對恐怖主義無國界，我們必須要承認人類社會的進步一直是在打破國境線圍牆中前進的。我們希望外國民主自由力量插手中國的事情，但是事實是他們想插手不能插手，想幫忙不能幫忙，專制的共產黨政權不讓你「干涉內政」，中國發生的工潮完全是在封閉的圈子裡獨立的發生，是共產黨專制制度和壓迫下走投無路的工人自然發生的微弱的反抗。
中國工人階級目前的問題不僅是向瑞典、韓國或者歐洲、美國學習的問題，更重要的是如何擺脫困境，找出在中國可行的方法。（待續）
原載《多維新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