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銘:中國第三代核心已走入歷史
可以確定,「第三代核心」已經成為歷史名詞,而第四代不會再自稱「核心」。
中國共產黨歷史上,在1989年以前沒有稱個人為「核心」的傳統。毛澤東還講過「不要以個人為核心」。所以,毛澤東有「偉大領袖、偉大導師、偉大統帥、偉大舵手」四個封號,沒有「偉大核心」。封個人為「核心」,始自1989年5月31日;鄧小平準備把權力轉移給江澤民之前,找李鵬、姚依林談話,囑咐他們「要很好地以江澤民同志為核心,很好地團結,不要不服氣」。那時江澤民已秘密抵達北京,「臨危受命」。
六四屠殺之後,鄧小平找新班子做「政治交代」;他說:「第一代領導集體的核心是毛主席,第二代實際上我是核心,第三代也必須有一個核心,在座的同志都要以高度的自覺性,有意識地維護一個核心,也就是現在大家同意的江澤民同志。」這就是三代「核心」的由來。
戀江情結不可救藥
十六大江澤民轉移權力給胡錦濤,沒有封他為「第四代核心」,胡錦濤也不會像鄧小平那樣自稱第四代「實際上我是核心」。這也可以說是中共的一點「與時俱進」。
臺灣輿論以至「政府高層」,似乎存在某種不可救藥的戀江情結。十六大前,從香港、日本搜盡各種擁江流言,斷言江澤民不能退。現在江澤民連同六十八歲以上整個世代都退出了中共權力結構(中央委員會,政治局,政治局常委會,中央書記處),今天報紙上仍登載著:「一位政府高層人士說,江澤民在政治局常委中有五名親信,佔過半優勢,我方對中共延續江澤民路線,早就瞭然於胸,五月胡錦濤訪美時,陳水扁總統即發表貶胡談話。」(《中國時報》11.16,焦點新聞版)言下頗有對自己「早就」捧江貶胡,乃「先見之明」的得意之狀。此種判斷毫不足信。
第一,誰是江澤民「親信」?憑什麼標準?若以受江澤民提拔或同江澤民關係較密切為標準,夠得上「親信」的最多也只有曾慶紅、黃菊、賈慶林三人。
吳邦國是江澤民到上海前,陳國棟、胡立教、汪道涵等上海元老派主政時代就提拔起來的年輕幹部;調到北京後長期在國務院任副總理,與江澤民並無「特殊」關係。李長春和吳官正,都是胡耀邦時代提拔起來的地方省級領導幹部。李長春是中國最享改革開放盛名的兩位省委書記之一任仲夷(另一位福建省委書記項南)選拔的青年英俊,1986年四十二歲時已就任遼寧省長,趙紫陽時代已是十三屆中央委員,比曾慶紅早十年(曾是十五屆)。吳官正1986年任江西省長,也是十三屆中央委員。這三個,都不能算同江澤民有特殊密切關係的「親信」。
如果說,標準是他們在胡耀邦、趙紫陽下臺後繼續受江澤民任用,且順從「江核心」的領導,也算「親信」,那麼全體政治局委員除李瑞環外都是,胡錦濤、溫家寶也不例外。
路線分歧難以服眾
第二,政治局常委從七名增至九名,既非「鬥爭需要」,也談不上「江澤民大勝」。毛澤東時搞黨內鬥爭,文革初期政治局常委會擴充到十一人之多:毛澤東、林彪、周恩來、陶鑄、陳伯達、鄧小平、康生、劉少奇、朱德、李富春、陳雲。目的是增加「左派」斗「右派」,最後斗掉六名,剩下五名朱、林、周、陳、康進入九大政治局常委。
毛去世後,歷屆常委沒有超過七人。這回增至九人,是不是江澤民又要搞黨內鬥爭,用他的「五名親信」斗掉其餘四名?我看不是「鬥爭需要」,而是「妥協需要」。江澤民的確屬意賈慶林、黃菊,但吳官正、李長春無論資歷、能力、眾望均不比賈、黃差,十五屆政治局委員六十七歲以下的就剩下這四個,統統都上豈不「皆大歡喜」?既無一個落敗,又哪來誰的「大勝」?
第三,江澤民真要靠「親信」斗掉胡錦濤,在自己當「第三代核心」時發動還容易些,像十五大逼退喬石,十六大逼退李瑞環那樣。
十六大之後,第三代核心走入歷史,靠「垂簾聽政」策動「政變」,根本不可能成功,以胡錦濤之謹言慎行,恐怕連發難的藉口都難抓到。從十五大到十六大逼退喬石、李瑞環二例看,今天的「鬥爭」,毛澤東時代的「路線分歧」之類已難以服眾,只剩下一條年齡劃線,七十歲逼退喬石,六十八歲逼退李瑞環,年齡面前人人平等。誰讓爹娘早生了你幾年?
那天記者會上,胡錦濤介紹到李長春時說:「他是本屆常委中最年輕的一位」,其實是說,李長春是本屆常委中唯一比胡年輕的一位,而且兩人只差一歲零兩個月(胡錦濤1942年12月生,李長春1944年2月生)。胡錦濤套用的,是江澤民十年前介紹胡的記者會上的話,但胡比江足足年輕十六歲零四個月。所以大家不用在新班子裡找胡錦濤的接班人。
世代交替與時俱進
至於江澤民繼續留任軍委主席,也不能認為是「半退」。只是短期過渡,像江澤民任總書記後五個月才接軍委主席一樣。預期明年江澤民退下國家主席時,會同時退下軍委主席。要不然,槍指揮黨,槍指揮國,豈不是要天下大亂?套用江澤民自己的話:「根本不合乎中國傳統!」有人拿鄧小平在胡耀邦、趙紫陽時期作模擬並不確切,那時鄧小平是以黨的「第二代核心」掌握黨、政、軍決策權,中央委員會作了決議的,趙紫陽把此決議告訴戈爾巴喬夫,還算是一條「罪狀」。1989年鄧小平權力轉移給江澤民後已無此問題。
中共十六大在世代交替上與時俱進,第三代核心走入歷史已是事實。臺灣的某些中國觀察家們也該舍棄戀江情結,譜寫歷史新章了罷?
(南方快報)(11/24/200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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