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戈:鄧記老店新開！ ——評中共十六大

一眼瞥之，可先用一句話予以概括－－鄧小平個人核心體制舊店新
開！貨架上擺出的儘是一些貼上新商標的傳統貨，而真的新貨很少，
很少。

眾所周知，鄧小平個人核心體制，繼承的是毛澤東的政治衣缽－－個
人凌駕於黨之上的斯大林主義傳統體制。它的特徵是把黨、政、軍大
權集於一身；同時，又以黨的名義發號施令，從而實行獨斷專政。這
種實際上使黨政不分、以黨代政、以黨控軍、以黨控制一切的機制，
乃是「革命黨」搞一黨專制的家常便飯，不足為奇。希奇的是，文革
之後，鄧小平更有他的獨特創造－－依憑他已實際形成的勢頭，竟赤
裸裸地反過來大搞以軍控黨，即以一個不是中央委員的普通老黨員的
身份，出任黨的中央軍委主席！這無疑活像一個手握刀把子的皇婆
婆、實施垂廉聽政的架勢。即使是在正宗的封建時代，這也是會被世
人吐唾沫的。如今，這種變形的極端狀態的斯大林主義體制，其實是
受制於「後極權」時期、已力不從心的一種無奈選擇。人們沒有忘
記，前世紀1989年的「6．4」屠殺，就是在這種畸形體制下發生的。

所以，這片老店原來就開展得很不順當－－1986年罷免胡耀邦、1989
年廢黜趙紫陽，都曾弄得雞飛蛋打、人人自危！至於其間先後發生過
的打壓「79民運」、批「異化論」、批《苦戀》、反「資產階級自由
化」等等，就更不必提了。那麼，現在老店換了招牌上的姓記，重新
開張，就感覺太平了嗎？我們感覺到，這一次黨內變革力量是盡了力
的；雖然由於頑固的傳統慣性作用使之再次敗北，但並非沒有戰果，
也非一敗塗地。其實，時間和總的趨向，大大有利於變革力量，日後
再戰取勝，更是完全可能。「三個代表」像三個裝酒的瓶子，好看得
很，貼上的商標亦很亮麗，只是裡面盛著「堅持四項基本原則」、
「絕不照搬西方政治制度的模式」的發酵的酒，沒多少人愛喝。

其實，民主應無類。它根本就不分什麼東方或西方模式。把民主打上
西方印記，是東方專制主義者一貫耍弄的拙劣慣技。而這個「四項基
本原則」，就是政治一元化的「傳統貨」、一黨獨霸的單體政治結構
的一種體現，即只能「自己打自己屁股」的同體權力結構的「理論」
提綱。它推出的是永遠無法確立「有效監督的相互平等的多黨政治制
約機制」的僵死制度。它只能導致「王小二賣瓜，自賣自誇」吹大
牛，只能鬧出類似伊拉克「選」總統－－薩達姆作為單一候選人並且
得票率達百分之百──的現代大笑話。由此可知，這種典型傳統的
革命黨思維，既無科學性可言，又早已不合時宜。所以，新瓶裝苦
酒，瓶子當然可以，酒卻喝不得！若喝了這種使事物千年不變的
「酒」，如何「繼往開來，與時俱進」呢？這種盾與矛的關係，是決
然無法協調的。

自從加入ＷＴＯ，經濟層面已大破，經濟多元化格局已大定，而與之
相配套的，自然只能是現代意義上的「執政黨思維」及其政治舉措。
除此無可選擇，無可替代。那種妄想築起「經濟上改革開放」的新萬
里長城，以確保一黨專制不倒與既得利益不失的企圖，純屬現代政治
愚人的如意算盤。而早已跌跤的馬科斯、全斗煥、蘇哈托們，不正是
這些人的前車之鑒嗎！無奈其既得利益沖昏他們的大腦，使之視而不
見，執意孤行。這類人總是「不到黃河不死心」的。

凡對現代政治學略懂者都知道，所謂「執政黨」，是相對於「在野
黨」而言的。若不存在合法在野黨，何來合法的執政黨？而傳統的獨
霸的「專政黨」與「執政黨」是兩個不同的概念，其性質亦全然不
同。企圖以前者來冒充後者，或混同兩者的本質區別，無疑是自欺欺
人的。如果把概念搞準確了，提出「革命黨向執政黨轉化」，則是具
有積極意義的，因為，目標是明確的。這就意味著共產黨必須回歸社
會民主主義立場上來，使傳統的革命政黨轉變為現代民主政黨；從
而，真心實意地搞政治多元化－－在平等平台上進行多黨競爭。這才
是名符其實的多黨制。這就是確立起異體監督機制的、科學的現代民
主政治制度。當然，它產生於中國，自然會具有中國特色。只有這
樣，才能有效地消除制度性腐敗與減少減輕一般性腐敗。

明白了上述道理，又生活在中國大陸，你就會把「具有中國特色的人
民代表大會制」與所謂「符合中國國情」的「多黨合作，共同執政」
等體制方針屬於哪一路貨色，看透得一目瞭然。

人們注意到，同中共15大一樣，中共16大照樣隻字不提「黨政分
開」。對此，我們已經見慣不怪了。中共16大開成這樣，的確是出乎
我們的期望；儘管它並沒有出乎我們的意外。大家歷來知道，在目前
的中國，由於變數太多，故而沒有事先就可以確定的事情。人們早在
去年評論北戴河最新消息（傳江澤民在中共16大之後全退）時就說
過：即使在中共16大召開前夕，也還可能發生變故。現在事實證明，
此話不幸被言中。

也是在去年同期前些時候，筆者曾憂患地寫了一篇《力阻歷史悲劇重
演》的文章，闡明面對現實狀況，應作好兩種思想準備－－力爭好
的，和承受不好的。

還在今年9月間，中共在公布16大召開日期之際，從山東青島方面搞
突擊，審判被它長期非法關押的傑出異議人士牟傳珩、燕鵬，當做16
大的「祭品」。這時，我們就看得出，它已經不顧國際輿論與正義呼
聲，肆無忌憚地摔破罐子，公然地製造現代文字獄，大搞言禁、報
禁、網禁，妄圖用「殺一儆百」的毒計，封住億萬人之口，愚蠢透頂
地作出它的最後一搏。這使筆者記起前世紀5、60年代之交期間，鐵
托同志【注】特意提醒人們說：「…….東方教條主義是強大的」。
幾十年來，筆者牢記這一教導，一直願作謹慎的樂觀主義者，面對時
代的侷限性，面對似「泰山壓頂」般的教條主義勢力（後蛻變為既得
利益政治勢力），而不改初衷。

在上面的括弧裡，我剛剛點到：當年中共黨內的教條主義勢力，現在
已演變為抱著既得利益不放的保守主義頑固勢力。他們其實視意識形
態為敝屣，隨時可以把它悄悄地拋棄（主要原因在於他們自己早已不
信那一套說教），但視政治權利和既得利益為命根。他們已失其左派
們的節操，並披起「改革派」的外衣。這一切，都是為了保住既得的
權力與既得的利益。為此，他們必須搞拉幫結夥，耍弄權謀、權術，
盡力打壓黨內、外真正與時俱進的變革力量。他們是一些實用修正主
義者，在他們正在把好話說盡的同時，也把壞事做絕！所以，變革力
量只有進行不間斷的爭鬥，繼續提升綜合力量，才能迫使他們作出讓
步、後撤。我們只有在雙方力量消長的過程中，才能最終確立起現代
民主制度，而其中的關鍵乃是現代民主政治制度的確立。前面說過，
時間和國內、外綜合因素與趨向，總的說，有利於變革力量。這是無
疑的了。

再看關於對臺灣的政策，中共16大發出的，仍然是憑著「地大人多，
實力相對強大而堅持」的「冷戰思維」與強權話語。如果這個「臭架
子」不肯放下，他們就等於為「三通」設置了萬重的障礙。至於海峽
兩岸統一的問題，如果大陸不實現政治民主化，也是得不到解決的。
除非中共真的打過去，拿回一個「焦頭爛額」的臺灣。

最後須聲明一下：對於那套羞羞答答的「全民黨」的表述和所謂能夠
「相輔相成」的兩項「治國」論的畫蛇添足等，筆者實在不肯多浪費
筆墨。所以，評論就此打住！

（2002年11月19日於重慶大公村）

【注】稱鐵托為「同志」是感情上的表達，不等於筆者仍停留於馬列
主義意識形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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