紐約時報：上帝與中國

紀思道(NICHOLAS D. KRISTOF)是美國《紐約時報》的著名記者，六四天安門事件的時候是紐約時報駐北京記者站的主任。紀思道娶了一個華人太太，叫伍潔芳，也是《紐約時報》記者。夫妻倆後來被派往日本東京主管亞洲報導事務。去年紀思道更升為專欄作者，足跡遍佈全球。11月26日他在《紐約時報》上發表從中國發來的文章：上帝與中國(God and China)。以下為譯文。

當她被折磨毆打，被電擊，甚至接近死亡時，她也沒有屈服，她拒絕說出她這個集體的成員名單，或寫放棄基督教信仰的聲明。

然而現在，數月後當馬玉琴講述那最痛苦的回憶時，突然哽嚥了，眼中充滿了淚水：她在一個房間被毆打，她的兒子在另一屋裡受刑，他們能聽到彼此的慘叫聲，目的是讓他們背叛教會。

「他們想讓我聽到他的喊叫聲，我的心都碎了。」她哭著說道。

馬太太是一位54歲具有鋼鐵般意志的女人，她勇敢地講出了她受迫害的經歷，中國的基督徒有時仍面臨迫害。數十位她所在的教堂的人還被關押，沒被關押的也被嚴密監控，但是幾名教會成員仍敢於與我見面，我們秘密地在中國中部的一個城市，位於北京南650英里的一農戶家裡見了面。

中國在許多方面比以前自由了一些，人們很容易被手機和摩天大樓所迷惑。然而在這些閃光點的背後卻是陳舊的公安系統。尤其在偏僻地區，警察可以不受懲罰地逮捕，虐待甚至殺害平民，即使只因為這些人信仰上帝。因此，華府必須不僅在國際貿易準則方面向中國施壓，也應該在人類自由方面讓中國遵守國際準則。

「中國新的領導者」一書中，披露了中共秘密文件，強調要控制警察隊伍。文件中以稱許的口吻宣稱1998至2001年60,000人死亡，這些人或者是被處決或者是在逃逸中被警察擊斃。平均一年15,000人，這意味著世界上97％的死刑在中國執行。文件中也有基督徒和法輪功信徒在警察拘留期間死亡的記錄。

在中國一些地區，基督教信仰完全自由。但在其它一些地區，當局則殘酷鎮壓獨立教會，如福音基督徒聚集的華南教會。

馬太太說，2001年3月的一個晚上，她和她的家人正在睡覺，這時警察破門而入，逮捕了她，她的兒子和兒媳。警察留下了她年僅5歲的外孫獨自在家，無人照管。於鐘菊，27歲，馬太太的朋友和教友同時也在家被捕。

於太太在監禁期間死亡，有人猜測她是被打死的。根據對這些教會成員的採訪，及從獄中偷帶出來的消息，數十位信徒同時被捕，他們被用棒子擊打，香菸燙；當他們昏過去後，再用水澆醒。審訊者用腳跺男囚犯的手指，對女囚犯，則剝光她們的衣服進行虐待。

「他們用電棍電我的全身，想羞辱我們。「馬太太又一次哭出來說。

政府開始時宣布五名教會成員死刑。馬太太自己因為身體虛弱，政府怕她死在獄中而被釋放，但她的兒子，馮龍被送去勞改，看守告訴那兒的犯人打他。

基督教的發展在中國具有諷刺意味，20世紀上半葉，數以千計的傳教士自由傳教卻沒有什麼影響。而現在，外國傳教士被禁，地下教會被迫害，基督教卻在中國有數千萬的信徒。

布希總統以他的名義強調中國宗教自由的問題，並取得了進展，上個月，法庭推翻華南教會五名領導人的死刑判決，改為長期監禁。一個歷史性地變化已顯而易見：中國人變得已不那麼怕政府了。

我猜想馬太太像所有其他採訪過的教會成員一樣，不願將真名刊登出來。但她堅定地說：「不，登我的名字，我不怕。警察害怕國外的壓力，我不怕他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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