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CTV的瀟灑

CCTV的午間新聞又讓我看到一場好戲。由於WTO等因素的影響，筆記本電腦市場風雲變幻，原來需要萬元以上的，如今6000餘元就可能買到。對於有心買個便宜筆記本玩玩的主兒，這本是極好的消息，央視卻愣說這不正常。它請出一個「權威」來說，低價筆記本電腦之所以價低，是因為有些軟體沒有給配上的緣故，如果用戶花錢將軟體配齊，同樣得花不少，價錢並不見得便宜。
我不明白為什麼要將軟體配全。今年上半年，我不聽一位攢機老手的忠告，花了6333元買了一台聯想牌電腦。開始還以為買得不錯。有一天，這位懂行的哥們來看了看，然後告訴我：你上當了，這個機子的硬體配置充其量只4000元左右，聯想的品牌和大量軟體都算了大錢。打開開始菜單和隨機配送的軟體，粗略瞧瞧，果然，賀歲片呀，生活系列呀，智能ABC輸入呀，上百種語言的輸入法呀，光黑挑王翻轉棋等遊戲軟體就有11個之多，這些軟體打買機三個月來沒用過一次，今後八輩子偶爾用得著時大概也早過期得更新了。像這樣的軟體，我看不出有什麼需要配齊的道理，即使萬一今後要配，我也可以臨時用什麼買什麼，而且將是最新版本的。實話說，我不相信它們都是免費的，這天下從沒有免費的午餐。電腦上從每一個螺絲釘到每一個軟體碼，無一不是我花錢購買的。生產和銷售商通過配售這些軟體，收取了足夠可觀的（高額）利潤，我付了費，卻用不著，機上資源閑置的背後是我的資源被浪費。所以，如果換了現在再買，我不希望軟體大而全，那些多餘的不要搭配硬塞給我，我只希望能適用，夠用就行。

從這件事我看出，CCTV的宣傳不足相信。其實，CCTV的虛偽可說是一以貫之的。加入WTO的前幾年，國內市場上充斥高價汽車，高價空調，高價電視，有的價格高得離譜，特別是政府「火中取過粟」的，利潤率高達100％，1000％，甚至10000％的都不乏其例，CCTV從來不曾告訴我們，國門內外同種產品有多大的價差。當我們這個窮國老百姓的電價高出發達國家，電話價高於發達國家，當股市受人暗中使鬼，當從地方至中央各級選舉中存在制度性的和人為因素的大肆舞弊，當人民當家作主的權利橫遭踐踏，都沒聽到過CCTV說半個「不」字。這些年來，我們在政治上受人欺騙，經濟上受人詐騙，文化上受人操縱，我們「正義」的化身中央電視臺，從來沒有揭露過一次黑幕。一旦市場規律導致價格戰，價格槓桿朝老百姓這邊傾斜過來一點點，CCTV立馬就會迫不及待地跳將出來，利用獨家話語霸權地位，利用信息不對稱，援引一些地位和利益與該行業綁在一塊的別有用心的所謂「專家意見」，呼籲必須制止「惡性競爭」，「維持市場秩序」，似乎高價消費對老百姓才更合理。地球人都知道，高價更好不是蒙人嗎？對的，CCTV一直就是這樣子蒙人，蒙全國民眾。它雖然沒趕上大躍進人民公社，沒有叫喊：把豬雞羊拿出來充公比留給自己填肚子更好。但我敢斷言，如果它趕上了那個好時代，是一定會照喊不誤的，而且會比誰都喊得更起勁，更賣力。我作這樣的斷言不是毫無根據的。CCTV不斷用行動給自己補上這一課。我清楚地記得它就曾經提倡過，國內消費者多花幾萬元來保護國產轎車（汽車廠的利潤卻與消費者無關）。它就是這樣一直把全國人民當傻瓜。CCTV的表演使我想起幾年前紅火過一陣子的傳銷。偶然的機會我被同學拉去聽過一堂傳銷課。那位講課的人將某種洗滌產品原液（濃縮液）與普通洗潔精進行對比，說這種原液一罐近百元，與3、4元一瓶的洗潔精比較，表面看來好像很貴，但它經多少倍稀釋後每次只需那麼一滴，所以次均費用其實還要便宜。就這樣，在傳銷時興的那兩年間，我先後被「好心」的同學給「便宜」去了數百元，而傳銷禁止後的這三、四年，我家的廚房清潔一共支出才不到一百元。

下面的例子也許更能揭穿CCTV的虛偽。這幾年，「焦點訪談」一直受捧，某些不明真相的人甚至將它譽為敢於匡扶正義的「青天欄目」。其實，它只不過是一支專門對付縣團級以下邪惡權勢的「蒼蠅拍子」而已。除了打到幾家「攔路的收費站」、「偷油的加油站」、「盜版的光碟廠」、「瀆職失職的副縣長」之類小蒼蠅外，哪件大案要案是CCTV新聞監督出來的？那些中國的「水門事件級」，「克林頓情人級」，「金大中兒子級」的大醜聞，中國當代別說幾個，恐怕全中國的報紙都登得拍拍滿滿還有剩餘的，除非已經定案的，中央電視臺有種敢碰一回麼？當《南方週末》報冒著報社關門編輯記者失業的危險揭露「愛滋病村」，「希望工程蛀蟲」時，CCTV有這個骨氣嗎？[......]CCTV的無恥之處在於，一個將自家的身家地位看得比什麼都重要的幫閑，一個從沒有獨立精神的權臣，一個但知聽命於強權、唯強權馬首是瞻的奴才，一個心甘情願替權勢充當打手、嘍囉、吹鼓手、[......]的宣傳機器，卻還要拚命地爭那塊「輿論監督」的招牌。

從本質上說來，CCTV有史以來幹得最多，幹起來最得心應手的工作，除了扶強，便是鋤弱。通過新聞聯播，CCTV一直在這樣統一全國的認識：小製藥，小煤礦，小網吧，小地方，小鄉鎮，小廣告，小煤炭，小鋼鐵，小化工，小製造，小百姓，小官僚，小人物，小刊小報，小……一切姓「小」的都不好，都與邪惡沾親帶故。它們彷彿都與巨無霸CCTV前世有仇，都在CCTV的譴責，打壓之列。只有像中央電視臺這樣的巨無霸，還有比CCTV更大更高更強的權勢最好。CCTV對這些「小字輩」出手，從來「義正辭嚴」、「字正腔圓」，一劍封喉，一點一個准，一擊血一冒，而且不必擔心什麼後遺症，像打死一隻蒼蠅踩死一隻螞蟻，既揚了威名，又樹了形象，還間接打開了財源－－CCTV門口排兩條隊，除了一條求告無門的，還有一條行賄送禮的。可是，常識告訴我們，在這個許多方面還是「半窮一白」的國度裡，每個創業者在起步時差不多都是小的，不盡規範的，有若干缺點的，等待提高壯大的，如果按CCTV的標準，什麼都必須大而洋，都必須符合那些「惡法」，屈從那些「惡法執行者」的意志，不如乾脆在家等CCTV從天上送餡餅好了。

「醜，小，土，弱，低」本是生活常態的一種。CCTV高高在上，遠離民眾，它所有的節目好像永遠是「美，大，洋，強，高」者的一統天下。每年的春節晚會，千篇一律大製作，大舞臺，大投入，大導演，大名星，連端茶送水的都是大腕名流。擺出一副「CCTV，千秋萬代，一統江湖」的架式。每天新聞聯播前必來上高歌一曲，主題不是長江黃河，名山大川，便是革命主題，領袖讚歌。真不知CCTV哪來的那麼多令人渾身起雞皮疙瘩的豪情壯志……。每天的新聞節目成為公式：大人物，高層活動，強者對話，新潮洋派，各行各業捷報頻傳，美女俊哥花瓶其間。可憐八億農民卻難得在其中佔一席之地。偶爾有次把露臉的機會，必是給強權作陪襯，作強權合理合法的註腳、轎夫、反襯。最讓人難堪的是「三個代表」專欄節目，大字識不得一筐的農村幹部居然學「三個代表」學上了癮！閉著眼睛昧著良心說瞎話的CCTV卻從不將每年數百萬下崗職工，數千萬失業人員與「三個代表」有何關係講個清楚明白。

通過做假新聞說瞎話，CCTV這幾年收穫頗豐，廣告收入直線飈升，臺裡頭頭腦腦名利雙收自不待言，就是連那些與霸權沾上邊的，也少有不雞犬升天。有幸能利用到這個全國唯一的壟斷信息資源的人們都有福了，出書的出書, 拿出場費的拿出場費，幫人說情辦事的自然少不了諸般好處，一些編輯導演之類的也不甘人後，利用地方人力物力免費製作片子賣大錢，記者們更是火遍全國沒商量，真個是瀟灑得厲害！

但是，我必須指出的是：CCTV唯我獨尊的話語霸主地位，對人民、對國家的危害百倍、千倍、萬倍於任何一個違法案件。國家存在一個唯一的最大的話語霸權這件事本身，正是當代中國最大的不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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