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貽波:中國高考與沙斯風暴

　　在東亞地區，包括臺灣、日本和韓國等，大學入學考試歷來是件大事。一場考試不僅足以左右考生本人的人生走向，甚至牽動家庭整體的社會聲譽。在獨生子女居多的中國，高考既是青年，尤其農村考生改變一生命運的一場決戰，也是父母親奮鬥了大半輩子，得以值回無數辛苦的一次變現。一人應考，全家上陣，是中國的現實國情。

　　自從70年代末廢除大學入學推薦制度後，高考已經成為國家對社會有限的教育資源進行再分配的一種特定方式。對考試形式、範圍、程度、時間甚至地點所作的任何改變，在在牽動著千千萬萬曆經十幾載寒窗的考生，尤其望子成龍的家長們。

接觸密集型活動

　　隨著高考日期的逼近，數百萬考生日夜挑燈苦讀，準備進入臨考的最終衝刺。

　　然而，高等院校招生向來又是件社會大工程。它不僅牽涉到組織考試和考生應考，其後續更有教育部門閱卷、計分，有高校錄取、發榜，有學生離家、入校，整個過程本身，就是一次較大規模的人群流動，可說是接觸密集型活動（Contact-intensive Activities）。

　　從防疫的角度上說，在當局正竭盡全力防堵，沙斯疫情仍然嚴峻的情形下，舉行全國高考，難免增加防疫的難度。

　　沙斯所以迅速地蔓延到內地省市，部分原因在於初期的防治措施。當其在廣東開始流行時，本應採取果斷措施，包括立即停止春運，下命所有外地民工必須在廣東就地過年。在擁擠的火車和汽車裡，不僅容易產生交叉感染，更不免將病毒帶向其他地區，尤其北京，山西和內蒙等。這一教訓，不可謂不深刻，不沉痛。

　　因為北京等地感染沙斯的人數仍然居高不下，一些赴美留學所必需的相關考試，如託福等均已延期舉行。美國有關機構採取這一措施，基本符合其國內的通常做法。

　　美國高校在考試期間，有時會發生學生準備來不及或者僅僅惡作劇而謊報炸彈威脅。警方處理時，總是按照操作程序，在弄清真假之前，先宣布緊急疏散，考試延期。採取寧可信其有的態度，依照程序辦事，即便只是虛驚一場，做法也值得肯定。畢竟，事關人命。

兩害相權取其輕

　　北京教育部因此面臨兩難。如期舉行高考，有利於穩定社會人心，卻對控制疫情難免產生負面影響。

　　主管單位可以竭盡所能，盡量分散考場，進行徹底的內外消毒，為考生和工作人員測試體溫。但有時人算不如天算，尤其目前人類對沙斯病毒的瞭解還處於初步。

　　據說，有帶病毒而無症狀者，有症狀輕微卻可以造成被感染者出現嚴重症候者。在疫情仍然嚴峻的情形下舉行全國高考，顯然帶有相當的風險。

　　然而，高考畢竟不是託福等出國考試，它涉及太多人。延期舉行首先將引起大部分考生的反彈，他們已經熬過了高考最艱難的準備階段，正進入臨考的最佳狀態。

　　對考生來說，最好如期考完，然後根據情況，把評卷，招生和入學等工作適當延後，既減低傳染風險，也順帶多放鬆些時日。

　　其次，延到什麼時候，也是個大問題。北京等地的疫情能否在近期內迅速緩解，其他地方的感染個案會不會大幅增加，病毒會不會出現惡性變異，現在都還很難說。

　　作為折中，也有人建議只在那些疫情較為嚴重的地區將考試押後。不過，若將廣州、太原、呼和浩特等包括在內，則整個廣東、山西、內蒙等省區也得延期。而一次全國性的高考，總不能讓北京、天津和好幾個大省在邊上歇著。

　　據說，有關部門為慎重起見，特地為此進行了問卷調查，以確切把握考生、家長和學校的普遍想法。決定如期舉行高考，大概反映了大多數考生的心態和意見。畢竟，至少在目前，疫情嚴重的地區還只是少數。

　　看來，在高考延期的社會影響和控制疫情的難度增加這兩者之間，很難不考慮到大多數人的感受。而兩害之中，總也只能相權取其輕。

《聯合早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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