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導斌：今日國內諸子應回頭向楊度學習

由於楊入CCP一節的真相直到1975年周恩來病危時才為世人所知曉，患有篡改、掩蓋歷史怪癖的當代「英社」曾將其踢出「新中國」的先賢祠，導致這位百年前的風雲人物淪為大浪淘去的沙子，其「英雄事跡」及有貢獻於中國的思想因此在大陸久遭埋沒。

必須正視，這位「以『憲政專家』名世的近代湖湘怪傑」生前的英勇壯舉、逸聞趣事和荒唐事實在不少，由於正史不載，於是，自然而然成為裨官野史中人物在民間流傳。唐浩明先生的長篇歷史小說《楊度》是集其傳說之大成者。我曾讀過小說中寫楊度年輕時於船山書院學習時的數章，師徒間情誼深厚，帝王術怪誕可笑，十分精彩。只是小說不足為據，為了讓對晰子先生不甚瞭解的讀者有個比較深刻的映像，也為後面所述打個基礎，我找出一篇學者寫的學術性文章，應該比較可信。王學泰先生在《洪憲鬧劇ܭ楊度ܦ帝王術》一文中曾述及楊度生平所作的兩件事：

第一件事是楊度做憲政啟蒙工作的，有助於說明晰子先生前朝憲政大家的身份，和對清末憲政運動作出的積極貢獻：「清政府關於『立憲』的文件多出於楊度之手。

此時朝廷要搞『法治』了，號召王公大臣都要『學法』，於是，楊度被委任為高級『講師』，得以出入頤和園，為這些王公大臣們『惡補』法律常識，並開設了憲法講座。」

第二件事是楊度給袁世凱當馬仔，誹謗孫中山先生，從中可看出晰子「反動」的一面：「（楊度主持工作的籌安會）另外編寫了兩部書，名為《國賊孫文》《無恥黃興》，居然每本印刷了十萬冊，在書中對他肆意誣蔑還不夠，還把《國賊孫文》一書改成京劇……（在）慶祝袁世凱生日的中南海的宴會上，首次演出。」「劇之末尾，作者更是忽發奇想，從神話轉到現實中來。

舞台上出現新佈景：海天波湧，明月當空，孤島沉寂，照見一人。只見他獨坐在盤石之上，高唱《懷鄉自嘆人》一曲。其詞云：『小生姓孫名文，廣東香山縣人士。向來學醫業，奔走海外，誘騙華僑，中國多事，潛入國門，竊得總統一名，今日身世淒涼，家鄉萬里，仰看一輪明月，豈不慘殺人也』」，對與袁世凱作對的孫中山先生極盡侮辱抹黑之能事。

不過，這些都不應該影響現代人對歷史人物所應持有的公允態度，也不是讓我對楊度心生敬佩的原因。我敬重楊度的有兩點：一是他對民間社會才是推進憲政的主導力量有著清醒的認識，這是當代某些緣執政黨之木而求魚的學人所不及的；二是他為實現憲政所表現出的百折不撓勇往直前的精神，比當前腳蹬高跟鞋身披紫紅大髦而內實侏儒兼犬儒的學者們高大得不知到哪兒去。

楊度在自己所處的時代就已經認識到，對推進憲政起決定性作用的不可能是官方，只能是民間力量。1907年，楊度與熊範輿等創辦了憲政講習會，在講習會宣言性的文獻《東京中國憲政講習會意見書》（光緒33年7月4日《時報》）中，明確提出了「有強迫政府立憲之國民，無自行立憲之政府」的觀點，指明憲政的主導性力量必須出自於民間社會，不能寄奢望於官方，勉勵同仁努力奮鬥，不可懈怠。同時，楊度還明確了自己反對專制，主張民主的政治理念，並把努力的方向定在成立民選國會，在同一篇文章中講道：「專制政府是中國欲亡的禍根，欲救中國，非實行責任政府不可，欲改造責任政府，則非設立民選議員不可」（同上）。這些主張，即使放在今天的中國，也讓人耳目一新。

不像今日的某些只會向專制政權「等、靠、要」立憲民主的學人，在如何達致憲政的行動層面，楊度身體力行，同時也很講究非暴力的策略。1907年9月至1908年8月，楊度等發起了「憲政研究會和湖南人民向當局的大規模請願運動」（陳峰《中國憲政史研究綱要》，貴州人民出版社，2003年1月版）。請願和平有序，但並非柔弱無力。當一次請願達不到效果，便「接踵而起，與政府為再度、三度、十度、百度之宣戰，非得勿休，非獲莫止。」表現出非常強大的韌性。

不達目的不罷休的架式也許略顯激進，卻又以非暴力和不拒絕與當局合作兩點得到體制內的理解。當請願達到一定影響，楊度受到朝廷的重視。他接受了當朝重臣袁世凱、張之洞的召見，卻說：「此次晉京，專為國會而來，如政府不早頒布開設國會年限，仍當出京聯合各省要求國會。在朝既不能為富貴所淫，在野更不能為威武所屈，宗旨已定，生死禍福皆所不計，即以此拿交法部，仍當主張到底。」在請願中，作為領袖的楊度不僅表現出了不立憲不罷休的勇氣，而且表現出憲政必定成就的過人的膽識，因為楊度相信：「有強壓國民必敗之政府，而無要求政府不勝之國民。」（同上）

楊度後半生為人詬病處甚多，這一方面是他個人錯誤選擇的結果，另一方面也與當時錯綜複雜的時勢不無關係。人孰無過？但暇不掩瑜，過失掩蓋不了楊度對百年前憲政歷史所作的貢獻。我認為，在今天的憲政語境中，楊度的某些思想仍不失其價值，仍有借鑒及至指導的意義，特別是那些對當局的政治改革抱有太多幻想的人們，回過頭去學學楊度，也許有助於讓他們發昏的大腦冷靜下來。(文章僅代表作者個人立場和觀點) 看中國網站 禁止建立鏡像網站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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