淮河災區孩子 一想讀書二吃肉

明報陳永階、蔡文康21日安徽訊/ 和外面世界一樣，淮河水災災區的孩子對 9月新學年充滿熱情與期待。這些稚童並不清楚，剛退去的洪水對他們來說意味著什麼，也不理解父母或爺爺奶奶何以愁眉不展、心情沈重。他們在倒塌的校舍外嬉戲，在洪水退後泥塘般的校園中追逐；他們想著 9月 1日上學讀書，為了這個目的，他們情願沒有鞋穿、沒有新衣裳穿；有孩子因家窮，幾個月吃不到一次肉，甚至就在接受記者採訪時，由於營養不良、站立太久而當場昏倒。

記者這裡記述的是一個真實而意外的故事，真實到毋須再對災區的貧窮程度有更多解釋，意外到令在場採訪的十多名記者和賑災團成員、本港藝人梁家輝及吳君如直嘆不可思議。

故事的主人翁叫元格格，一個已經 11歲但長得像只有 7、 8歲的小女孩。本月 17日上午，當本港賑災採訪團來到安徽蒙城縣羅集鄉元胡村小學時，她正和其他 3名同齡女生一起，是由校方安排，在校園中等待客人到來，準備回答客人問題的。她們的校園在大水中多處倒塌，已無法上課，成了危樓而廢棄。

11歲孩子 一頭黃髮

4名小姑娘一早就來了，在細雨中等了幾小時，衣裳差不多濕透。她們背著手排成一隊，在陰風冷雨中彎著身子。站在邊上的元格格顯得尤其瘦弱，才 11歲的她頭髮過早地變黃，顯然是營養不良造成的。記者採訪時，她只是機械地回答記者說，家裡有爸爸媽媽、一個 6歲弟弟，爸爸外出打工了。她喜歡讀書，長大了要當老師，那是神聖的職業。

元格格「背書」完畢後，記者要求她回答一個問題：現在最想做什麼？小姑娘不假思索回答：「我想上學。」再問：「還有嗎？」小姑娘沉默片刻，竟答道：「我想吃肉。」望著元格格那早生的黃髮，記者心頭不覺一震，直覺這一定是個苦孩子。果然，元格格說，因為家裡沒有錢，已經兩個月沒有吃到肉了，平時家裡主要吃大米飯、粟米粥、醬豆、菜乾等，至於肉，「很少吃到」，「一個月也沒有一次」，她老實回答。

說著說著 臉青身搖

小格格愛讀書，一旁的校長也誇她讀書勤奮，成績不錯，在班上還是班幹部，期期都得「三好學生」獎（德育、智育、體育），馬上就要升四年級了，等等。

記者突然發現，小格格說著說著，臉色漸漸發白，神情痛苦，搖搖晃晃似乎有些站立不穩。旁邊的村幹部趕緊扶住她，想把她帶到別處休息，不料未走幾步，小格格竟一頭栽倒。情況令現場數十名海內外記者和地方官員、村幹部大驚失色，影星梁家輝與村幹部一起將小格格抱到院外的馬路旁，攔住一輛路過的麵包車，將小格格送去衛生院。

後母嫌棄 爺爺撫養

元格格的昏倒，進一步揭開了她那令人同情的身世。中午時分，本報記者專程到衛生院探望元格格，她的爺爺、姑媽正守在打著吊針（吊著水）的小格格□邊。醫生說格格無大礙，只是低血糖虛脫，打吊針補充點能量就行。記者心裏的石頭也落了地。

詳問之下得悉，原來格格的媽媽早在她 4歲時就病逝了，爸爸再娶，後母生下弟弟後，爸爸就外出打工去了，長年不回來。後母不喜歡格格，不讓她回家，格格只好跟已 70歲的爺爺過活，爺爺上面還有個已經 90歲的曾祖父，加上奶奶，老老少少一家五口，就靠種兩畝地過活，有飯吃已是幸事，一兩個月吃不到一次肉是常事。

小格格的爺爺坐在孫女病床前跟記者說著，淚水就忍不住往下流，這個上要養 90歲老父、下要帶 11歲稚齡孫女的 70歲老農，直嘆孫女「命苦」：「她爸爸在外頭打工，一隻手被壓斷了三個手指，殘廢了。她媽媽不管她，每期學費都是我們去交的。我們知道她想上學，想吃肉，但沒有錢，買不起啊！可憐的孩子……」老人家邊說，邊涕淚交流。

記者為格格代交了 130多元的醫藥費（等於格格爺爺種兩畝地半年的收成），又給了些許錢，讓老人家代交格格新學期的學費，再買些肉給小格格吃。手上插著針的小格格竟懂事地嗚嚥了起來。

告別小格格祖孫走出鎮醫院時，外邊正是大雨瓢潑。餐廳裡，大家正在吃飯，影星梁家輝對著一桌鎮政府用當地土產烹煮、完全沒有肉的「齋宴」，不勝感慨地說：想想那個小姑娘，一個月吃不到一次肉，我們還有什麼好說的！ 看中國網站 禁止建立鏡像網站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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