記者臥底300天驚掀全國成人高考替考內幕

昨日，本報特派記者對出現在今年全國成人高考個別考場的代考現象進行了報導披露。據瞭解，為了對付成人高考中最惡劣的作弊手法－－－替考「槍手」，各地教育部門紛紛出招或掃瞄照片，或投巨資建設帶有監視器的現代化考場，今年湖北、河南兩個省還在各考點用上了先進的指紋比對技術。

然而，早在年初，有一群「異類」便開始忙碌起來，他們同樣擁有一個時髦的名字－－－「獵頭」，只是他們行動的對象不是職場精英，而是網羅高校裡「膽大想賺錢」的替考「槍手」。

廣州《新快報》一位記者沒有想到，自己有一天竟扮演了類似《無間道》中梁朝偉的臥底角色。今年1月初，他被一名女「獵頭」相中，成為前往湖北武漢赴考的廣東考生中的一名「槍手」，開始了他在一個「槍手集團」里長達10個月的「臥底」生涯……女「獵頭」原是「老槍手」

今年1月初，臥底者在廣州的老鄉小袁打來電話，說有「獵頭」在他們學校尋找替考的「槍手」，參加今年成人高考。「獵頭」還委託他找兩名「想賺錢」並且「膽子大」的大學生一起干。只知道臥底者在廣州「混」的小袁問他有沒有興趣，還神秘地說「報酬豐厚」。

1月18日上午，廣州天河娛樂廣場旁的肯德基成了臥底者與「獵頭」的「面試」點。

「獵頭」黎小姐是一個膚色白皙、面容清秀的年輕女子，說話一快臉上甚至還會微微泛紅，很難把她和「槍手」、「作弊獵頭」這樣的職業聯繫在一起。

她告訴他們，此次「槍手」行動的目標是在5月份第一個週末前往湖北武漢參加全國成人高考，3月1日前就要報名。「武漢也有部分替考的，但是人數不夠，所以才在廣州找，另外，異地替考也比較安全。」

「考試一點不難，我幫別人考過三年，那時我剛高中畢業。」黎小姐原來是個「老槍手」，「不過現在我已經轉成『行政幹部』了。」

幫的都是重要人物

說到得意之處，黎小姐開始閒聊起來：「代考收費掙的不過是小錢，我們幫忙代考的都是一些領導或他們的子女，還有就是我們公司重要客戶的親戚朋友。幫他們考試過關，拿到文憑，他們就欠我一份人情，以後辦事的時候，就能有很多方便，掙大錢靠的就是關係！」

黎透露，去年曾找「槍手」幫一批銀行的幹部拿到了文憑，借這個關係再幫別人成功地搞到了貸款，千分之三的回扣就落進了口袋。

「獵頭」黎小姐給「槍手」的報酬是，如果三門考試總分在300分以上，「槍手」可以在7月1日公布成績時拿到1800元，通不過的話則什麼也沒有。

如果替考對象與「槍手」年紀相差較大（10歲以上），也就意味著風險較大，則可得到3000元報酬。去年剛畢業的臥底者得知自己替考的是一個40歲的中年人，黎小姐許諾他可以拿到3000元。

「槍手」吃、住、行獵頭全包

一旦加入「獵頭」組織的「槍手」隊伍，「槍手」們便被「全包」，包括拍證件照、買複習資料等。「被替考的人已經預付了2000元用於辦證件、交通、住宿等考試費用。」黎稱，考試前一天由她帶隊集中坐火車去武昌，當天晚上在武昌火車站對面的三星級酒店休息。考試前，由大巴分兩趟接送去考場。考試完成後再集中坐火車回廣州。

兩輛大巴，豈非有近百人，難道這是一次大規模的集體作弊？黎小姐拿出一份名單，上面寫有4女6男的名字，這10個被替考者年齡最小的25歲，最大的40歲。「我這組有10多個人，今年找替考的人很多，我們市場很大」。

裡應外合證件調包

看到對方還有顧慮，黎小姐為了穩住「槍手」，乾脆透露了整個作弊過程：「槍手」的相片由她拿去做身份證，這種身份證上面是「槍手」的照片，其餘資料全是替考對象的。持假身份證在報考點報名後，按照今年湖北推出的新措施，報考點將要求考生印指紋。報名後這些資料將被送至湖北省教育廳辦理准考證。

進考場前，監考老師會要求考生出示身份證並核對指紋。「給你們的身份證雖然是假的，但製作得和真的一樣，就是公安局也看不出來。指紋本來就是你們自己的，所以一點問題都沒有。」

黎小姐說，一旦考試通過，湖北省教育廳會把錄取人員名單發給「槍手」報考的湖北某學院，該學院內部將有專人負責把「槍手」的照片換成替考對象的照片，今後出來的畢業證就完全是替考對象的了，一切天衣無縫。

由於「非典」的影響，原定今年5月的成人高考取消，臥底者再見到黎小姐已是7個月之後。

「槍手」塞滿了列車廂10月下旬，黎小姐給「槍手」們看了已經辦好的假身份證和准考證。黎稱考前再把證件發給他們。「這次公司共組織了300多人到武漢考試，其中70％以上是『槍手』。」黎炫耀說，她這次帶了5名「槍手」。

11月13日晚22時，黎小姐帶著包括臥底者在內的5名「槍手」登上了廣州開往武漢的列車。硬臥的走道、鋪位上全是操廣東口音的年輕面孔，額定66人的車廂塞得滿滿的，彷彿是學生專列。「這全是我們的人，你看到跟你們年紀差不多大的就是『槍手』。」

行李放好後，黎小姐召集幾名「槍手」開了個簡短的會。她再三強調，考完後一定要把手裡的證件還給她。「千萬不要怕，記住自己叫什麼『名字』，別被監考老師問上幾句就露了餡，萬一出了什麼問題就打我的電話，以往年的經驗，最多把名字登出來，絕對不會通知到你們學校，千萬記住，別把你們自己的身份證帶在身上。」

見臥底者還是將信將疑，黎小姐不知是為了穩定軍心，還是說了真話，「趕往武昌的估計有上千人，起碼有六成是『槍手』」。

只要不被抓住我就是誠實的

15 日，成人高考開考頭一天，頂著別人名字卻擁有自己臉的「槍手」們順利進入考場。昨日凌晨，臥底記者在武漢當地報警後，警方連夜行動，對廣東考生聚集較多的賓館展開了清查，控制住了包括「獵頭」黎小姐、黎小姐的老闆、「槍手」在內的7人。「槍手」們報考的高校已按規定取消了被替考人的考試資格，湖北省教育考試院表示，將在新生入學前對廣東考生以筆跡核對等方式再做一次清查。

「槍手」之一的小陳在接受記者採訪時一臉的懊悔：「千萬不能讓我家裡人知道，否則他們會對我失望的。」

當初，小陳是抱著僥倖心理當「槍手」的，總認為只要沒被發現就不算什麼。「只要不被發現，別人看著我時還認為我是誠實的，是好學生就行了，這並不違背我對誠實的理解。」

教育部成人高考相關部門有關人士昨在電話中對記者說，他們已獲悉湖北的情況，目前當地考試院正在調查和處理此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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