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丹：讓民工兄弟平安地回家

發表：2004-01-10 07:45

進入冬季，農民工集中的建築企業陸續停工，進城務工的農民兄弟開始返鄉。辛苦忙碌一年之後，懷揣著工錢回鄉與家人團聚，是冰冷的城市能夠給予這些離家已久的人們唯一的回饋。但是，每年的這個時候，卻往往演化出讓他們最絕望的場面。

據《中國青年報》等媒體報導，全國進城務工的農民工被拖欠的工資在 1000億元左右。在北京，被拖欠工資的民工比例高達72.2%，僅有6%的民工能按時領到工資。這些驚人的數字不過驗證了人們日常所知的事實。眾所周知的事實是：在使用農民工為主的建築行業，拖欠農民工工資早已成為家常便飯。另一個眾所周知的事實是：在中國農村，農民難以單純依靠種植業收入來支付三提五統，集資攤派、子女學費，更何談醫療支出等生活必需。於是，這些生活在社會最低層的貧窮的農民，為了生存，懷揣著對生活的希望和一把子力氣來到城市尋求生計。

離家時他們可能沒有想到：勞作一年之後，他們將身無分文，連續幾個月瑟縮在北京城的立交橋下度過孤苦無助的寒夜；他們可能沒有想到：他們將要爬上幾十米高的塔吊，以生命為砝碼索要他們的工錢；他們可能沒有想到：他們將被迫以自焚的方式表示最後的絕望和憤怒。

在這些弱勢者的遭遇面前，春節，已經讓人無法快樂起來，樓群，也只讓人感受到高高聳立的諷刺意味。那些被欠薪的民工，他們是人，而不是機器，他們需要做人的基本生存條件。他們不僅僅是統計報表上的一個數字，他們和他們的家人需要吃飯。但在北京的寒冬裡，似乎沒有太多的人在意他們。在這樣的寒冬，照樣有人坐在溫暖的會議室裡無愧地高談什麼GDP，高談幾個點的經濟增長率！

那些索薪無望，被迫以生命做賭注爬上塔吊的人，等他們從塔吊上下來，等待他們的，還有派出所的拘留，因為他們「擾亂了公共秩序」。是的，他們不是機器，是人，所以他們無法逃避針對「人」的法律制裁，這時，總會有人非常及時地想起他們屬於「人」的身份。

而那些被民工追索的工頭們，有時也是受害者，民工，工頭，施工方，業主，層層拖欠，形成了一個扭曲的欠薪鏈條。但其中最大的受害者，還是這些最貧困、最低層的農民工。

可以說，中國當代房地產和建築業的歷史，是一幫官員大亨發家的「創業史」，也是一部農民工的血淚史。這樣普通的拖欠民工工資現象，既有僱主們誠信喪失的責任，更是一個體制性的痼疾。對弱勢者的忽略和無情剝奪，是多年來經濟體系、司法制度、新聞體制等一系列制度性扭曲的後果。

這些農民工的遭遇，挑戰著我們的良心和道義的底線，也使我們有充分的理由去質疑一切繁榮的假象！一個負責任的政府，一個正義尚存的社會，至少應該讓勤勞善良的國民有機會擺脫貧困和死亡的威脅。

懇請那些動輒聲稱中國人素質低下的高等華人，給這些以命索薪的中國人一個賴以提高素質的最起碼的生存條件。

至少，讓這些離家的農民兄弟不要在城市的街頭貧病交加，讓他們可以平安地回家過年。

(自由亞洲電臺)(文章僅代表作者個人立場和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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