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衛星：2003之後，中國何為？我們何為？

發表：2004-01-18 17:44

一、序

又是一年過去了。又到了年終盤點的時候。2003年，該是一個特別容易總結的年度吧！不是嗎？偉大光榮正確的光環籠罩著這個年頭的每時每刻，任何角落。是啊，這是十六大之後的第一個年頭，他深刻體現了黨的權力交接的穩定與成功，最能反映老一代領導人的高風亮節與新生代領導人的親政愛民。這一年，立黨為公，啟動了修憲工程；這一年，執政為民，廢除了收容譴送制度；這一年，體恤民情，制定了拆遷賠償法規；這一年，領導正確，眾志成城，勇滅惡魔薩斯；這一年，科技攀高，神五升天，民族空前凝聚；這一年，胡溫相繼出訪，演講頻頻，戰績輝煌……

光榮與夢想齊飛，壯志與激情共舞－－這就是我們的2003 年！每一行端莊嚴肅的文字，每一節字正腔圓的播音，每一幀清晰明朗的圖片……都洋溢著神聖的華光、榮耀的花環、天才的詩意。溫情與關懷讓整個民族如沐春風；高瞻遠矚與穩重踏實讓整個民族繁榮昌盛；民主與自由讓整個民族感恩戴德……

他們說：這就是我們的2003年。當然，他們以前也對我們這樣說過，這些也是我們的2002年、2001年……我們總是從勝利走向勝利，從輝煌走向輝煌－－我們總是在重複，可愛的重複！重複幸福重複歡樂重複光明……！

的確，魯迅先生也說過，中國的歷史總是驚人的相似。所以，從報紙雜誌電視網路上看每年的年終總結，2003年比之此前的任何一個年頭，又有何區別呢！無數的人死去，無數的人降生，不變的是世道的繁華太平，不變的是領導的英明神武，不變的是親切關懷與感激涕零……歷史凝固了，時間的意義僅在於見證黨的不朽與永恆！

然而，魯迅先生說的歷史的相似不是這樣花開不敗松柏長青的重複，而是恰恰相反！是的，我們的確總是在重複，但重複的是什麼呢？是不正常的死亡，是無止境的貧窮，是無邊際的屈辱，是無處說的惶惑，是不可測的恐怖，是難預期的災禍，是無足道的膽怯……是醜惡，是下賤，是無恥，是暴虐，是冷漠，是殘忍……他說的正是這些的重複，而所有這些重複都為那載歌載舞五彩繽紛的謊言給抹殺了，我們最可怕的重複是對謊言與漠視真相的重複！

所以，無論他們怎麼塗脂抹粉，我都要說，那不是我的2003年！我的2003年，是如此悲涼而沈重！

二、謊言裡的中國

2003 年，起源於2002年，起源於2002年11月廣東那場人人自危的搶購板蘭根、白醋的特大風潮。2002年11月，後來那場橫掃全國的薩斯瘟疫在廣東開始瀰漫。為數眾多的人在這不明病毒的襲擊下痛苦的死去，沒有官方的預警，只有正式媒體的所謂避謠；沒有政府的組織攻防，只有民間的土方子不脛而走；沒有嚴肅的總結備案，只有病毒暫時蟄伏後的僥天之悻。真相在專家和黨舌的冠冕中被隱瞞，那麼多活生生的生命就這樣在冷酷的謊言與驚恐的謠傳中死於非命，而沒有人知道，這僅僅只是一個開始！

這種狀況的發生其來有自，因為我們一向如此，我們從來無法用自己的頭腦知道發生了什麼，我們只有義務用耳朵和眼睛接受虛構的紀實與剪輯甚至偽造的圖片。這其實也是一種病毒，一種更為可怕的病毒！－－政治性與體制性病毒！不幸的是，薩斯病毒剛好選擇了這種政治性與體制性病毒週期性大發作的日子！－－薩斯病毒在廣東肆虐的日子，也正是那種更為可怕的病毒在那個眾所周知的病源地集體爆發的日子！－－幾乎是在同時，全國各地的所謂人民代表們、全國各地的所謂黨政軍要員們齊薈堂口，參加洪興五年一次的綠林換頭盛會。每一個與會者都渴望在這次對權力與資源的重新分配中有所斬獲，每一個與會者都渴望能分得一杯羹。他們也的確都能分得一杯羹！本該十六億人共有的權利與資源一直以來都是被他們這樣分割的，他們只是憂慮多得和少得而已！當然，為了確保其合法性正義性必要性，這場聲勢浩大的搶劫瓜分行動，這種腐敗的社會病毒的週期性示威肯定是要冠以偉大的化時代的諸如此類的帽子的，自然，絕不容許有絲毫的不協和音出現。更何況，薩斯只是出現在遠離堂口的南方邊陲；更何況，也就是死幾個人而已，生命有什麼可惜的呢？於是，到了2003年。 2003年了，是時候了，薩斯開始以摧枯拉朽之勢橫掃中國！－－不要怪薩斯，在此之前，它給了我們足夠多的機會！如果我們每一個人都能知道內情，如果政府及時調整醫療衛生防禦系統，如果專家們敢於站出來揭露真相，如果……所有這些如果由於眾所周知的原因沒能變成現實，薩斯的擴散與瀰漫變成了必然！無數的人們死去，更多的人被傳染，流竄、逃亡、絕望、驚恐……整個民族人人自危，中國變成了真正的死亡之國！這其間，死神最為青睞的拘魂之地，居然是偉大的堂口！其實，這一點都不奇怪，正所謂物以類聚嘛，更何況還有病毒本身的親緣性呢！於是，兩種病毒開始此呼彼應，其結果之可怕自然是不言而喻的！－－正是在政治病毒面對世界的疑慮與人道依舊一而再再而三的振振有詞宣布，中國是繁榮富強的中國中國是和平安定的中國中國是安全自由的中國……的時候，薩斯在堂口的表現猶為凶猛與強勁！堂口各大醫院內一下子人滿為患，緊接著是大面積的死亡與大面積的感染，同時而生的自然是大面積的人心人情的崩潰。然而，就是在這樣的大禍臨頭的時刻，政治仍然一派英雄本色！他們一聲令下，為了躲避世界人權與衛生組織的檢查，醫生們竟然如同薩達姆躲避美軍的搜索一樣帶著護士，用卡車拉著病人東躲西藏！然而，就是在這樣亡國滅種的危機關頭，洪興的要人們國家的精英們卻置整個民族的生死存亡於不顧，他們深居簡出自我隔離於最優質的醫療保健最安全的消毒空間裡，有的則乾脆飛到國外，當然還包括能保證其優雅生活的存款！然而，就是在這本該同仇敵愾的關鍵時刻，洪興精心培養的下一代分肥者們－－所謂的天之驕子，堂口的大學生們卻狼奔豕突自願充當了薩斯的傳播工具……這種情況本應持續下去的。按照新加坡專家的估計，如果沒有必要的預防與控制，薩斯將在9月份完成對整個東方大陸的征服，十六億人將無一倖免！那將是病毒界何等的豐功偉績！我想，當他們為這一種族殲滅戰論功行賞的時候，我們不改英雄本色的洪興黨當居首功吧！正是他們勇往直前的下滑突破人類的最低道德底線，正是他們氣勢磅礡的丟棄人類最基本的政治操守，才確保了薩斯對這一種族實施滅絕的勢如破竹！然而，洪興眼看到手的榮譽卻被幾個真正的人的幾句真話輕而易舉的勾消了！薩斯的不世之業也因此而功敗垂成。－－是的，到年底回首那段薩斯瀰漫的日子，我們不能不說，我們這個民族在這個年頭實際上極其僥倖的躲過了一場滅頂之災！極其僥倖的從一場種族滅絕行動中倖存下來。可是，我們不知道我們是倖存者，薩斯過去了，我們便又一次勝利了。我們總是用災難來見證偉大，用死亡來粉飾光榮，用苦難來包裝正確。所以，從洪興氣吞山河的宣布薩斯病人零增長那一刻始，一直到年終盤點，歡聲笑語、歌舞小品、電視戲劇……一刻不停的輪流登場聲情並茂波瀾壯闊的頌揚著這一段宏偉壯觀的傳奇！－－重複又開始了，薩斯其實什麼都沒有改變，我們依舊生活在謊言之中。無數的同胞在冷漠的謊言中苦痛的死去，我們卻依舊無動於衷的在可恥的謊言中麻木的活著！什麼時候，我們才能真正認識到，薩斯不可怕，對這個種族要實行滅絕行動的也不是薩斯，而是某種更為可怕的政黨與體制性病毒呢！？2003年，是一個沈重得讓人喘不過氣來的年頭。如果沒有蔣彥勇的道德勇氣，如果沒有鐘南山的人格操守，如果沒有那個死在中國堂口的國際勞工組織的外國負責人，今天，我們還在嗎？我們還能一如既往的盤點太平盛世繁榮昌盛嗎？我們還能在謊言中如此下賤可悲的活著嗎？我還能寫下這些無力無奈的文字嗎？

儘管一切都已成往事，我還是要說，當下一次薩斯來臨的時候－－一定會來臨的！－－我們還能指望誰？

2003年，我心中永遠的痛！

三、和平聲裡的中國

2003 年，好像也是一個可喜可賀的年頭！無窮年代裡的無窮的國際風雲凝固在了文明的史冊裡，在那些歷史的光榮薄上，從來就沒有中華民族的巍峨雕像。沒有，面對世界現代化進程的突飛猛進，中國一直暗啞無聲！無聲的中國，從來無法向世界展示自己精神與良知的高度與純度；無聲的中國，從來無力向文明貢獻自己智慧與勇氣的深度與強度。然而，到了2003年，這幾百年來的一切恥辱好像終於得到了改變！2003年，中國終於匯入到世界文明發展的洪流中來了。2003年，中國人終於可以正義在握真理盈胸的作為文明的代言人自覺自願的向世界發出自己的最強音了！他們向世界說，每一個民族的主權神聖不可侵犯；他們向世界說，每一個民族的自決權應當受到至高無上的尊重；他們向世界說，伊拉克人民的選擇不應受到大棒的干擾；他們向世界說，伊拉克人民的人權不容污辱……在所謂美利堅帝國窮凶極惡的炮火之中，在所謂伊拉克大地流血漂櫓的慘淡之中，中國人滿腔憤怒而又滿懷憐憫的發出了反戰的呼號。他們對世界和平的訴求據說是響徹環宇的；他們氣勢如虹的反戰聲明據說是撼人心魄的；他們山呼海嘯的振臂揮腕據說是引人矚仰的……可是，歷史的弔詭卻在這樣所謂偉大的時刻和中國人開了一個巨大的玩笑！戰爭迅速的結束了，[該死！居然如此迅速的結束了！]死於戰火的伊拉克平民竟然還沒有我們司空見慣的一次礦難的死亡人數多，與我們因種種人為原因而致的一次海難的死亡人數比更是遠遠不及！[可恨！怎麼死得這麼少！]沒有什麼血流成河[可惡！實在是一點都不美學！]，沒有什麼反抗，更可惡的是伊拉克人民好像都成了伊姦，居然把鮮花與笑逐顏開送給了荷槍實彈的美國大兵，居然幫助這些一點也不凶神惡煞的美國大兵[為什麼要有電視和網路呢？如果沒有，就可以死不認賬了！]將自己的民族英雄的雕像給拉下了馬。在伊拉克人民的選擇面前，在後來薩達姆被抓後世界各國的輿論一律面前，這些中國精英和他們統領的中國憤青們的輝煌言行終於無可挽回的變成了徹頭徹尾的作秀，可恥加可悲的國際和平秀！

為什麼會這樣？為什麼伊拉克人民不反抗呢？為什麼？他們不要和平嗎？他們不要民族自決權嗎？他們不要主權懶⒙穡克(文章僅代表作者個人立場和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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