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可憐的草民啊!我的衣食父母

發表:2004-05-03 19:3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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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幾天,我在一所大學給學生上課,講到合同法,舉了一些農民和政府簽約徵用土地和拆遷房屋的例子,有些是我下鄉挂職期間的親眼所見親歷親為。說起農民遭遇霸王條款和無奈抗爭,不知怎麼就觸動了「草民」二字,心猛地一顫,火氣上頭,口不擇言。

吃人的封建社會,視民如草芥,興也百姓苦,亡也百姓苦。可是,今天,我國九億農民,叔叔伯伯阿姨嬸子奶奶們,恕我直言,我還得稱你是--草民!

你的命賤,不值幾個小錢,一個電流一點毒氣,你就沒了。你在井下活活憋死,南丹的書記在點著礦老闆的黑心錢,琢磨用零頭打發你家人給你收屍呢。

你膽小怕事安份守己,不敢學人腰裡別把小斧頭大街小巷走一走,不會仿人去造假臭水桶藥腐竹毒奶粉黑韭菜的賺昧心錢先富,不肯像串姐香妹要致富先脫褲笑貧不笑娼,不願效人去乞討拉個二胡哼個黃梅調.

你吭哧吭哧耕著你的一畝三分薄地,農閑的時候,你還賣血,一不小心上了血頭的當,你得了愛滋病,瞅著日頭等死,不能死國死節甚至死難,死得不明不白不清不楚不倫不類。

說你賤你還不服,你偏要拋妻別子進城打工,睡在屋檐下豬狗不如,警察要查你,保安要驅你,奸商算計你,惡徒敲詐你,色狼糟踐你,老闆不要你,市民厭憎你,婦孺躲避你,誰要糟蹋你就能糟蹋你,而孩子,在家中,眼巴巴等著你--寄錢回來--交高額學費。

日頭毒辣,心中淒苦,你更是飢腸轆轆,徘徊在酒樓飯店門口,誰給你飯吃,那些可是你自個種出來的糧啊!罵你臭要飯的北佬,把狗不吃的丟給你,怎麼侮辱你都行,人知道,你畢竟不是伍子胥,給你飯吃,不能指望你日後千金相酬。

你並不想犯罪,你三十代貧農安貧樂道故土難移,也知道偷竊不對,千夫所指萬人唾罵,你只是太餓太累太失望太淒惶,你只想著趕快回家,你不是惡狼,是夾著尾巴的喪家犬。可是可是,你的一點賣糧賣米的血汗錢,已被人偷了搶了,你身無分文舉目無親,離死亡只有半步。

你知道世風日下人心不古,沒那麼多好心人伸手援助,卻不知道報社可以幫你向社會討點錢,政府可以收容你給口飯。你心存僥倖,不告而取一把,又可是又可是,你的命苦,偏偏叫人發現,可羞死人了,你想趕緊逃離,一不做二不休,你就成了搶奪搶劫,你只有一把用來削紅薯泥的刀子,原只是嚇唬人,一不小心你就挂了人。你死定了,家,永遠回不去了。孩子的書也讀不成了,又走上你的不歸路……

你的頭上何止三級幹部,這些人只干你不幹活,你八十個人才養活一個鄉鎮幹部。你的一畝薄地一年兩季打數百斤糧賣百把塊錢,三糧四錢五扣六征七統八籌,所剩寥寥無幾。孩子要讀書,不甘當草民;計生要罰款,房子貼了封。

你不怨天不怨地不怨政府,你只怨自各命苦。你有很多話要對人訴說,可是省委書記被抓了,縣委書記也斃了,誰聽你說誰看你哭?!咱們只有一個親民愛民的實幹書記胡錦濤只有一個走街串巷的平民總理溫家寶啊,啥時候才能親民親到你頭上呢?我的草民!你的工錢什麼時候要得回來?你的女兒什麼時候不被糟踐?你的好日子什麼時候來臨?你什麼時候不再歇會再日……

說你是弱勢群體是客氣的,因你麻木無知又不懂法,懂法也沒有理,認死理更沒有錢,你一味羨慕,城裡人下崗了咋還有最低生活保障,而你面朝黃土日出日落卻衣裳襤褸食不果腹。農村為什麼那麼窮,農業為什麼那麼沒出路,農民為什麼那麼苦,我知道,問你是問不出答案來的!

在一個具有民本思想的人眼裡,你有超人的能力,說你是水國家是舟,水能載舟也能覆舟,防你之口甚於防川。在偉大毛主席眼裡,你是國家的主人。你太興奮了,把僅有的一隻母雞殺了,還用自各的奶水餵傷員,你把門拆了做了擔架,把新婚的棉被送給戰士了,你妻子人叫紅嫂,你丈夫死了,兒子們也犧牲了。

你覺得值得,因你最終被人稱為主人,你倍感光榮。雖然你看到現在公僕們大反其道把你當奴才特鬱悶,吃你的喝你的拿你的佔你的用你的,抹著嘴上的油花還要呵斥你,老村長也變成了大村霸,可你還是相信,你不是草民,你有尊嚴有權利。

哦!我可憐又可愛的草民啊!我的淚水為你而滑落!是你木訥還是我愚魯?是你堅忍自樂還是我不知魚之樂?難道,我要站在羅立中的《父親》前,永遠看著你咧開嘴憨笑綻露你老樹皮般的臉?

不寫了,太激動咧,失態咧,傷自尊咧,走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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