瘟神送上門 德國二手設備落戶中國

2004年11月13日德國多德蒙特市（Dortmund）地方報紙Westfaellige Rundschau以「煉鋼廠製造疾病」為標題報導最新發布的一份多德蒙特市侯德區（Hoerde）煉鋼廠對環境健康影響的研究報告。文章說，多德蒙特市告別了老工業廢棄物，「疾病製造者」（ Krankmacher）的二手煉鋼軋鋼設備落戶亞洲。

「多德蒙特市侯德區煉鋼廠對環境健康影響」是北威州環境保護部從2001
年開始的一個研究課題，研究報告的主持人是杜塞道爾夫大學的烏利希．讓福特教授（Ulrich Ranft〕，研究報告的內容是侯德區煉鋼工業對周圍居住區兒童健康的影響。研究的對象是侯德區的2000名在2000年入學的小學生，特別是在影響最嚴重地區的220對母子（母女），著重檢查被調查者的血樣、尿樣、皮膚、肺功能。並將這些數據和另一個煉鋼工業城市杜依斯堡（Duisburg）和一個鄉村城鎮勃爾克（Bork）的數據進行對比。研究結果證明，侯德區兒童得哮喘病的比例為9.3%，是勃爾克鎮的兩倍。

此外侯德區兒童流鼻涕、皮膚過敏、神經性皮炎都高於對比區的兒童。讓福特教授在研究中得到如下的結論︰侯德區兒童患病率高原因和空氣污染有關係，特別是空氣中鉻和鎳的含量高有直接關係。而空氣污染主要是位於該區的煉鋼軋鋼廠所造成的。在研究報告中，稱侯德區煉鋼廠為「製造疾病者」。

正如報紙所說，多德蒙特市環境保護局在公布這分研究報告時，參加的公眾很少，因為侯德區的二手煉鋼軋鋼早在近一年前就全部運往中國長江三角洲，在那裡落戶了。對多德蒙特侯德區的居民來說，這個「疾病製造者」已經遠走高飛了。

多德蒙特市是德國魯爾工業區的最重要的工業城市之一，曾經是德國軍事工業、鋼鐵工業和煤炭工業的基地，當年在德國鋼鐵工業中的地位，有如鞍山鋼鐵工業基地在中國的地位，城中的煉鋼軋鋼廠主要集中在城北和城南的侯德區。從二十世紀五十年代後期和六十年代初，多德蒙特市的鋼鐵工業開始走下路，，直到九十年代底和二十一世紀初，主要煉鋼軋鋼廠均關閉停產。據德國的環境保護法，關閉停產後的鋼鐵工業設備，稱為老工業廢棄物（Altlasten），均在環境保護局登記入冊。要重新使用這些工業用地，必須拆除這些老工業廢棄物，並對被污染的土地實行更新，即去除土地中污染物質。

在許多情況下，拆除費和土地更新費要高於土地本身的價格，所以許多廢棄的工業建築物在魯爾工業區依然可見，人們將之稱為被廢棄工業建築物（Brach-gebaeude）和被廢棄工業用地（Brachflaeche）。而侯德區的煉鋼軋鋼廠則是該市最大的被廢棄工業建築物和被廢棄工業用地。

和美國的匹茲堡等城市一樣，多德蒙特市的城市經濟結構轉型比較早，也比較成功。兩年之前，傳來了消息，中國人要買這煉鋼軋鋼設備！中國人要來拆這煉鋼軋鋼設備。中國人不但不要拆除費，而且還支付德國公司二手煉鋼軋鋼設備可觀的轉讓費。儘管德國記者的多方努力，設備轉讓費是多少，一直想知道，到最後還是一個謎。唯一公開的是，僅這批二手煉鋼軋鋼設備從多德蒙特市到荷蘭鹿特丹港的運輸費就高達數百萬歐元。

多德蒙特市和埃森市是魯爾工業區的人口最多的城市，但是多德蒙特市總是比埃森市少5-6百人。只有2003年這一年多德蒙特市的人口超過了埃森市，因為該年在多德蒙特市拆除多德蒙特市侯德區煉鋼軋鋼設備的中國工人有一千人之多。德國媒體對這支隊伍進行了許多報導，特別是對中國人能把這些二手設備再按照原來的設計在長江三角州重新建立起來並投入運行表示驚疑，稱他們為「魔術師」。多德蒙特市政府對這批不遠萬里來到德國，幫助德國人清除被廢棄工業建築物並不收取任何費用的中國工人給予特別的照顧︰侯德區的煉鋼廠附近本是犯罪率高的地方，但未聽說有中國工人成為受害者的消息；前一年榮獲德國甲級隊冠軍的多德蒙特布魯西亞足球隊為中國工人提供免費的球票……經過這一千多中國工人一年來不分晝夜的工作，這套「製造疾病者」的二手煉鋼軋鋼設備按照計畫被拆除完畢。當中國工人離開侯德區時，就像當年八路軍一樣，把這個被廢棄工業用地打掃得干乾淨淨。如今送走了瘟神，去了一塊心病，這塊土地已經被多德蒙特市規劃成一個辦公樓和高級居住區，中間是一個頗大的鳳凰湖。

多德蒙特市侯德區市民自發組織的一位成員所說，這是一份遲到的研究報告，他們在二十年前就向政府提出進行這樣調查研究的要求，但是最多隻進行了幾次單獨的測量，往往不是測量儀器出了問題就是風向不對，從來沒有得到系統性的結論。他們對研究報告的結論也不感到意外，因為侯德區得病的孩子確實多，他們也推測這和煉鋼廠廢棄排放有關。

當中國工人拆完設備離開多德蒙特市前，中國企業的代表接受了當地媒體的電視採訪，他用了中國人最時髦的話︰雙贏。雙贏，德國企業家是贏家，中國企業家也是贏家。那麼誰是輸家？中國的孩子們！可憐的孩子們！

觀察

作者為工程師，現居德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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