遭遇苦難:賣身偷渡難圓美國夢

　　「如果你到我的辦公室來，和我睡一覺，你就能過關」。這是宏都拉斯與瓜地馬拉邊境檢查官給伊萊亞娜．菲格羅亞的報價，這讓剛剛從老家走上偷渡美國之路的菲格羅亞在第一道關口就瞭解了一個事實：賣身是一張通行證。

　　不過，現在菲格羅亞還沒能圓夢，她滯留在瓜地馬拉與墨西哥交界的小鎮特昆烏曼，操著皮肉生意，為下一次美國之旅積攢路費。

　　《華盛頓郵報》6日的報導講述了菲格羅亞的故事，那也是特昆烏曼成百上千偷渡女的共同故事。

　　「我要去邁阿密」

　　菲格羅亞來自宏都拉斯北部的一個小山村。那裡世代靠種植豆類和香蕉為生，一般人家月收入大約100美元。菲格羅亞說，在她出發的時候，村子裡的壯年男子差不多已經走光了，他們現在大概都在休斯敦抹石灰或者在銀泉刷盤子。

　　在同樣的高收入刺激下，菲格羅亞把兩個孩子留給了自己的母親，交給蛇頭2000美元，踏上了穿越中美洲和墨西哥奔向美國的偷渡旅程。她的哥哥早已在邁阿密「發了財」，還說能為她找到一個看護老人的工作，在上等人家幹點家務活，掙「做夢都想不到的大把美元」。

　　所以，當邊境檢查官2003年8月的那天提出報價之後，菲格羅亞稍做考慮就決定成交了。

　　「我還能做什麼選擇呢？」菲格羅亞說，她無法承受失敗－－把全家積蓄花光，卻折在半路。她說：「我不想成為失敗者，我要去邁阿密。」

　　檢查官完事之後，菲格羅亞順利進入瓜地馬拉，登上一輛公共汽車，坐了300多公里到了與墨西哥交界的偏遠省份佩滕。在那裡，她找到了蛇頭和其他一些偷渡客，日夜行走了6天，穿越無數高山峽谷，終於抵達墨西哥南部。

　　但是，當這個偷渡團抵達比亞埃爾莫薩之後，蛇頭搶劫了所有的「團員」並拋棄了他們。菲格羅亞被墨西哥警察逮捕，遣返瓜地馬拉。

　　這時，菲格羅亞比出發時更窮困，回家是唯一不可能的選擇。好在獄裡有個女人告訴了她一個掙「快錢」的地方－－特昆烏曼。

　　「我還能幹什麼」

　　每週都會有幾千名來自拉美的偷渡者通過特昆烏曼，他們會走到鎮子邊緣，趟過淺而泥濘的蘇恰特河進入墨西哥。但是，很快他們中的很多人又會被墨西哥警察送回來。

　　墨西哥移民官勞拉．卡拉萬特斯說，墨方每天將350名非法移民遣返到特昆烏曼這個3萬人的鎮子。她說10年前，被遣返的偷渡者中很少有女性，而現在女性的比例已高達40％。很多不願回家的女偷渡客就留在鎮裡，可是她們能幹什麼呢？

　　在佈滿第三大街的每個酒吧裡都有許多單間，每間裡面住著一個妓女，她們此前幾乎都是和菲格羅亞一樣的女偷渡客。

　　「我還能做什麼？」菲格羅亞說，「我的哥哥在邁阿密，我也想去。但對我們來說，性就是通向那裡的方法。」

　　坐在狹小的房間裡，菲格羅亞只穿著黃色的胸衣和牛仔褲卻已汗流浹背，房間裡的一台電扇是她全部家當。她說，她不會放棄去邁阿密的夢想，所以她正在攢錢：一個客人一次6美元，生意好的話，一天可以接5個客人，收入一半交給老闆，自己淨賺15美元。

　　在另一間屋子裡，同樣來自宏都拉斯的23歲的卡羅利內講述了同樣的故事和夢想。她說，這裡的女人們寧願賣身也不願回家，因為回家已一無所有，更因為家裡人都知道她們一路上以什麼代價通關，所以等待她們的只有羞恥感。

　　「我不能回家，我也不能告訴家人我在哪裡」，卡羅利內總結說。

　　遭遇「雙重悲劇」

　　特昆烏曼城裡專門收容女偷渡客的天主教牧師阿德馬爾．巴裡利說，超過一半的女偷渡客在奔向美國的旅途中遭受性侵害。實施侵害的包括蛇頭、各國邊檢官員、黑幫分子和控制偷渡渠道的其他人等，甚至包括同行的男偷渡者。他們起先只是表現善意，為女偷渡客提供保護和一個睡覺的地方，到後來就會要求用性來交換。

　　巴裡利說，拉美的許多教會都已對偷渡美國的女性發出警告，但這並不能阻止更多的女性踏上這條路。「那些已毫無意願在自己國家生活下去的人，無論如何都會決定冒這個險。」

　　事實上，沒人能夠預測，每年到底有多少女偷渡客試圖進入美國，但自從2000年以來，美國邊檢部門已經遣返了8萬多女人，她們幾乎都來自墨西哥和中美洲，幾乎全部是在美墨邊境被抓獲的。

　　瓜地馬拉學者兼總統顧問胡戈．愛德華多．貝特塔．門德斯說，從拉美通向美國的地圖「充滿苦難」。

　　他說，幾乎所有偷渡女都在路上遭到強姦和其他性侵犯，這樣的故事已經成為家常便飯。更嚴重的是，一旦這些女人沒能順利進入美國，那麼她們的生活就徹底完蛋了。一方面，她們的路費來自家庭積蓄、借貸甚至是賣地所得，這筆「投資」血本無歸；另一方面，她們的父母和鄰居都普遍認為她們已經在路上成為受害者，不再是什麼好女孩。於是，墮入風塵成了許多偷渡女的唯一選擇。

　　「這是一個雙重悲劇，」貝特塔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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