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健: 趙國可亡字不亡 ---- 天安門流亡學生沉痛悼念紫陽先生

趙紫陽1989年在天安門廣場十六年前我做為一個北京學生，參加了天安門廣場的學生民主運動。我在六四凌晨兩點多的時候在天安門廣場，為了掩護同學身中三槍，子彈至今留在腿骨裡。我常常不願意回憶過去，對於我來說，太多的眼淚，太多的鮮血，太多期盼的眼睛和無法斬斷的哀思，然而這份有情遠似無情。

十六年前有三個人說過同樣的話，我來晚了，對不起。這三個人的話時常縈繞在我的腦海裡。一位是在絕食開始的時候，北京大學一位白髮蒼蒼，拄著拐棍走來的老教授。他一邊流著淚，一邊對絕食團的學生說，對不起，同學們，我來晚了，你們做出了我們想而沒有勇氣做的事情，所以我罰我自己從北大走到這裡，走你們走過的路。

另一位是我的父親。在六四血腥屠殺的夜晚，他從東長安街一棵樹一棵樹的，利用在軍隊學習的摸爬滾打軍事技術，冒著槍林彈雨到廣場去找我。可是他還離廣場非常遠的地方就被軍隊擋住了。他看著火光沖沖的遠處的廣場，蹲在樹下哭了。後來，母親告訴我，你爸爸回家的時候，對她說，對不起，我去晚了，不然就是我死也要救下咱的兒子。

還有一位就是趙紫陽先生。那個夜晚他來了，許多同學還在疲憊的夢中。糾察隊迅速在外圍布起一道安全線。同學們，對不起大家，我來晚了。你們還年輕，你們能看到實現四化的日子。我老了，無所謂。那濃重的，樸實的河南的口音，那麼語重心腸，那麼沁人心脾。他就像一位父親，他知道他來做什麼，他知道他的責任，他知道他要為此擺上的是什麼，犧牲的是什麼。如同他的女兒說，我的父親從來沒有後悔他當初所做的決定，他做這個決定並不難。

是的，一個人，一個好人，做這個決定是順理成章的。只有內心邪惡的人和軟弱詭詐的人，才會為此思前想後，痛苦掙扎，坑人賣友，迴避退縮。

曾經有人對法國人權活動家瑪麗侯芷明女士說，趙既然做到如此中共高官，一定不是什麼陽春白雪。瑪麗女士說，我看來，就憑趙先生走到天安門廣場，被中共非法軟禁十六個春秋，而且從來沒有向他們低頭，承認那莫須有的罪名。這樣的事實這樣的人，就足夠令人們尊重的。

許多人都看過一部叫做英雄的電影。其中有這樣一個情節。就是強暴的秦國大兵壓境，在箭雨之中，趙國都城眼看就要攻陷。趙國書院一位書法老師，正在教習他的學生練字。此時學生驚慌失措。趙國老師卻是鎮定的對他的學生說，坐下寫字。端坐寫字的學生在箭雨中一個個倒下。老師大呼秦國可以滅掉趙國，但是他們無法滅掉趙國的書法。這就是趙國的精神。趙國人寫的是什麼。就是一個大大的義博雲天的義，舍生取義的義。這是信之本，德之源。

紫陽先生十六年前勇敢的站出來的那一刻就是成就了這個義字。儘管人的義是那麼的有限。他又像是只默默的羔羊，十六年來忍受著小人惡者的攻擊和污穢。他的沉默和不悔是對那邪惡力量最堅決最有力的反抗和回擊。就如他女兒說，他該說的都說了，該做的都做了。然而只有在他死的時候才得到那份自由。多麼可悲啊，在我們這樣的祖國啊，一個號稱有史以來最好的時候的祖國，即使這樣的人，他們甚至稱為同志的人，也只有到死的時候才可以得到真正的自由。

中國人幾千年來，就有一種貧賤不能移，富貴不能淫，威武不能屈的精神貫穿其中。紫陽先生就是對這種民族精神的成就繼承和延續。正因為中華民族還有這樣的人，這個民族還有希望。以這種順服天道的有常反擊人道正道黨道的無常。

聖經上有一句話，保守你們的心勝過保守一切。什麼心呢，就是良心，分辨是非之心。今天無論海內海外的中國人中，最為缺乏的就是這份道心。紫陽先生十六年來的行動不只是人性戰勝無人性黨性。而是中華民族的，乾坤蕩蕩道德重心的迸發和邪靈黑心的不容。

紫陽先生去世了，臨終他沒有留下一句話。儘管有些人故意讓人們忘記，有些年輕人根本就沒有記憶，有些人對他斷章取義，即使有些紀念他的人心底對他還是毫不在意。但是紫陽先生的用自己的行動給了我們最好的表達。他自由的安然的去了。但是我們一定知道許多沒了良心的人死的時候一定是恐懼的。所以他們總是說把自己的骨灰灑到祖國江河吧。真的愛國嗎，還是作惡太多心虛吧。

我們悼念你紫陽先生，請安息，我們一定繼承你留給我們的這一份精神財富。

我們悼念你紫陽先生，請安息，我們一定能看到，並且去實踐中華民族自由富強。

我們懷念你紫陽先生，請安息，我們為你禱告，因為您不需要眼淚。

紫陽

紫陽

怡然歸去安詳

秉持天良赴難

從容折劍腸斷

斷腸

斷腸

江山素裹同傷

法國六四流亡學生 張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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