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衛平: 中美人權問題的根本區別

3月3號，中國國務院發表《2004年美國的人權記錄》，反擊美國國務院的《2004年各國人權報告》對中國人權狀況的批評。看到這則新聞，我忍不住啞然失笑。人所共知，剛性的威權制度死板、假模假式、缺乏幽默感，然而中國國務院及其發言人劉建超的表演卻突破了這一定論，讓我深切地體會到了反諷與滑稽的巨大快樂。在此向他們表示誠摯
的謝意。

當日美國之音邀請部分人士就此發表評論，認為中美人權問題存在根本區別。大致說來有以下兩個方面，一是美國有新聞自由，能夠很好地監督政府的作為，及時揭露侵犯人權的行為；二是美國有一套完善的行政與司法救濟制度，受損者能夠得到及時救助。我完全贊同他們對兩國人權問題區別的分析，但我認為這些並不構成兩國在人權問題方面的「根本」區別。中美兩國在人權問題方面的「根本」區別概括說來存在於以下幾個方面：人權問題產生的原因、人權在國家政治生活中的地位、人權問題產生後全社會的態度與作為。

美國的人權問題源自掌握著公權力的個體的獨立錯誤而非制度行為，中國的人權問題恰恰相反，絕大多數及最重要的人權問題都產生於自詡的「有中國特色的社會主義」制度。美國憲法規定，政府不得制定侵犯公民人身、財產、言論出版、結社等自由的法律。正是這斷然否定式的命令從根本上保障了美國人民的人權。為防止實施過程中發生偏差，其憲法規定將政府權力一分為三，既避免了人性的惡在沒有限制的權力的縱容下的惡性膨脹，又巧妙地利用了人性的惡習如嫉妒侵犯等有效地相互監督、彼此制約，從而為保障人權提供了堅實的制度基礎。中國憲法將四項基本原則奉為圭臬，它的存在不可避免地在多方面侵犯剝奪了中國公民的眾多人權。例如，堅持社會主義制度剝奪了公民選擇並決定國家政治制度的權利。雖然中國當局去年將國家尊重與保障公民人權條款寫入了憲法，但由於缺乏相應的下位法規予以落實與保障，事實上僅流於形式。中國憲法規定了共產黨永遠的執政地位，一元化的權力體系。中國共產黨的權力缺乏監督沒有限制，其所有行為不受追究與懲罰。在此基礎上，人的自私本性自然將當局引至僅僅維護和保障制度本身權益之路，為此即便粗暴地踐踏最廣大民眾的人權也在所不惜，制度性侵犯與剝奪公民人權成為常態。

這只是表面上的區別，深層的區別在於兩國的意識形態對人權的認識與定位。美國將人權作為立國的基礎。人人自由平等的價值觀不僅是獨立宣言的中心思想，也是建國的根本--憲法的核心。保障公民人權是美國全部國家活動的中心，一切都圍繞它生發展開。

一直以來，中國當局頑固地將人權歸入資產階級的價值觀，不承認其為普世價值，不僅不尊重中國民眾的人權，反而有意識有計畫肆無忌憚地全面踐踏中國民眾的人權。在尊重保障人權成為全球共識的今天，為逃避侵害民眾人權的責任和國際社會的譴責，為了國際間人權鬥爭的需要，最主要的為了更好地維護其一黨獨裁的專制統治，中國當局搖身一變，將尊重與保護人權寫入了憲法，併發表了多部中國人權白皮書。然而這並不意味著中國人權的實質性進步，而且正因為此，當局保障人權的承諾在思想意識、政治制度以及具體操作三個層面上，都不過是自欺欺人的把戲。在中國，保障人權只是當局的統治花招，維護政權的專制統治才是其核心價值與目的。

正因為上述區別，美國社會對侵犯人權的事件一概群起而攻之，行政與司法當局迅速行動，糾正錯失並提供有效的救濟。有代表性的事件還會專門成立機構進行全面深入地調查，向社會公布調查結果，以吸取教訓，提高全社會的防範意識；在中國，當局卻竭盡一切可能掩蓋事實真相，企圖矇混過關。實在糊弄不過去，便自我辯白，鋒頭一轉，大力宣傳受害人對黨和政府感恩戴德，而受害人的救助、加害者的懲罰以及對事件的反思卻拋在當局計畫中最邊遠的角落裡，隨著事件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最終不了了之。

我們看到，無論是美國警察毆打本國或外國公民，還是美國軍人虐待囚犯與戰俘，所有這些都純粹是他們的個人作為，並無制度背景。社會對權力極其警惕，時刻予以嚴密監督，一旦發現侵權行為，立刻公之於眾，同聲討伐，國家迅速介入，給予救助；在中國，無論是反右、文化大革命，還是「六四」屠殺、鎮壓法輪功以及對民運人士的迫害，卻都是制度行為，社會無能監督，更不可能糾正這些侵權行為。

針對中國國務院對美國人權的指控，美國重量級參議員麥坎恩的回應有力且幽默。這位亞歷桑那州的共和黨人指出，美國是不是一個自由而公開的社會，國際自有公評。如果中國能以這種吹毛求疵找美國毛病的精神，去檢討自己的過失，那將是一件很好的事情。

根除人權問題、全面實現自由與公正，是全人類共同的理想。但是由於人性的自私嫉妒等惡習的作祟，我們將永遠不可能完全達到這一目標，而只能無限接近它。不論那個國家，即便是以維護與推進全球人權進步為己任的美國，也必然存在這樣或那樣的人權問題。每個國家就人權問題遭受他國批評在所難免，儘管不光彩，但也正常。真正危險而可恥的是，面對批評不僅不自省，聞過則改，而是極盡欺騙遮掩淡化之能事，進而倒打一耙。美國國務院發表各國人權報告已有二十年歷史，目的在於督促各國改進其人權記錄。主要在美國的推動下，全球人權狀況取得了巨大的進步。這是每個客觀公正的人都不會否認的。中國當局過去根本不承認人權觀念，野蠻踐踏中國人民的人權。近兩年為反擊美國對其人權狀況的嚴厲批評，每年專門編製一份美國人權瑕疵報告，將其諱疾忌醫、為自己侵犯剝奪中國民眾人權的行為辯護、妄想永遠維持邪惡現狀的醜惡嘴臉淋漓盡致地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但它的目的是注定不會得逞的。

2005年3月5日星期六於北京香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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