亞洲時報:國際化運作的臺灣黑幫
在80年代初金盆洗手前,許海清因善於處理幫派糾紛而名聲雀起,並被冠以「黑道最後仲裁者」的稱號,深得黑白兩道的敬重。93歲的他因在餐廳吃壽司時梗咽,造成腦部嚴重缺氧而昏迷,於4月6日晚去世。參加5月底告別儀式的幫派除了臺灣的三大黑幫竹聯幫、四海幫、天道盟,日本最大的黑幫山口組,還有來自香港和澳門的黑道中人。
政府派出大批警員維護秩序,對現場進行錄影,並據此進行幫派資料更新。黑幫成員身著黑衣,三人一排,步行10公里護送「蚊哥」的靈柩至臺北郊外的墓園。
出殯行列造成了嚴重交通堵塞,影響了至少50,000名學生的考試;當天是臺灣的國中基測最後一天。
許海清的一生可謂臺灣歷史的濃縮版。在臺灣處於日本殖民統治時期,他是一個街頭小混混,為撫養弟弟和妹妹而每天過著打架鬥毆、逞凶鬥狠的日子。他體形瘦小,卻像蚊子般的威猛扎手,因此道上兄弟給了他一個「許蚊仔」的封號。像當時大多數臺灣人一樣,他會講日語,這為以後他同日本黑幫建立聯繫打下基礎。
上世紀40年代末,國民黨敗逃到臺灣,把上海幫派也一併帶來。其實,當年的國民黨軍隊本來也就是一群烏合之眾,絕大多數人沒受過什麼教育,高級將領也不過是些軍閥頭子。蔣介石就是仗著上海青幫勢力才一步步爬上去的。
在臺灣站住腳後,國民黨在其後長達38年的戒嚴令(1949-1987)期間,利用黑幫大肆暗殺、襲擊異議人士,甚至公然搶劫。在此期間,竹聯幫日漸羽翼豐滿,成為臺灣第一大幫派,這個位子一直維持至今。
蚊哥還是臺灣「黑道從政」的第一人。當年國民黨剛敗退到臺灣時,為籠絡人心,增補一些台籍人士進入臺北市議會,臺北黑社會頭面人物許海清就這樣被納入其中。利用市議員的職務之便,許海清積累了不少人脈,成為臺灣有名的「黑幫教父」。
臺灣內政部警政署的資料顯示,臺灣幫派往往近親繁殖,竹聯幫和四海幫都是隨國民黨逃往臺灣的大陸居民及其後代,因此被認為是外省人的幫派。據美國海關透露,竹聯幫在全球有超過1萬名「兄弟」,四海幫有2,000名。
天道盟是臺灣第三大幫派,主要由400多年前移居臺灣的原福建客家人組成。由於來臺歷史久遠,自認為是本省人的幫派。警政署估計,天道盟有500-700名手下。但一位警員表示,因為該幫派的組織較為鬆散,很難給出確切數字。
相比之下,外省人的幫派,特別是竹聯幫,一般都是組織嚴密,紀律嚴明,有著詳細的等級、升遷、福利等制度。竹聯幫裡一個自稱「許老大」的小頭目說,竹聯幫有大大小小13個堂口(分支)。他跟「蚊哥」只是同姓,並無親屬關係。
「竹聯幫的堂口都是獨立運作,堂口之間也會因爭地盤和生意而發生衝突,」一位負責幫派犯罪的警員說。由於工作性質敏感,他只報稱姓王。
「許老大」說:「幫會的運作跟一般公司的沒什麼兩樣,說白了我們也是在做生意。幫派也是把總部建在本土,在大陸和東南亞進行生產和銷售,以保證利潤。」
警政署表示,幾乎所有可以想到的犯罪活動,竹聯幫的成員都有染指;這包括組織賣淫、賭博、敲詐勒索、走私軍火、買賣毒品和販運人口等。據有組織犯罪專家林忠正指出,臺灣幫派的生意額每年近18.5億美元,它們也像跨國集團一樣把觸角伸向全球。
同竹聯幫有聯繫的黑幫成員在美國、加拿大、英國、法國和澳大利亞非常活躍,亞洲各國也常有他們的身影。2004年一月,臺灣的國家安全局甚至在北韓發現了竹聯幫的蹤影。國安部門相信,金正日政權利用臺灣幫派進行毒品走私,因為後者同中國大陸幫派及流落在「毒品天堂」金三角的原國民黨部隊之間有著千絲萬縷的聯繫。
事實上,不少在國際上受到通緝的竹聯幫成員都選擇在東南亞和中國藏匿,或者洗手不幹。張安樂就是其一。此人諢號「白狼」,涉嫌1984年在美國加州暗殺《蔣經國傳》作者劉宜良(筆名江南)後,又被臺灣控告毒品走私,目前居住在大陸。
藉著「蚊哥」的葬禮,筆者有幸得以近距離觀察臺灣黑幫同日本黑幫之間的合作。在許海清葬禮後,竹聯幫、天道盟和日本山口組的代表在臺北一間高級酒店會面。現場戒備森嚴,山口組成員還對所有與會人士進行搜身。雖然許海清下葬日被宣布為「黑幫停火日」,但山口組仍不敢有絲毫大意。
當被問及為何有著38,000名成員的山口組如此高姿態地出現在臺北,一個成員回答:「我們是來表達對蚊哥的尊敬。同時也是提醒公眾我們一直都在這裡,這邊還有不少的朋友。」
正是因為亞洲犯罪集團關係日益密切,美國執法部門開始特別關注臺灣,並視其為毒品買賣、軍火走私和人口販賣活動的中轉站。
對黑幫來講,當大家都有錢賺時,當然萬事和為貴了。這名山口組成員稱:「我們已認識到合作能給我們帶來更多效益,與其相互爭鬥,不如攜手合作。」但他拒絕透露其組織與臺灣幫派合作的細節。
許老大倒是給我舉出了一個幫派合作的例子:「比如說,要運一船海洛因去日本、澳大利亞或者美國。最佳路線就是在大陸南下,用漁船載過臺灣海峽,然後在高雄裝上集裝箱。然後萬事大吉,收貨人在目的地等著接貨就可以了。而這一路上,就需要不斷地跟各幫派打交道。」
軍火是如何走私的?人又是如何販運的?許老大說:「大陸有不少地下工廠仿造黑星手槍(也就是我們常說的五四式手槍)。說到人口販運,更簡單,「中國和東南亞那邊總有人想跑到日本、美國、歐洲、甚至澳洲去淘金。」
黑市槍支流落到何處呢?許老大笑道:「有錢?哪都能買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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