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國西部九天峽谷行

這一帶都是峽谷的世界，到處是紅色的燃燒的顏色。岩壁峭然屹立，壯觀漂亮。

第一天先到了處於Sierra山巒和鹽湖沙漠之間的Great basin國家公園，看了一個500萬年前開始形成的Lehman cave.在穿越鹽湖沙漠的時候正值中午，有幸看到了海市蜃樓。一座明顯不存在的山顏色淡淡地漂浮在雲中。

第二天殺到Arches，這個公園大大小小的Arches一共有兩千多個，其中以「landscape arch"最為著名，是猶他州的符號。橫跨291英尺，高一百英尺。

我因為在別的地方無數次看到這個Arch的靚影，以至於見到了真實的實物，反而沒有那麼吃驚了。Expectation太高了。醒著的時候和夢中無數次的想像，一廂情願的影子，沒有能夠恰好還原映射回到原本的實體。

這些Arch形成的原因很簡單，幾億年前這裡都是大鹽湖的一部分，後來鹽層下沉成為其他岩石的座基；鹽層在地下受熱擴張，引起上面的岩石層分裂成如同麵包片一樣的薄薄的岩石片，高高地聳立。在風和太陽的作用下，經歷千萬年的風化變遷，就形成了中空的Arch,蔚為壯觀。

值得一提的是，我在這裡又發現了一條響尾蛇，就在我正要跳下岩石的時候，它正躲在岩石下面的陰影裡面乘涼。從前我在Yosemite見到一條粗大的響尾蛇，剛開始還以為是條破蛇呢，後來路人驚叫才知道自己在冒險拍攝近鏡頭。

這次的這條響尾蛇，沒有上次的大，一條年輕的小蛇而已。

Bryce Canyon 和Zion，三年前我曾經玩過，hiking過，所以沒有安排很多時間。趕到Bryce Canyon的時候，差不多傍晚7：20了，天邊是黑沉沉的烏雲，靠近峽谷的雲層底部好像絲綢一樣的拉絲，按照經驗，應該是雨絲，看上去一場暴風雨正在峽谷邊上形成。剛開始很沮喪，因為正指望利用夕陽的紅色偏光來襯托峽谷的美麗。後來又釋然了，從來沒見過暴雨中的峽谷，正好見見。

頂風冒雨到了sunset point,到處是白乎乎的一片，什麼都看不清楚。於是決定回旅館休息。剛開了十幾分鐘，雨突然停了，太陽出來了，紅色的。趕緊開回去，來到懸崖邊上，我看到了我這一生從來沒有見過的風景：一道七彩的彩虹掛在峽谷的兩端，恰好在Canyon的兩個塔尖上，彩虹下面是萬丈的深淵，宛如一坐天成的彩橋。彩虹如此的完整，我從來沒有見過這麼完整，這麼大，離我這麼近，好像觸手可以摸到一樣。夕陽明亮的余輝灑在彩虹下面的Hoodoo石林上（註：Bryce Canyon特有的柱形峭壁）。

我滿眼都是彩虹，離我如此之近，以至於我不能夠拍到完整的樣子，只好分段拍攝，希望回來能夠拼成一幅完整的彩虹。

雨後的峽谷，空氣清新，邊上的陌生的旅人，也都被這彩虹給鎮住了，默契到沒有人說話，只聽到一片照相機的哢嚓聲。似乎大家覺得只要一說話，一出聲音，彩虹就會因此消失了。

我張大了嘴巴，覺得喘不過氣來，我最想分享的人不在身邊，最親愛的人遠在天涯，一時百感交集，眼淚充溢了眼眶。

這樣的彩虹是可遇而不可求的，早一分鐘，晚一分鐘，都只能失之交臂。

（２）遇到鬼屋

當天晚上下榻的小小的旅館，年代久遠，在偏僻的原野上，四處沒有人家，十分荒涼，一搬進去就覺得不對勁。洗澡的時候，我的背包在儲物間莫名其妙得從架子上掉下去。

睡到三點的時候，突然醒過來，屋子裡一片黑暗。摸索到洗手間的門，左擰右拽都打不開。打開燈，正琢磨著要不要給總臺打電話請他們來修好（總不能不上廁所吧），再試了一次，門突然很容易得就打開了。我愣了一下，把門重新關上，試圖重新嘗試剛才打不開的情形，無論如何都不能夠reproduce了。洗手的時候，看著鏡子裡的我，突然覺得毛骨悚然，趕緊跑到床上，再也睡不著了。後來直到天亮六點左右，才重新迷糊過去，睡到８：３０不提。

三年前在猶他另外一個也是非常偏僻的Ｍｏｔｅｌ也遇到過類似的事情。臨睡前推開窗戶看到樓下是一片荒蕪的草地，混沌的夜色裡似乎有 twilight zone的光芒，也許有什麼凶殺案埋葬在那裡吧。結果睡到半夜，感覺有什麼東西沉沉的壓在身上，自己明明醒著就是不能動彈，夢魘著了。醒來一看表，恰好１２點。

（３）亞利桑那州的大峽谷

最後來到 Grand Canyon.

亞利桑那州對我來說，非常親切。因為這是我來美國的第一個地方，對我來說，從感情上，就好像是我在美國的home town一樣。

從前誰說Arizona不好，我就會跳起來，跟人家爭辯，「開車兩個小時就可以看到紅色的岩石，寶石藍的天，可以ｃａｍｐｉｎｇ，可以看到Grand Canyon".

亞利桑那到處是乾淨的小城，不像這裡比較零亂。

我從前冬天的一個傍晚去過白雪覆蓋的南邊（South Rim),大峽谷十分壯觀美麗。北邊（North Rim)我還從來沒有去過。從北邊到南邊雖然峽谷中間只隔了十個邁，但是開車要走兩百多邁。

很多人說，南邊比北邊好看，我不覺得。北邊非常野，野到好像從來沒有人ｔｏｕｃｈ過的感覺，站在懸崖邊上，感受時間的沉默和力量。

Hiking trail上，有很多Cliffrose，淡黃色的小花，一簇簇的怒放，濃郁的香味在夏日的風裡徜徉。我覺得我聞到了初戀的香味了。曾經在婆娑的高高的白楊樹下，溫暖的夏日的風裡，親密的散步，空氣裡就像現在這樣，到處是令人窒息的幸福的香味兒。

在正午的陽光裡，峽谷裡有幾隻鷹在飛翔。它們不緊不慢，展開翅膀，似乎只是在ｅｎｊｏｙ滑翔，我也沒發現它們俯衝或者獵食。看著身下的紅色的萬丈深淵和各式各樣的石堡，遠處的科羅拉多河好像一條綠綢帶子一樣纏繞在峽谷裡，冥冥之中彷彿有一種力量讓人想飛翔，穿越峽谷。費了好大的力量才抵禦了那種想要跳下去的慾望。

作一隻鷹，是有福的。希望來世變成一隻鷹吧。

（4）

海市蜃樓這種東西只有在穿越Great Salt Lake Desert和Great Basin一帶才會有。四面環山的盆地裡，正午熱辣辣的太陽下面，一望無際的白花花的大鹽田平面就好像鏡子一樣蠱惑地反射著藍天，白雲和遠山，形成各種奇妙的不存在的湖面和漂浮的山峰。

在猶他峽谷高地，不可能產生這種幻景。

這裡是完全不同的沙漠，峽谷，高地風情。

一切都是那麼濃烈，明亮的太陽，深藍甚至寶藍色的天空，乾涸的狂風帶走奄奄一息的水蒸氣，瓦藍的天空一絲雲彩都沒有，只有深邃無邊的天穹襯托著橙黃色的沙漠。高聳的岩石和峽谷是橙紅色的，有些甚至是焦渴的黃白色。有時能夠看到蜥蜴無聲的穿過，響尾蛇在岩石下的陰影裡休息。萬物皆無聲，包圍你的只是千萬年來風蝕形成的峽谷和無邊的沉默。彷彿時間在這裡靜止了。

但是，我喜歡這裡。這些強烈的東西好像興奮劑一樣令人振奮。又如梵高的畫，太陽，濃烈的色彩，沙漠，所有浪漫的元素都有了。沒有中庸，視線所及的物體都是明亮的，尖銳的，生動而美好的推向極致。在無邊的沉寂裡，站在千萬年的岩石面前，看著無限的天空，你不能肯定自己的存在。這是一個沒有將來，沒有現在，沒有過去的地方，時間睡過去了，你需要耐心等待她的醒來。

（5）

猶他小鎮呈現一派wild wild west的西部風情。小鎮上的人們非常純樸，訂Motel的時候，問她還剩幾個房間，那個可愛的猶他女孩老老實實地回答說，「還有二十多個房間」。通常生意人都會說就剩下一個了，這讓我想起公園入口處不數人頭的西藏人，也是這麼純樸，相信別人，別人說多少個人就是多少個人。這也讓我想起來加州的人多麼不討人喜歡，記得一個俄羅岡拍攝的滑雪教學片裡是這麼諷刺加州人的不受歡迎程度的，本來俄羅岡人民正在熱心的用鐵鍬救助陷在雪坑裡的車，等到挖到能夠看清楚加州車牌的時候，大家一下子就把鐵橇扔了，呵呵。

下榻的Motel非常有西部風格，牆壁是半圓柱形的木頭。主人似乎是好萊塢退休的過氣人物，牆上貼滿了各式各樣的黑白老電影劇照。他有一個無線的網際網路Access,屏幕saver是sand-dune。從他那裡打聽出來，離這裡十幾個邁，就有一個state park,名字叫做Coral Pink,由於風化成沙子的岩石裡面富含鐵元素，所以這裡的沙子是罕見的粉紅色。

我查了一下AAA的書裡面居然沒有這個地方的介紹，令人不解。

赤腳走在粉紅色的沙子裡面非常享受，除去表面的沙子比較溫熱，裡面是涼涼的，沙子十分細膩，好像胡椒面一樣，如果挖一瓶子帶回去肯定可以亂真。這麼細的沙子我只有在童年的時候在我家鄉的海邊見過。

正午的陽光晒在裸露的淺紅色的沙丘上，看著小蟲子爬過沙丘的痕跡，好像又回到了童年的故鄉。

如果梵高和詩人海子還活著的話，一定喜歡這一帶。

06/22/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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