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考閱卷現場見聞：那是一把殺人不見血的刀

中午的氣溫是這幾天北京最高的一天，站在空氣中可以清晰的感覺到汗水的滑落，我不是個耐熱的人，煩躁會隨著汗水的增多而迸發，我也不是個經常冷靜的人，情緒會伴隨著我的思想而變化，站在那裡，任憑汗水滑落，煩悶的感覺下是一種從心底升騰的寒冷，只因為我看到了一個場景，體育場內200多名教師奮筆疾書，厚厚的紙袋堆滿桌角，沒有感覺到辛勤的景仰，有的只是不寒而慄的恐懼，200多支筆，透著寒氣，那不是筆，而是一把把刀，手起刀落，一個孩子12年的努力就此宣判，短短的筆，透著幽幽的冷光……
這樣的場景在這個下午，在這個城市之中的7個地方同時上演著，在其中的六個地方，上演著人殺人的活劇，另外一個場地上，則是機器噬人的冰冷……，44萬份高考試卷在這7個地方，接受2000多名教師，確切的說，是幾百名教師和上千名研究生的審判，11.4萬人的夢想在這7個地方接受著根本算不上嚴肅的核准……高考，我也經歷過，而2005年6月15日，在我高考7年之後，我才用我的眼看到這一幕，突然間，我萬念俱灰，那些正在陽光下享受從未有過輕鬆的孩子們，你們可曾知道，你們12年的努力和豪情萬丈的理想正在7個不能示人的地方經受著羞辱……

想想吧，一個文科綜合的閱卷教師告訴我，她一天要判800份卷子，一個英語閱卷人告訴我，她看一篇作文平均1分鐘，教育考試院公布的數據是，一篇語文作文的評審時間是4分鐘……60個英文單詞的作文，800個中國字的文章，你再天花亂墜，字字珠璣，在那只筆下，幾十秒就宣判了結果，知道這樣的過程，你的心血還會傾注嗎，你的汗水還會揮灑嗎，在你看作重要的付出，在別人眼中，只是輕描淡寫的嬉笑，你會怎樣？也許這個城市中，那十幾萬個家庭眼睛中，重於任何事情的這一次考試，在那近2000多個判官眼中，只是千篇一律的卷紙，和一管紅筆的塗抹，再沒有旁的什麼了……

古龍說過，用劍的人不會背後傷人，否則，他就不配用劍，一個英國狙擊手，恪守用槍的風骨，在華盛頓背身的一瞬沒有扣動扳機，成就了如今強大的世界警察，他想的只是他要配得上手中槍……而15日的整個下午，那些頭帶教師光環的人們，卻沒有讓我看到責任，甚至沒有對得起手中筆的責任，他們在輕輕塗抹的一瞬間，已經放棄了教師的責任，或者放棄了十幾萬家庭對他們的信任，他們配不上手中的筆，配不上那些活躍在陽光下少年的囑託和信任……

一個教師，在我的注視下，在一張試捲上寫滿答案的四道題上接連畫了四個圈，那一刻，我心冷如冰，我甚至聽的見他凝固的聲音，我不知道那張卷子的坐答者，當時在想什麼，是憧憬他的大學，還是憧憬他的前程，但我知道，這四個圓圈很可能讓他的現實偏離他的憧憬，那個教師面無表情，在她用了沒有20秒鐘就宣判四個死刑的現實面前，她心無漣漪，那不是筆，而是一把殺人不見血的刀……

孩子們，我為你們難過，25日之後，你們將看到你們12年努力的結果，歡笑也好，惱怒也好，沮喪也好，請你們記住，考場上的你們對得起自己的心就好，那些阿拉伯數字不是你們的努力，而僅僅是一群對不起你們的人給你們的毫無根據，毫無責任的評價，他們不值得你們心化的情緒去回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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