遠華案黑幕 (六):遠華案:走私案還是冤案?

發表:2005-07-14 03:5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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賴昌星:中國權力鬥爭的代罪羔羊

中國「遠華案」首要嫌疑人賴昌星和妻子曾明娜於二OO一年三月十日,溫哥華當地時間中午十二點左右回到家中。賴昌星夫婦是在二OOO年十一月被加拿大警方以違反移民法為由逮捕的,逮捕之後他們一直受到拘押,加拿大難民法庭的裁判官泰勒斯強調,對賴昌星及妻子曾明娜是以軟禁的方式取代拘押,而不是釋放。賴昌星夫婦在家中接受軟禁,共有七項條件需要滿是,包括:由保安公司對賴昌星夫婦實行二十四小時的監控,電話監聽,以及不能任意外出等。賴昌星夫婦每個星期要向保安公司交付兩萬加元的監視費用。賴昌星在電 話裡向我表示,回到家裡感覺很好。

在賴昌星回到家裡接受軟禁五天之後,我第三次從多倫多到溫哥華,在賴昌星位於溫哥 華伯納比麗晶大廈共管式公寓的家中繼續採訪。我讓賴昌星寫幾個字,賴昌星在我的採訪本 上寫下了 「遠華走私紊是中國權力鬥爭的代罪羔羊。」 調查進展我隨時知道

問:專案組開始對你調查的過程怎樣?

賴:專案組的李本剛告訴我的朋友,他們六月份要到廈門來了。在他們來之前我就知道, 六月十三號─可能是六月十三號。

問:你在什麼時候,什麼情況下,得到確切的消息說,他們要對你下手了?

賴:你聽我從頭給你講。他們要對我下手是一直都有安排的,一直要動,一直又沒有動。開始時他們派了兩個人到廈門來查我,這兩個人回去寫了報告,聽說報告寫得很好。那時候,從羅干四月二十號簽了,到後來成立了「四二O」,我就一直跟進,每天是什麼情況,我都 隨時知道的。

問:報告裡沒有說什麼情況?

賴:對,什麼都查不到的。可是查不到他們就不死心,他們說我一定有事,感覺上明顯 地一定有事。何勇說,明顯地一定有事。然後他們就定的六月十三號,大概就是這個日子再 到廈門來。那天他們來了二十幾個人。

問:就是說,他們決定六月十三號來廈門重新查。

賴:整個廈門都準備好了,武警也站崗了,賓館也全部安排好了,所有的都佈置好了。

就開始全面鋪下去查了,抓人了。也不需要先調查證據了。我還記得那一天正好胡錦濤在廈 門。

問:你認為這次是真的動手了?

賴:這件事從開始到後來,能夠整得那麼大,總的來說就是牟新生、張國勝、李本剛, 還有何勇,這四個人是關鍵人物,因為這四個人在調查這個案於上都各有私心。

問:你說何勇是為了出名、出風頭。那麼另外幾個是什麼原因呢?

賴:對,這個專案組設立是幾方面的人組成的麼。當時,羅干批示說:海關總署主查,中紀委協調。主要目的是說,有些人的官職比較大,海關可能查不動,就要由中紀委出面嘍,中紀委是查幹部的嘛。這裡面的幾個人是這樣的:何勇就是想出名,他主要負責的李紀周的案子,什麼也搞不出來,他也很沒有面子嘍。而牟新生呢,他和李紀周兩個,在公安部當副部長的時候就是死對頭了,兩個合不來的,互相都看著不順眼的那一種。另外就是張國勝,他是海關總署調查局的人,他和廈門海關關長楊前線本來是海關學校的同學,而楊前線的仕 途就比張國勝好多了。張國勝和楊前線就成了海關裡頭的對頭了。

問:那麼你說李本剛這個人在裡邊是什麼角色?

賴:李本剛我不是太清楚,我看他只是裡邊的一個打手,他就是按照領導的指示辦事。

問:實際上一直到八月份才對你動手?

賴:他們先查我在海關的事,沒有。就查我貸款的事,又是沒有什麼事。他們發現沒有 辦法抓我,因為我所有貸款都是有房子做抵押的,還超過那個價值很多的,而且全有正式手

銅錢卜卦定查案,來而忽撤蹊蹺多

賴:你知道嘛,他們有的時候要來查案,經常還要抽籤決定呢。

問:噢?你是說他們要由抽籤來決定由誰來查,是嗎?

賴:不是決定由誰來查,而是要由抽籤來算一算是凶是吉。

問:怎麼個抽籤法? 賴:他們要抽籤就是因為他們以為我是黑道人物麼,是危險人物,有黑社會背景的那一,種人。他們好像以為來查我的案子說不定就會死,他們要先找人算一算,看看會不會怎麼樣。我的那個在中海集團的老總、那個姓錢的朋友有一個以前的錢幣,中間有孔的那一種。

問:是一種古錢幣,怎麼算? 賴:對,是個古錢幣。然後他就拿來和他們幾個算,小傅跟張國勝經常叫他算,小傅和 張國勝兩個人用的手機都是他的。每次他給他們算完了就來告訴我嘍。

問:算一算是凶是吉? 賴:算一算什麼時候查,查下去會不會有麻煩。

問:每次都是你那個姓錢的朋友給他們算嗎? 賴:正式的時候不是他本人算,是他另外找一個人到他的公司來算的,會卜卦。

問:是他介紹的,所以每次算完,他都知道是怎麼說的? 賴:會算的人是一個高高大大的人。我也去找他算,我還記得很清楚,他當時說,我這 個事可以頂得過去。

問:就是說兩邊都找他算,那他可合算了。 賴:可是他給那邊算完了,會告訴我。

問:他要是給你算完了也去告訴對方呢? 賴:不知道嘍,不過我想不會的,他不會告訴他們的。他跟姓錢的是朋友,他只會告訴 我的這個朋友,因為這個案子和姓錢的也有點關係。

問:抽籤之後他們是怎麼決定的呢?

賴:他們還是不夠搞定,何勇就又來花樣了。他說,有人打電話給他,威脅他,叫他放 李紀周,不放李紀周就殺了他。

問:是誰打的電話?

賴:不知道是誰打的電話,他就到處說,是我賴昌星打的。說那個電話是從新加坡打過來的。就說是我,然後向上報,胡錦濤就批示:加強保衛。然後他就是副總理級待遇了,有警衛了。他就是要的這個。其實,那個電話我一直懷疑是他自己搞的,他因為要別人重視他,要讓這個案子引起人注意,就想辦法了。說是我的聲音。不可能的,我的聲音是很特別的,一聽就聽出來的。他現在是正部級幹部,享受副總理級待遇了,身邊有兩個警衛,帶槍,還有,整個北京市都可以通行,哪裡都可以進,你說牛不牛?後來等到他的這些目的達到了,想跟我做交易,他又找人來說,那個電話查清楚了,不是我打的,叫我不要管了。

問:等於他處理「遠華案」提高了待遇。

賴:連一個處長級都有警衛呀,你說牛不牛?現在給他這個權力他就會亂用了。中國的正部級幹部有多少啊,哪有一個享受副總理待遇的?何勇就是呀。那個電話先說是我打的,後來又叫別人來跟我說,他相信這個跟我沒關係。當然跟我沒關係,我自己知道沒有。這種 事是他自己想的,他什麼都想像得出來。

問:中紀委中你認識很多人嗎?

賴:我有時也想不通,怎麼會弄到這種地步?如果沒有這個何勇,我永遠都沒事。中紀委是專門查幹部的,我認識中紀委的處長以上的起碼十個以上。我可以說我認識的都有問題,最少七個有嚴重問題。像他們要判的話,起碼十五年以上。這些人都是何勇的手下,自己身 邊的人都教育不好,你還能抓人嗎?這就是我想不通的。

問:等於是這些人在辦理「遠華案」?

賴:對呀,辦「遠華案」、辦李紀周案。我說出來,你寫出來,他們看到都會怕吶。說 我知道的事情太多了,他們根本沒有想到這一些我會知道。

問:你的關係很厲害呀。

賴:他們看了很害怕,我那些朋友他們直接管我叫「所長」─就是派出所所長, 我們有時候幾個朋友坐在一起吃飯,像李紀周、許甘露,莊如順嘍。有時我對公安破案也挺感興趣的,我也挺會動腦筋分析,有時候分析也挺準的。他們說,你這樣可以當所長。他們就一直 叫我「所長」,我跟他們對叫,不叫名。

問:那麼,六月十三號那一天的行動他們有沒有算一下?

賴:他們那一天原來是計畫好的,大批人就到了廈門,很緊張的樣子。可是,那一天上邊、北京那邊突然來了兩個電話,好像是何勇打過來的,突然就叫所有的人撤,立即撤。沒有說是什麼原因,誰也不知道是什麼原因,張國勝也不知道。他們有的就說,可能是不用查 了,這件事可能是過去了。

因為那天胡錦濤就在廈門麼,我當時也以為是那個石兆彬和胡錦濤講了一下,胡錦濤說不用查了。因為胡錦濤和石兆彬的關係是很好的。石兆彬的老婆如果去北京,都是胡錦濤的老婆出來陪她的。可惜,現在石兆彬的老婆也因為石兆彬被查自殺了。你說當共產黨的官多可怕。當時在廈門大家都以為是這樣,大家以為是石兆彬跟胡錦濤說,這樣查下去會對廈門影響很大,要考慮一下。然後,胡錦濤就指示說這樣不是辦法,先不用查了。連專案組的人 也不知道怎麼回事,以為就不用查了。

問:連專案紐裡邊的人也以為這事就算了?

賴:對,張國勝也不知道。還有一個中紀委的副主任叫孫文健(音)的,他一看人到了廈門又撤了,就開始吹牛了。他告訴我的那個姓錢的朋友,他對我的朋友說:「我是看著你的面子,叫他們停了,這個事就不再查了」。他還說:「賴昌星應該叫你爸爸,我跟他不熟,我幹嘛要幫他,我是在幫你。」他就開始這樣跟我的朋友吹牛了。我想他是想從我的朋友那 裡得到好處吧。

問:現在朱牛牛在幹什麼呢?

賴:配合「四二O」查案呀。

問:那他欠國家、私人的那些款也就一筆勾銷了?

賴:當然勾銷了。還有什麼辦法,他現在也變成幹部了。還帶人到菲律賓抓人呢。

賴昌星說:專案組x x x去上海一夜睡了三個小姐

賴昌星說:「四二O」專案組是最腐敗的。他說,專案組的腐敗就像中紀委的腐敗一樣,是不可避免的。就像中紀委本來專門是管幹部的,但是現在誰沒有事。所以就是你整我材料,我整你材料了,只要靠山夠硬,什麼辦法都可以用,因為上面的領導如果希望你逼出一些口供,他們當然不會管你是用什麼辦法得到的。他說:「四二O」裡邊有人辦案發財了,反正他們辦案的也明白,上邊就是要讓他們整出東西來,他們就可以放心地去做手腳了,總之, 拿出東西給上邊就行了。

賴:其實,那一天只是何勇的戰術不一樣。然後,那一天到廈門的人就全部回去。驚動 ,了那麼多人,從各處來了,就立即又撤了。XX當天沒有回北京,而是去了上海。

問:XX是上海人嗎?

賴:他是北京的,他去上海去瀟灑了─我就只好把這個就叫作他去瀟灑嘍。他到了上海, 錦江飯店禮品店的部門經理張德生就去接他了,然後這個人就打電話給我的一個朋友,轉告 我,叫我給他四十萬港幣。

問:幹嘛?

賴:張德生說,他要用這筆錢接待XX嘛。XX是專案組的人,他們也知道他在查我的 事。XX到上海肯定要花一些錢嘛。這個人說,這是給XX花的應酬費。我說:「我不給, 我又下認識他。」我很討厭他,我很恨他。

問:為什麼?

賴:我知道他是楊前線的同學,他和楊前線不好,他對我的朋友不好,我就恨他。我不給他。我的那個朋友叫謝東風,就叫我不要跟他拗,給他算了。我說:現在錢也挺緊張的,沒辦法。再說,我也根本沒有什麼事去給他查,沒有這個必要。謝東風說,他也是要幫我呀,他說,四十萬算什麼錢哪?這個謝東風到過我的賭船,還欠我賭船的錢呢。

其實我看他們這些人都很討厭,不是那種乾淨的人。

問:你沒有給他錢?

賴:沒有。XX那一天到了上海,你知道嗎?他一個晚上就睡了三個小姐。

問:專案組的這個姓張的? 賴:不是他還是誰?為什麼我會知道呢?那天我知道他在錦江飯店麼,我就一直通過朋友打聽他在幹什麼。我也想知道他到上海是不是和案子有什麼關係嘛,是不是有什麼特別的安排嘛。我的朋友就一直把他的情況隨時通知我,什麼時候他在唱卡拉OK,什麼時候他在桑拿,什麼時候他進房了,換了幾個小姐了。他一個晚上就睡了三個小姐。他玩完了一個晚上,第二天就回北京了。他就是以為這個事情已經完了麼,在回北京之前就先去上海那邊瀟 灑一下嘍,然後再回北京嘍。

問:但實際上他們在下邊已經重新部署了?

賴:還有就是,那個牟新生也去找了公安部出入境管理局局長許甘露,因為許甘露也在朱牛牛的那個告狀信裡麼,也被他告了。那一天之後,牟新生到許甘露家裡去做客,讓許甘露幫他的忙,因為牟新生有一個女兒要到美國去讀書,讓許甘露給幫忙辦簽證,許甘露出一個信就可以了麼,因為大使館那邊也要向他買好麼,也要巴結他。那時許甘露好像還沒有給他辦好。他們談話中就提到我這個事,許甘露就想問問他,牟新生就說:不要緊了,這個事 過去就過去了,以前的事就過去了,以後沒有做就行了。

問:牟新生這時是什麼意思?

賴:也不知道他是什麼意思。牟新生就透露這些給許甘露,許甘露回來就告訴我。當時許甘露就要調來海關當局長。有一天,許甘露說,牟新生還要帶他到我這邊來,我就不讓他過來,你明白嗎?我說:外邊傳說我走私,你這種人和我來往,到我這邊來,對你影響很大,你知道嗎。他說,我說得有道理。我對他說:你在出入境管理局已經時間太長了,很快就會調,還不知道會調到哪裡去。外邊一直傳說,說我走私,你到我這邊來,會對你的前途有影 響。

問:那一段時問你在哪裡?

賴:五、六月份一段時問我一直在北京,天天打聽我的事情,在和朋友研究,我以為我能夠頂得住,所以我什麼也沒有準備,什麼也沒有賣,也沒挪出來錢呀什麼的。所以我真是兩手空空出來的。當時確實是香港入境處的梁錦光告訴我那個情況,我才離開的。不然我真 的不會離開。

問:專案組本身就夠腐敗的了。

賴:我跟你說,被抓的這些人不應該判二十年的,不應該判死刑的,但他們抓住你有錯的地方就判你有罪。我只是將這件事告訴大家,讓大家知道,也讓那些被抓、被判刑的人明白,我不是背叛,也不會配合「四二O」。你看到那被判死刑的,我根本沒有想到有人會死啊。我一直認為莊如順、楊前線他們根本沒事,很快就可以放了,沒有想到還給他們判死刑。判死刑的罪名是什麼?只有一個泄密,通風報信,說他通知我跑。根本這就不是事實。另外,楊前線的虎皮跟凌志車,如果說我送他這部車,應該換上他的名字才對,你看有沒有?這個 可以查得到的,送他車難道不給他上戶口?

這裡面有背景就麻煩了,江澤民在人大會上講的這個話:這是一場經濟鬥爭,是一場嚴 厲的政治鬥爭。就是要見一個就要殺一個。這就登在《廈門日報》上,在槍斃他們七個人的 那一天,二十四號。

問:專案組腐敗的例子給我舉幾個。

賴:我知道有一個叫劉魯夏的,他被抓的時候身上有八千塊。他是我公司一個手下的哥 哥,他跟我也熟,就被抓了。後來人出來了,錢沒了。

問:這是什麼時間的事?

賴:這個可以查,打電話問問那天包圍公司的人。還有他們拿了一個二十五萬,一個六 萬。這個二十五萬是在湖裡區的一個咖啡廳拿的。還有一個香港人叫張志民的,說是我公司 的人。他們自己說的,我不認識這個人,私下拿五十萬給「四二O」的人,才出來的。

問:你跟這個人都不認識,他們是怎麼找上他的?

賴:總之這些做生意的他們都是一個一個的抓,然後全部歸到我頭上。

問:他是拿錢保出來的嗎?

賴:對,這個人拿五十萬來擔保,就跟辦案的人熟了,然後就出去唱歌嘍,找女孩子嘍,一起唱卡拉OK,請他們吃飯。在廈門,「四二O」的兩個人就私下裡拿了另一個香港人二十五萬。他哥哥也被抓了、他們還說,「四二O」裡面有公安局的,跟他說要摟女孩子。 問:「四二O」的這兩個人是誰?

賴:我就是不知道他們的名字。這事我是怎麼知道的呢,我可以講給你聽。我在香港有一個朋友,他的弟弟在大陸,張志民跟他很熟。這個人被抓了之後,這個朋友的弟弟去找張志民。他就說,他有這個門路可以知道「四二O」要抓的人名單。然後就介紹他的弟弟給「四二O」,他的弟弟找好飯店,「四二O」的人就來跟他說:這個案子跟你哥哥沒有關係,你哥哥是另外的事,表示一下就好解決了。他們就是想法發財,他弟弟一聽,給了他們六萬, 後來又給了二十五萬,兩次就是三十一萬,哥哥還是沒回來。

問:拿了錢也不一定辦事?

賴:那個劉魯夏最近還被抓去打,你可以去採訪他,他會告訴你的。我會讓他實事求是 地說,進去是怎麼問話,怎麼樣打?另外,還有三個人的家屬要到廈門的寶龍公司做工。

問:誰的家屬?

賴:專案組的人。

問:知道是誰嗎?

賴:他說是天津的,別的沒有告訴我,肯定是裡面的頭。「四二O」共分六個組,下面再各分六個組,總共有三十幾個組,連武警有一千二百多人。這個消息是絕對可靠的。我告訴過「四二O」的劉曉輝,那個在香港花了四十幾萬的李xx,還有誰給了三十萬,這些人 我都告訴過他。

問:請你把李x x的事情說的詳細一點。

賴:李xx在香港去「中海公司」時,老總派來一個小姐,他很喜歡這個小姐,這個小姐就陪了他十幾天,花了四十幾萬,全部用信用卡簽的單,花的都是我朋友的錢。我的朋友要我幫他出一些錢,然後要我給他五萬美金,我拿了五萬美金叫公司一個姓王的給那個女的送過去了。你想這種人,又看重錢,又看重女人,能用這種人查案子嗎?

問:這大概是什麼時候的事?

賴:九九年六月份左右,中紀委也知道,最後查沒查我就不知道了。

問:中紀委知道後採取行動了嗎?

賴:何勇和中紀委的人本身就是腐敗的。何勇原來的一個秘書,姓林,這個人後來調去了中紀委一室當主任,他通過一個人找我聯繫,在香港香格里拉飯店見的面,這個人說,姓林的孩子要在北京上重點學校,需要二十萬,讓我出。我不給,一點都沒有給。另外一次,何勇的女婿到深圳,通過人找我,叫我送二十五萬過去打點他們。我不想給,就只給了五萬。

問:李x x還在「專案組」吧?

賴:好像李x x也進去過,但有人給擔保出來了。要不是他們的人,一進去就出不來了, 有事沒事都出不來。

其實「四二O」他們才是最腐敗的。比楊前線、莊如順都嚴重不知多少倍。你說泄密, 他李x x泄的最多了,不然我怎麼知道這麼多啊,什麼在哪裡開會,在什麼郊區的地方啊,他們不說我怎麼會知道?他就是要吹牛嘛,他跟我的朋友說,我今天辦的什麼什麼案子,你 請我是應該的。

問:除了李x x一個,還有誰?

賴:我多說幾句,小傅,張國勝,李本剛,孫文健,牟新生,這些都是開始就在裡邊了。 當時我的朋友告訴他們,如果搞這個事,說不定最後連你們都拖進去,所以他們一起抽籤決 定,因為他們講的太邪門了。

問:小傅在裡面有什麼具體的事?

賴:我知道他拿過一個二十萬。

問:怎麼拿的這個錢?

賴:好像是錢日昌給他的,他是「中海集團」老總,可能這個姓錢的也進去了。

問:這錢是怎麼要的?什麼名目?

賴:從這個案子剛開始他們就熟了,像小傅用的電話都是「中海集團」這個老總的,給 他買手機,又給他錢,這是貪錢的那種人。就是要辦這個案子給的。

問:還能具體點嗎?比如什麼地方?

賴:不知道,他只是告訴我給了三十萬,說這事你放心,我安排好了。就是像他們這班人,只要抓起來一問就知道了。要是像對楊前線、莊如順他們那樣,什麼都得吐出來。還有陸志強,是海關走私犯罪偵察局的局長,我也給他送過東西。有沒有錢我想不起來了,不敢肯定,但有勞力士手錶等七七八八的,在王府飯店給他的。當時專案組他們來找我,我也說這個人我給過的。我說陸志強也有拿我的東西,我早就跟他認識,在公安部我就認識他,大 概有七八年了,但是你不敢動他。因為他是牟新生的人。

還有一個比李紀周官還大的,我也告訴他,我給李紀周的錢是他太大的朋友來向我借,另一筆五十萬美金,是他太大和我說,借給他女兒辦美國綠卡的,是正當的錢。李紀周根本不知道。他們說:他不知道,你也是看在李紀周的面子上。我說:是看在李紀周面子上借的,這也是實事求是。我說:我也是看在另一個的臉面上,借給他兒子五十萬的,你們為什麼不 敢去查呀,就是因為他比李紀周還大。他們說:你不要嚇我們。

公安部長的兒子賭博無本萬利

問:你剛才說比李紀周還大,指的是誰? 賴:賈春旺,我說的是賈春旺的兒子。我跟他們說:是比李紀周大的。他就應該知道了。 我沒有明說,我讓他們去猜。

問:你給了賈春旺他兒子多少錢? 賴:他還到我的賭船上去賭錢,就拿我的錢,輸掉就輸掉了,贏了就拿走,這也是錢啊。他上我的「集美號」賭船,這是有證據的。那天正好香港的影星洪欣去賭船玩。就有雜誌說我包洪欣在賭船上過夜,把她說成是我的人。其實根本不是這麼回事,她爸爸和我是老朋友,也是老鄉,我跟她這種男女關係是絕對沒有的。那天晚上,他們幾個跟我上賭船去的,正好 有人給我們偷偷的拍照。

問:賈春旺的兒子、洪欣,還有誰? 賴:還有洪欣的妹妹。我這邊還有個史明良也去了。在《東週刊》上可以找得到這張照 片,當時有雜誌社人在偷拍,正好我們一前一後剛一後走下來,賈春旺的兒子也被拍到了。

問:拍照的人知道那是賈春旺的兒子嗎? 賴:我們走在前面,他們在後面偷拍,拍到了我們的後影,沒有人知道是賈春旺的兒子。

問:他大概用了你多少錢? 賴:跟我上去兩三次,三百來萬應該有了。

問:你和他有生意上的來往嗎? 賴:沒有,後來他也想讓我撥一塊地給他,也是幾百萬的投資,我沒有答應。我跟他好,全是看在他爸爸的臉面上。我為什麼跟他熟的?他在上海做股票虧了兩千多萬,安全部的一個姓丁的人告訴我的,他跟賈存旺家關係很好,賈春旺的老婆跟他很熟,就通過他來找我,讓找幫他兒子賺點錢。他一面叫我去跟賈春旺見面,賈春旺我已經見過了。人家想跟我認識就認識,不想跟我認識,我也沒什麼,因為我怕人家為難,我有這種心理。然後他就說,想讓我幫助彌補這件事,跟姓丁的說的一樣。賈春旺好像不喜歡這個兒子,他想弄點錢去彌補 他那邊的事,就這樣我跟他就熟了。

問:賈春旺有幾個兒子? 賴:我也不太清楚,這個叫小方,二十多歲。是屬於不成才、混混那種人。另外,我還跟專案組說那個海關總署走私犯罪偵查局的局長陸志強,他拿過我的東西,我說:但是我相信他已經交給你們了。他說:你怎麼知道?我說:我算也算出來了。他們沒有承認,也沒有不承認。問我裡面有什麼東西,我說:可能有點錢,是多少我也忘了,不是我給的,是施文 頂給他的。

問:是你托他給的? 賴:在王府飯店,我自己不願意直接給他,就托施文頂拿給他。施文頂是福建石獅市公安局局長。我說:如果他不是那麼腐敗的話,他不會到我出事前才把東西和錢吐出來,我給他的應該不是這個時間。應該是九九年二、三月份給的。到了安全局要來查我,他把這些就吐出來,那就沒事了。那像莊如順的那部車子也不是我給他的,我和他經濟上絕對清楚,我做什麼生意他都不知道,真的是這樣的,因為我不想讓他為難,我不跟他談生意上的事,我 們就是朋友。

問:專案組辦案分別對待? 賴:開始進專案組的這幾個人全都是腐敗的。張國勝也是,他拿了一個人的錢,因為這個錢裡有我給的二十萬,就是通過這個人給他的。這個是在九八年的事,張國勝跟牟新生去香港,我在香港的一個朋友叫姚志勝的告訴我,他在北京開會時就跟張國勝很熟,姚志勝是全國政協委員嘛。姚志勝說要去看張國勝和牟新生他們,我就拿給他二十萬港幣和兩斤燕窩,我把錢放在燕窩裡,送到他的家裡,當時只有他太太在家,他太太就立即打了電話給他,跟他講什麼人來看他。張國勝也知道這是怎麼回事,所以就避開了,沒有回來。那些東西就交 給他太太了。

問:這是什麼時候? 賴:開政協會的時候,具體我也不記得。後來張國勝的老婆跟他的小舅子要到廈門來, 通過王家輝來找我,我也不見他們。王家輝以前是海關的人,後來出來混,和張國勝的小舅 子很熟,後來他們就到了深圳,說是要到廈門來,要我接待,絕對沒有錯的。

問:你不喜歡和有目的的人打交道? 賴:還有他和楊前線不好,就是為了這個,我連面都不見。我所有接觸過的人裡面,只有藍甫總是開口向我借錢,其他的人都沒有。藍甫這個人就是喜歡吹牛,到處騙。我跟他不怎麼來往,我們公司的人往返去香港的,他要是批了,就馬上打電話跟我說。我跟他說,我 不知道這件事。

問:他是想在你這裡拿好處? 賴:我跟他說,我是正規去辦的,我不知道這事,我也不領他的情。我不喜歡他,一點 都不喜歡。

問:那你跟他有什麼交往? 賴:沒有,只有他向我借錢。借了二百萬左右吧。

問:你借給他了?還了嗎? 賴:借了,沒有還。他就是用「借」做個說法。我一見到藍甫就很討厭。這個人本質不 好。

問:「四二O」專案組在當地反映怎麼樣? 賴:他們在當地誰都怕他們的,很牛的。

問:你怎麼知道的? 賴:我經常打電話去問的。廈門和福州對我是有聲控監聽的,別的地方應該還沒有。他們把我的聲音打包起來,一聽到是我的聲音,就馬上自動接通監聽。如果說的不是很明顯,他們也聽不出什麼來。如果你要瞭解「四二O」的事,我可以找那邊人告訴你。你如果到娛樂場所去,那才厲害,開始的時候,他們為了尊嚴啊什麼的,哪裡也不敢去。時間一長他們也就去了,去卡拉OK歌舞廳,就有媽咪帶小姐過來,有些人還伯人家不知道他是「四二O」 的呢,「四二O」在廈門很牛啊。

問:他們公開這樣做了? 賴:對對,有的還怕人家不知道,還出示證件給小姐看,給媽咪看。媽咪跟我的朋友熟,她說,現在來玩的人都是「四二O」的。現在廈門那邊經濟不好了,捧場的也是「四二O」的了,因為他們有一千多人在那邊辦案,既然有人請,他們就去了。在廈門他們開著四輪驅動車闖紅燈,被交警攔下來,他們就把「四二O」證件拿出來衝著警察叫,很牛的。他們是有指標的,商人要抓多少,海關要抓多少,公安的也有,配套來的。誰都怕呀。

「遠華案」的立案和審理,經過了一個不平凡的過程。從針對主要涉案人賴昌星的處理程序能夠很清楚地看出這一點:一九九八年年底、一九九九年年初,朱牛牛開始遞交告狀信:當年四月二十日,羅干簽字設立專案組決定進行調查:六月十三日,專案組大批人馬抵達廈門準備展開調查工作,但是當天就全部撤下來;五、六月間,賴昌星本人一直在追蹤專案組的辦案過程,對辦案細節瞭如指掌;八月初賴昌星從香港返回廈門被專案組發現,賴昌星立即出境返回香港:隨即,賴昌星於八月十四日離開香港,飛抵加拿大溫哥華。而中國政府在一九九九年十月二十二日,才由廈門海關走私犯罪偵察分局簽發逮捕證。賴昌星在加拿大一直保持同專案組的聯繫,到二OOO年六月,中國方面才「知會」加拿大皇家騎警駐北京代表。而就在同時,「四二O」專案組專程到加拿大面見賴昌星,要求他回國配合調查工作。賴昌星夫婦於二OOO年六月份,向加拿大政府提出難民申請,要求政治庇護。直到二 OO一年一月份,加拿大移民部收到了從中國方面轉來的,對「遠華案」涉案人員的錯漏百出的一些「判決書」、「審訊記錄」等材料。拿賴昌星的話說:他們花著國家的錢,辦案太 不認真。

神秘的紅樓

在有關「遠華案」的許多聳人聽聞的傳說中,有關「紅樓」的種種繪聲繪色的描述,可 以說是最「引人人勝」的。坊間有部被稱作是「第一本詳細披露全案經過的專著」,並被算 作是「紀實報導」的書,在有關「紅樓」一節中,有這樣的精彩段落:

「後來,他(賴昌星)乾脆在廈門湖裡建了一座紅樓,完全按五星級酒店裝修,內設卡拉 OK、桑拿浴室及夜總會,並高薪聘請來自上海,北京等地絕色女子在紅樓做服務員。這座紅樓就是賴昌星的後宮,這些服務員就是嬪圮和宮女。賴昌星的辦公室設在樓頂層,一有需要,隨時叫服務員上來為他提供特別服務,有時他也搞點新花樣,模仿西方成人片中的情節,大玩集體性遊戲。除了滿足自己的需要外,賴昌星還將部分玩膩了的妃子介紹給前來巴結他 的省、市級官員和得力手下,作為獎賞。」

另外,港臺一些報刊雜誌也對此有大量報導,內容類似。無非是介紹「紅樓」中的荒淫無度,和賴昌星是如何利用紅樓這個據點,利用在紅樓工作的女子們作為工具,來拉攏腐蝕一些政府官員,使得這些人在被拉下水之後,只能被賴昌星牽著鼻子走,為他的走私大開方便之門。報導說,賴昌星在紅樓裡安裝了針孔式秘密攝錄機、監視器、秘密照相機等等,他把那些高宮在紅樓的種種淫穢行徑,全部拍錄下來,以此要挾那些官員,不怕他們不合作。

賴昌星說,有關紅樓的種種說法,是「四二O」專案組編造的,這是專案組的陰謀。也就是說,如果人們相信了有關紅樓的謠言,那麼,他這個走私犯的作案動機(利用高官貪財、好色來換取走私利益),作案手段(利用女色腐蝕高宮),作案工具(女色)、作案地點(紅樓)就全齊了。賴昌星建議,紅樓應該開放讓記者去採訪,讓人們去參觀,這樣就有說服力了。

問:有人說看過你在紅樓給人家偷拍的錄影帶。

賴:沒有這回事。

問:可是有人說自己本人都被你拍過。

賴:絕對沒有這種事,絕對沒有的。

問:說賈慶林的錄像帶在政治局常委裡都放給常委們看了。

賴:我跟你說沒有這種事,你不要聽他們胡說,他們就是有意要這 樣傳。

問:可是有人說,錄像帶裡賈慶林在紅樓同兩個女人在一起。還有政治局的人看完後說:

怎麼找了個流氓來做北京的市委書記?

賴:沒有,絕對沒有這個事。我發誓,一千零一個沒有的。

問:有人說親眼看到了。

賴:胡說八道,絕對沒有。因為這個事只有我最清楚嘛。

問:當然是只有你最清楚了。 賴:我可以這樣說,如果有這種事,我馬上回去。

知情人談紅樓真相

我幾經波折聯絡到六位曾經在紅樓工作的服務員。二OO一年二月中旬的一天(在做書稿 最後校對時決定還是將具體日期刪除,以免電話記錄被查而使這些受訪者受害),找打通了國 內某大城市的一個長途電話。這裡記錄的是同其中四位談話的內容。

知情者一 (採訪對象是一位女士)

問:有關紅樓的那些報導你看過嗎?

答:我在很多報紙上也看到了。這裡有很多報紙報了。

問:你看到後是什麼感覺?

答:很可笑,哈哈,覺得很不可思議。麻煩你可不可以不寫出我的名字?

問:沒問題,我可以向你保證。 答:你知道,有些情況……我在國內,我是個女孩子,不想找一些不必要的麻煩,請你理 解。

問:我可以做到,沒有問題。你在紅樓工作多長時間? 答:兩年。從九七年到那件事情後就回來了。

問:你認為外界對紅樓的報導是事實嗎? 答:我真的憑良心說,我不明白為什麼外面會傳成這個樣子,我覺得根本不可能,根本不像上面所寫的那個樣子。因為國內這些報導也不是很多,點點滴滴我看到一些,也不是很具體,其中有一部分有寫紅樓的,看到以後就覺得很奇怪,覺得不可恩議。

問:你看到些什麼樣的說法?

答:說我們的,說有些客人來,讓我們陪,就這一點,我就覺得太不可思議啦,我不明 白為什麼會這樣寫。

問:紅樓裡邊是否安裝了一些隱藏的攝像機?

答:攝像機?那太不可能了,這怎麼會呢?我想這是絕對不可能的吧。

問:為什麼?

答:因為我在紅樓工作已經兩年了,其間和老闆接觸的比較多。首先,我個人認為老闆這個人相當的好,我覺得他不可能做出這樣的事情來。再有,我也曾經作過客房一段時間,而且我也在二樓的餐廳做,一樓的大堂值班,如果裝了這種東西的話,我們不可能不知道, 天天在那裡上班,這不可能啊?

問:有沒有可能裝在隱蔽的地方?

答:我認為絕對不可能,這是不現實的,每個角落我們每天都要打掃衛生的,如果要是 真的裝了的話,兩年來我不可能不發現一點點蛛絲馬跡的。

問:紅樓是一個多大的建築物,裡面都有什麼用途?

答:紅樓一共有七層,一樓就是大堂,二樓是餐廳,三樓是桑拿,四樓是卡拉OK,五 樓是客房,六樓是總統套房,但是很少有人住,七樓是老闆的辦公室。老闆都是住在五樓的 客房裡的。

問:實際上可供住宿的地方並不多?

答:是很少的,你看五樓只有四間客房,老闆已經住了一間。六樓是總統套房。以前老 板和老闆娘是住六樓的。六樓的總統套房很少有人來住,一般都是空著的。來的客人一般都 是住五樓剩下的三間客房了。

問:那裡面的裝飾、擺設、設備、設施等等都是怎樣的?

答:有報導說,像西方的那種特別豪華的,這我不知道,我從來沒有去過西方,不知道 那是什麼樣子。可是我看這裡就和普通賓館一樣,說特別豪華,我覺得沒有。因為上海有很 多賓館,比較起來差不多都是這樣,和賓館的裝潢一樣。

問:經常都有一些什麼人來賓館住?

答:具體的人我也不認識,讓我說是誰,我也說不出來。我沒有看到過像是很大的官什 麼的,也許有一些政府裡的人吧。也沒有什麼很特別的誰。也有一些娛樂圈的,一些總政的 演員什麼的。就是這樣,很特別的人我真的沒有印象。

問:那其他的地方就是大家來玩,比如卡拉OK、桑拿。

答:就是一般來唱唱歌什麼的,也沒有說有很重要的人物過來,也很少有人住我們的客 房。你看,因為我們的客房只有兩個服務員打掃,平時大家都很空,基本上不是很多人住的, 而且只有這麼幾間房。 問:紅樓本身有什麼經濟效益嗎?

答:紅樓是專門供給自己公司用的,公司的很多人在這邊吃飯、唱歌什麼的,就是這樣, 我們自己私下管紅樓叫做公司的一個旅館。

問:那就跟外面報導的差距很大。

答:對,所以我在國內看報,我也不知道為什麼這麼寫,這樣傳。對我來說就是很不可思議了。真的,從裝潢來說,就和外面的賓館四、五星級的差不多,一些娛樂場所都是很普通的,一共只有七層的樓,也不是很大,就是這樣,而且都是供給內部員工的。當然也有一 些客戶之間的,也有一些客人來,吃飯唱歌,住的真的很少。問:報導最引人矚目的內容,就是賴昌星在紅樓裡養了許多女孩子。

答:那如果是這個樣子,我們應當最清楚了,可是我們沒有見到。

問:有多少服務員在裡面?

答:我們共有十幾個人從這裡去的,我算算看,共有十七個人,其中還有夫婦。

問:大家都做什麼?

答:我們主要做客房、餐廳,另外一樓不是大堂嗎?大堂的總臺,我們接個電話什麼的,主要就做這些。大家輪流換班。我們這十七個人都是旅遊學校畢業的,以前我自己一直是做餐飲的,我們的二樓不是就有餐飲嗎,另外我們這些人當中還有人以前在上海賓館裡做客房 的,那裡五、六樓都是客房嘛。

問:那你們是怎麼去到紅樓上作的呢?

答:因為老闆以前到上海來時,都是住在老綿江,就認識一個餐廳做服務員的,因為她 是優秀員工,工作好,老闆就問他有什麼其他服務員能介紹到廈門去工作,然後就找了我和 其他人一起到那邊去工作了。

問:那桑拿、卡拉OK對外經營嗎? 答:也不對外。

問:你說那些演藝界的人到過紅樓來玩?

答:不是來玩,那時是廈門有什麼活動,請他們來演出。老闆招待的,就是請他們吃頓 飯。給我的感覺就是這樣。

問:你有沒有在桑拿和卡拉OK做過?那兩層有什麼特別?

答:沒有,因為我沒學過。但像外邊報的那些事不大可能,我們都是在一層樓的,就算 不是一個部門,但大家也都認識,我們工作之餘也到四樓找他們去玩。我想不可能。真的太 可惡了,毀人清白。

問:你開始說老闆是個好人,能夠說得詳細一點嗎? 答:我剛開始到那邊的時候,我們那裡有個洗碗的阿姨,她好像家裡老人的身體不好啦,不知是病了還是去世了,她好像想回家。老闆知道了這件事,老闆就給了她一、二萬元錢,還准許她放假回去。我以前也打過工,好像一般老闆都不重視下人。還有就是在我去之前,他們跟我講,有一個老頭,他們說這個人是個乞丐,有次路過公司,老闆好像看到他,就讓他來公司裡的食堂來吃飯。後來我在的那兩年,他天天都到食堂來吃飯,老闆讓他來的,在我來之前他就在,一直在公司吃飯了。你想這樣的老闆是下是心腸很好呀?

問:這個人很有同情心? 答:相當有,而且對我們沒有一點架子,很關心我們的生活,如果我們有誰生病,他都會讓你回家休息。從來不像別的老闆擺架子,發脾氣,絕對不會,從來就沒有。如果我們上錯了菜,他從來不會罵人,只是說:算了,擺著吧。然後就吃了。是相當平易近人的一個人。我可以說,一起工作的女孩子、男孩子都說老闆是一個很好的人,大家都覺得他是個好人啊, 不應該會這個樣子,我們都覺得好人應當有好報。

問:即使國內對「遠華案」報導得不多,但你們也知道,判死刑的已經有十四個人了, 六百多人涉案。你們在知道這個消息之後,你自己心裏的感覺或感受是怎麼樣的?

答:很難過呀!後來在電視上看到公司很多人,比如說老闆的哥哥不是判了刑了嗎,這些人以前都認識嘛,以前都到公司來的,吃飯什麼的,當看到這些人判刑,心裏非常難過,因為我們覺得他們人很好,但他們到底犯了什麼樣的案呀?平時都做了什麼?工作上我們根 本不知道,可是接觸下來,我們感覺他們人都很好,這樣子很難過。

問:賴昌星的兄弟們人怎麼樣?

答:為人也相當好。我覺得跟老闆真的很像,都很客氣。他們家的人都很客氣的,如果在外面看到他,真的不會認為他是一個大老闆。他只是受過小學三年級的教育,但老闆是很聰明的。我們都服老闆這一點,學歷不好,可是很聰明。我記得我剛進公司的時候,我們裡面的人跟我講,說老闆以前年輕的時候,那時候他還沒有發跡,出去身上只有十塊錢,有個乞丐問他討錢,他把身上僅有的十塊錢全都給了人家,這都是裡面的人這樣講,而且老闆真的心腸非常好,而且這不只我一個人講老闆的好話,我們回來的十幾個人大家都在講老闆是 一個好人,希望他好人有好報,希望他沒事。

問:你真的喜歡在紅樓上作嗎?

答:真的願意。公司有食堂,我們上班每天在那裡吃飯。公司有住房,是紅樓以外的宿舍,我們在那裡工作真的很開心,公司的人對我們都很好。每個月收入三千,雖然不多,比上海要好一些。一開始,我父母都不讓我去,女孩子嘛,年齡又那麼小,到一個陌生的地方,也不知道到底怎麼樣。我當時去的時候剛好二十歲。後來我和兩個同學,我們三個人是一起去的。後來我的一個同學的爸爸還特地到廈門看一看我們的工作環境,看後覺得放心了,回上海跟我的爸媽講,說這邊可以的,條件不錯等等。後來我爸媽也去看了,認為可以,後來 才放心讓我呆在那裡。

問:莊如順、楊前線這兩個名字你知道嗎?

答:像莊局長這個人我知道,他經常來。楊前線也知道。

問:莊如順、楊前線每次來,你們看到他們都在做什麼?

答:就是吃飯。老闆陪他們一起吃飯。

問:他們有沒有在這裡留宿過夜? 答:沒有,從來沒有在紅樓住過。

問:有沒有娛樂、桑拿、唱卡拉OK呀?

答:沒有,據我所知就是吃飯,然後就走了。

二月x x日夜裡,我再次打通了國內的長途電話。這次我有機會和三個原來在紅樓工作 的人通了話。

知情者二 (採訪對象是一位女士)

問:你是什麼時候在紅樓工作的?

答:九六年九月到九九年,我們是八月底回來的。

問:你在紅樓工作的時候是什麼職務?

答:這個我不能說。我是在中國,現在是這樣的情形,你明白嗎?

問:那好。那你能否告訴我「紅樓」大概是個什麼概念,都有些什麼部門? 答:這我可以告訴你,紅樓分餐廳、大堂、客房、健身房。它是一個內部的招待所。

問:你可能看到了一些報導,說賴昌星在紅樓裡面,給來的一些官員提供女孩子,你怎 麼看待這個說法?

答:我們是做客房的,這個事情我們不管的。再何況,比如說有客人需要小姐,這些都 不歸我們管,也都沒有看到過,這些都不在我們眼前的。

問:你的職務涉及不到是吧。

答:對,我們只是做服務的。做餐廳服務,做客房服務,做大堂服務,就是這樣。

問:在你工作的這麼長時間以來,在紅樓你見過什麼特殊人物?

答:因為老闆不會跟我們介紹這是誰,那是誰,他不會介紹的,他只是說,這是我的老 板。只是這樣說,他不會介紹這位客人是哪裡的。

問:如果真是有位比較不尋常的客人到了,比如說省長來了,中央的什麼官員來了……

答:但是他不可能告訴你:這位是省長。他只是告訴你,這位客人是很重要的。

問:對,但問題是你們在當地,省長是什麼樣子你們應該知道,對不對?省長來了,他 不說你們也應該認得出來呀?

答:沒有,我們沒有。在廈門我們一般都不看國內的新聞,只是看臺灣的新聞。所以我們也覺得很可笑,人家可能都不相信,連廈門的什麼市長我們都不認識。因為在廈門,我們一般都是看臺灣方面的電視,這裡的省長啊、市長啊我們都是看不到的,中國的新聞我們都 不看的,而且做餐廳的,新聞時間正好是我們開飯的時間。

問:那麼你對賴昌星先生這個人有什麼樣的評價呢?

答:我覺得他很好啊,我們覺得他人很好。

問:能不能說得具體一點?為什麼你認為他人好?

答:他好像比較關心人吧,反正像國家有什麼賑災活動,他這個人比較熱心的,比較有 良心。

問:那麼你在紅樓的時候,是什麼時間聽說他出事了?

答:在九九年六月份吧。

問:當時有人來傳達這樣的文件或通知嗎?

答:沒有,只是裡面有人在說,到九九年八月份就都知道了。

問:那時候大家所傳說的是什麼樣的情況?

答:嗯,好像是說走私啊什麼的,但這些具體的我們都不知道,也不懂啦,到了八月份 才知道好像在查他,後來紅樓就關了。

問:你怎麼看待遠華這個走私案呢?

答:這個事,我肯定是不懂嘍,但我只知道他人是可以的。他是不是走私,這個東西我們都不懂,更何況我們跟他接觸也只是短短的三年,你說要具體的,我們只是做餐飲,做客房,根本就不涉及這些東西,所以根本沒有辦法去看待,而且我們也是第一次碰到這樣的事 情,嚇死人了。

知情者三 (採訪對象是一位女士)

問:你在那邊工作是從什麼時候到什麼時候?

答:我是從九六年的九月份到九九年的八月份。

問:你在那工作了三年,你對賴昌星先生這個人有什麼基本印象?

答:覺得他真的是挺不錯的。我們去就是打工的嘛,作為一個普通服務員,他是一個老 板,不管是從哪個方面都很關心我們,對我們沒有什麼特別的要求。他也很體諒我們的工作。

比如說我們剛去的時候也不太習慣,肯定很想在上海的親成啊,朋友啊,他就會給我們安裝 電話,然後兩個月左右就讓我們回去探親一次。從各個方面來說,他對我們真是很關心的。

問:你在這裡工作了這麼長時間,你覺得有哪些當地特別的官員到紅樓來過?

答:當地的官員好像沒有什麼,因為他們都不會介紹,都說是老闆的客人,然後他們就 來吃飯。我們當然也不會去問,所以我也不知道是什麼官員,一般來說一聽是老闆的客人, 我們就接待一下,僅此而以。

問:有報導說,紅樓當中養了很多女孩子,一些官員來了以後,賴昌星會向這些官員提 供這些女孩子,你覺得這個可能性有多少?

答:我是沒有看到過這種情況,因為紅樓是有好幾層樓,共有七層。我們餐廳在二樓,很普通的,就是一般的吃飯,吃完就走了三二樓有個桑拿,四樓是個電影院,他們有時會上去。像報導上說的什麼小姐,我們不是做桑拿的,所以我們不清楚。有些報導說有什麼監控 設備啊,這些好像都沒有的。

問:你覺得這不大可能是嗎? 答:對。這肯定是沒有的。

問:為什麼這麼肯定?

答:因為我們對紅樓還是比較瞭解的、熟悉的,不可能有這種事。

問:桑拿這一層你有去過嗎?

答:進去過。

問:你能不能描述一下裡面大概是一種什麼樣的情況?

答:和外面普通的桑拿浴室一樣的,有一個很大的休息室,是很公開的休息室,還有一 間桑拿,一問蒸汽室,還有一些運動裝置,供人家健身用的。

問:有沒有見過一些可疑的女孩子在裡面進出,或者是住宿什麼的?

答:沒有,住肯定是沒有的,因為我們的餐廳和客房是一起管理的,客房裡肯定是不會允許有一些亂七八糟的人進去。我覺得在我工作的這三年裡,都是很正常的,不像外間所報導的那樣,有什麼不可告人的事。也就等於是賴昌星自己有這樣一個俱樂部,這個俱樂部就 是紅樓,用來招待他的一些客人,僅此而已。

問:是從什麼時候開始對紅樓進行檢查的?

答:好像也是八月初的時候,剛好那個時候我回去探親了,然後一起在廈門的人打電話 通知我,說有人要進紅樓什麼的,要我們馬上回去,然後我就中斷探親馬上趕回來了。我回 到廈門紅樓的時候,好像已經有人到紅樓來過了,我不知道,我沒有看見。

知情者四 (採訪對象是一位男性)

問:你是什麼時候到什麼時候在紅樓上作的?

答:我是從九六年九月到九九年八月。

問:你們都是同一個時間?

答:對,我們是一起去的。

問:那你在紅樓具體是負責什麼工作的?

答:我們是一起的,都是負責餐廳和客房服務的。

問:你在紅樓工作的三年中,肯定也是和賴昌星有過很多接觸了,你能不能大概描述一 下你印像當中的他是個什麼樣的人?

答:他是個非常好的人。

問:能舉些事例嗎?

答:他關心每一個人,如果有人需要他幫助的話。例如裡面有一個做清潔的中年女工,她的小孩因為面部神經出現了問題,普通話叫「面癱」吧,那麼就要達到好一點的醫院去醫治,他們是福建比較偏遠的地方。要送到省城啊,或上海、北京的醫院去醫治。但因為她本身經濟條件不是很好,跟老闆說了一下,他就非常慷慨地拿了兩萬塊給她,跟她說:你去看吧,小孩的身體重要,如果現在不治,對他將來會有很大的影響。像這些比較低級的工作人員,多數是家庭條件不是很好的人,比如說家裡有一些情況了,只要對他說,他都非常慷慨地去幫助別人,包括一些工作表現並不很好的人,因為有些需要幫助的困難,跟他說,他都非常樂意去幫助,這一點別人是很難辦到的。我從前也接觸過一些大老闆,如果事情對他沒有什麼利益,基本上那些人是不會來幫你的,是不會無償地幫助別人的。

問:你怎樣看待說他是個頭號大走私犯?

答:就國內說的,他是頭號走私犯,他生意上的事我們接觸不到,我們僅僅是紅樓的普通服務員。但是我們覺得就他的人來說,我認為他是個很好的人,很少有人能夠做到像他那樣。我覺得他們家裡人對人也很和氣,沒有因為他是有錢人,而我們是給他們打工的服務員,就看不起我們。我們有差錯的時候,比如某一項工作沒有做好,他們都能非常客氣的告訴我們,並沒有趾高氣揚地來指使你,他們家裡人包括他本身都是很好的人。

問:現在國內對遠華案的處理,我想你也知道一些吧。

答:從報上看到一些。

問:今天報紙有關於二審的消息吧?

答:今天報紙沒有寫,新聞也沒有。

更神秘的白樓

在有關紅樓的各種傳說安靜下去之後,媒體報導中出現了一座白樓,並指這是賴昌星的另一座行宮。報導說:這座行宮的內容與紅樓大同小異,只是裡邊的女子更為絕色而已。曾有幸到過這裡的人透露,這裡的這些女子個個國色天香,整日無所事事,隨時等待賴昌星及其他達官貴人的寵幸。這座白樓,是賴昌星最秘密的據點,只有與賴昌星關係最親密的朋友 和重要高宮,才有機會得以到此一遊。

我帶著疑問,又在三月x x日夜,撥通了國內的電話。可惜我不能寫出對方的名字。在電話上,她聽了我給她念的一段有關描述,大聲地抗議,原本柔和的聲音中帶著難以抑制的憤怒。她說:這太過份了,這些人為什麼要這樣報導?我們也聽說了,這是一場什麼政治斗 爭,我們也都不懂,為什麼拿我們做犧牲品?

她告訴我,連出去找工作時,都不敢把在廈門的工作經歷填寫上去,生怕會引起別人的 誤會。我問她有關白樓的情況,她說,根本就不知道哪座被稱為「白樓」。想了半天說,也許說的是跟紅樓相似的那座吧。「可是,我們大家是輪流到那邊去工作的,那邊和紅樓的性質差不多,也就是紅樓這邊不夠住的時候,才用到那座賓館。平常裡邊配備四個服務員就夠了, 三個女的,一個男的,沒有任何特別」。

(六:遠華案:走私案還是冤案?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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