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老外」

按照科學統計，一個人的身高與遺傳基因有較大的關係，後天的運 動，只佔增長身高的百分之三十以上。我雖然還沒有愚蠢到了讓孩子 後天的運動長成巨人，但讓孩子有強健的體魄，別讓孩子和我一樣的 太懶惰，是我特別關心和較為重視的。所以，在孩子七、八歲的時 候，我就有意識地每天陪他到體育場跑跑圈、打打羽毛球。

羽毛球是一項室內運動。滄州體委原有一個可以打羽毛球的大車間
35年前此車間屬滄州市通用機械廠，是鑄工車間，我13歲的時候曾 在此車間裡，抬過鐵水）。改革開放後，大車間改造成為生意興隆的 二層娛樂場所。可好景不長，因酒店管理不善，不慎引起大火，不僅 使裝修豪華的酒店付之一炬，還燒死了數名漂亮的小姐，如今成為廢 墟一片。

沒有正式的羽毛球場地，喜歡打羽毛球的球友，除了在公園裡打打球 外，有些水平的羽毛球愛好者，有時間只好去有場地的學校、工廠打 球。

大概是2000年暑假的時候，我陪孩子去滄州市水利專科學校打球。此 校的大飯廳裡有七、個八政府方面的公務人員，正興致勃勃地打著 球，場地旁邊的桌子上面擺放著幾個高檔的ＢＢ機和並不多見的手 機，和市面上最好的羽毛球，格外地引起我和孩子的注意。孩子和他 們打球時，外面下起了瓢潑大雨，給悶熱的飯廳送來了些許的涼爽。

直到天色已晚，肆虐的暴雨絲毫沒有收斂。有一個青年人見外面的雨越下越大，執意要送我們爺倆回家，盛情難卻。坐到車上，看到車外的大雨，對他的感激之情油然而生。我們聊天時才知道他在某局裡工作，聽到他學的專業與司機不對口，我就順便說了一句：「你沒有從事自己喜歡的專業？」年輕人鄙夷地瞅了我一眼，心不在焉地開著車，嫻熟地抽出一支高檔香菸叼到嘴上，用車上的點火器瀟灑地把煙點燃，深深地吸了一口才說：「你原來是個『老外』呀！」他見我一頭的霧水，不屑地加重語氣說：「這是我自己的車！」

哇噻！「你原來是個『老外』呀！」頓時使我有恍如隔世和被拋到九霄雲外的感覺。也難怪我不足十歲的兒子曾理直氣壯地說：「爸爸，我不學你！」因為學這個爸爸，不僅受窮、受氣，還要讓人鄙視。倘若大陸的孩子們，都將有錢、有車的當官的人，當作畢生崇拜和學習的榜樣，我們這個偉大、美麗的祖國，又會多麼的美麗呀？！

其實，早在80年代初期，大陸還沒有汽車駕駛學校，我就與原滄州市
財政局局長的兒子（現開出租車）和財政局科長的兒子（原在檢察院
開車）一起，用滄州市勞教所唯一的一輛挂有警燈的汽車，學習汽車
駕駛，並考取了駕駛執照。

20多年前的滄州經濟相當落後，即使是滄州政府機關，也不過有限的幾輛轎車，連當時的財政局長，也不過剛剛享受到吉普車的待遇，而滄州房管局局長，出門也就是乘坐「三馬」（三輪摩托車）。當時能夠考取駕照證的不亞於中了頭名狀元，汽車司機到鄉村去所享受的待遇，可以與縣太爺相媲美。

想不到我這個在官場上混了30幾年，自侍還不算落伍的人，卻在當代青年面前大跌了眼鏡。想到剛才打球時，學校飯廳門前停著的那幾輛屬於個人的豪華汽車，我坐在青年身旁絞盡腦汁搜索枯腸地思忖良 久，也找不到一句感激和恭維青年人的話。

時過境遷，今非昔比。20年前尊貴的政府官員們都享受不到轎車的待遇，而20年後的今天，轎車已飛入平常的百姓家，成為了年輕朋友普通的代步工具了。這難道不是社會的進步嗎？這難道就是社會的一種進步嗎？我由此所產生的萬千感慨，是自嘆弗如，還是自慚形穢的無地自容？！

你也許會說我真的是少見多怪。也許是我這個35年前、月薪僅僅是20元人民幣收入的人，真成了出土文物，到了讓年輕人嘲笑的地步了。

15年前，我在單位從事出售商品房工作，接觸了很多各界人士。一位港商站在我居住的陽臺，指著樓下一片低矮的平房說：「這都是貧民窟呀！」商人一句話，曾使感慨了很長的時間。捫心自問：我是屬於商人鄙視的窮人、還是屬於財大氣粗的富人？

98年我到天安門廣場喊冤，關押我的警察，聽到我曾幹過出售商品房的工作，用不相信的目光注視著我，幾次答非所問地讓我確定：到底是出售商品樓房、還是居住著商品樓房。在警察的眼裡出售商品樓房，無疑應該是大款，至少不應該窮困到如此地步。

儘管在出售商品樓房時我並不富裕，由於工作關係和接觸的三教九流，我也略知發財和當官的捷徑。我之所以不為其所動，也許是沒有機會，也許是還沒有到山窮水盡的地步。否則，可能也不會上訪了整整12年。扯得有點遠，書歸正傳，在這裡不妨先讓我們來簡單來為他算算帳。

從開車的青年年齡來看，他頂多是30出點頭。他是一個工薪階層的人，工作時間最長也不過七、八年的時間。按他的平均月收入1，000元計算，（七、八年前，他個人的工資，絕對不會超過四、五百元）他也不過十萬元。可這幾萬元的工資，他要買房結婚、要培養下一代、還要養家餬口，等等等等。且不說他這輛車值多少錢，養一輛汽車，每年最低的費用至少也得上萬元。按照年輕人正常的收入和支出，顯然連一輛轎車的油錢也不夠，那額外的收入又是怎麼來的呢？

「人不得外財不富，馬不吃夜草不肥。」在大陸這個人心不古世風日下、「笑貧不笑娼」的「和諧社會」，你是否能夠找得到「不得外財」的人和「不吃夜草」的馬呢？「為仁不富，為富不仁」，是否會成為衡量窮人和富人的道德標準？

原河北省滄州市新華房管所所長馬桂臣，在任職期間，先後將我早已經出售的兩套國有商品房竊為私有，又利用職權將自己管轄的房地產公司的一套三居室商品房，堂而皇之地送給兒子做為婚房，並又將失業的兒子調到房管局給局長老爺開車。自己也在任職的二年內，更換了三輛高級轎車。想必馬桂臣這匹「千里馬」，會成為千家萬戶發家致富的楷模！

據網上報導，義大利首都的市長和漢城的市長，都因公車私用而先後被判刑和革職，而我們這個有著中國「特色」的國家當中，馬桂臣這個政府部門最小的政府官員，卻以更換和乘坐最高級的轎車為榮。財富和地位，在這裡早已演繹成為了罪惡的象徵！

大家看到，世界上算得上最發達國家和大陸這個發展中國家，大相逕庭的價值觀，所形成的巨大反差，不是讓我大跌眼鏡，而且是會讓人跌破了眼鏡。特別是這位年富力強、風華正茂的年輕人，不是將智慧和知識當做財富和地位的基石，而是將自己利用工作之便收斂的不正當收入，確切地說是靠腐敗謀取的不義之財和灰色的「隱性」收入，當作一種時尚，甚至當作炫耀自己的資本和抬高身價的籌碼！而遵紀守法安貧若素的普通百姓，卻要成為富貴人嘲笑、鄙視、譏諷、挖苦，甚至蹂躪、迫害、殺戳的對象。可想而知今天的大陸，已經黑暗到何等地步！

（2006年4月11日禮拜二於河北滄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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