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子專欄】基督新教徒創建近現代文明？

新教徒復活希臘羅馬的理性智慧，創建議會制憲政民主和工商業資本主義。

基督新教，和天主教、東正教一樣，都是基督教，信奉新舊約聖經，只是教會形式不同。歷史上天主教會教皇的權力，高於名義上統治西歐的神聖羅馬帝國的皇帝的權力，及各領地上的諸侯（王、公、侯、伯、子、男等）及其騎士（會吟詩和向女性獻慇勤——雅吻、獻花、跳舞的職業武士）的權力。為了維護教會在上帝和信徒之間的不可逾越的中介權力，天主教建立了超越國家管制的教會法庭和監獄等，皇帝、國王、公侯及其子女都必須是教徒，在信仰上聽從教會的，否則也要受到訓誡、審判、關押乃至處死。東正教延續羅馬皇帝是最高大祭司的權力的習俗，教會雖有相當世俗特權，卻沒有脫離皇帝管制的行政、司法權力，皇帝由於主教的配合能夠很好地掌控各地臣民的思想。因此，後來以東羅馬帝國繼承者自居的俄羅斯沙皇才能夠於彼得大帝之後迅速擴張成為世界上領土最大的帝國。新教是從天主教中分離出來的，也只能從天主教中分離。分離的直接結果是把信仰——心靈與神靈溝通——權力從大教會移到小教會，最後到個人。也就是說，新教產生促成歐洲人爭取到第一項個人權利：信仰自由。而近現代人推崇的人文主義復興運動，即歐洲文藝復興，並沒有要求因而也沒能取得這個。

文藝復興要求和取得的實際上是一千年前希臘羅馬公民享有的享樂權利。歷史上這個權利先葬了希臘各小城邦，後送了羅馬大帝國。國寨中共奴在1989年「六四」民主政治運動——爭取思想、言論、集會等政治自由權利——失敗後，由於自覺自願豬儒化，也獲取了享樂權利。這與人權無關。新教出現反倒遏制了文藝復興運動鼓勵天主教徒——市民上層（教皇、王侯、富商等男女老少）——食淫（享受凡人的幸福）所致的腐敗世風。為了剎住西歐頹敗的人欲馬車，恢復個人和社會的理智和良知，堅決把聖經作為生活和信仰惟一準則的路德、加爾文等新教會都以整肅不良的思想行為為首要工作。美國作家房龍在其《人類的故事》裡記載下他們的做法：「一待孩子長大到了剛能識字時，就要學習真正（而且是唯一的）信仰的條規」，「在信奉新教的國土上，到處都開設了學校。他們花費了大量寶貴的時間闡釋教義，但神學除外，他們也傳授了一些其他知識。」新教徒道德文明的振興，逼使天主教開始了以前不想實施的改革。由西班牙一位退伍士兵，跛子洛約拉（後來被尊稱為聖伊格拉修斯），創建了一個由八人組成的兄弟會，真誠相約：生活聖潔，主持正義，不求財富，全身心傳教。得到教皇認可之後，遵紀守法、絕對服從上級命令的耶穌會成立，迅速培育出新一代虔誠的天主教徒，像早期教徒一樣忠誠履行宗教職責，天主教徒銳減的勢頭得到遏制。耶穌會派大量不怕窮苦卻博學多才的神父向海外傳教，最早來中國明朝的叫利瑪竇。

穩住了陣腳的天主教和新教開始了激烈的信仰辯論，辯證邏輯矛盾的思辨方法失效，宗教文字論爭演變成軍事戰爭。信良心類新教荷蘭人宣稱不願意與愛吃「肥閹雞」的天主教徒們為伍，不願意看到教堂擺放裸體畫像，等等。西班牙國王不答應，派軍隊去砍了許多新教徒首腦的頭。可新教徒實際上每個人的心靈是自己的主宰，天主教徒的「斬首行動」無效。新教徒舉行反抗大聯盟，成功地擊敗了從沒敗過的西班牙海軍，比日內瓦大的新教徒神權共和國荷蘭成立。此後荷蘭和英國兩個新教國家開始了對當時世界上最大的殖民帝國西班牙海外殖民地的爭奪。不到20年，西班牙重要的殖民地如印度、臺灣、巴西等都被新教徒掌握。新教徒在殖民地出了很多富人，在祖輩土地上與天主教徒打的長達30年的宗教戰爭卻製造出大量窮人。後來新教徒和天主教徒簽訂和約和平共處了，新教徒之間又為論戰而訴諸武力，一直打到英國議會清教徒將國教總頭目查理國王送上斷頭臺。宗教戰爭在歐洲提供了希臘羅馬之後新的政治實驗時代，戰爭統一不了教義，對立雙方理智地尋求妥協，互相接受對方。反對國王的輝格黨和擁護國王的托利黨，為避免內戰，聯合邀請天主教徒國王的新教徒女婿荷蘭共和國首腦威廉來做國王，議會乘機制定了嚴格限定國王的權利法案，寬容的威廉首創了輝格、托利兩黨交替負責的內閣制，憲政議會和英國國王都長命320歲到現在。

新教會的出現還在歐洲提供了理性智慧技術化和工業化的實驗時代。天主教時代的英國，唯名論教徒羅吉爾·培根將科學引出哲學的形而上學思辨王國，做了各種科學實驗，在火藥、鏡片、望遠鏡方面都有重要發明，兩次被教會監禁。但他關於真理的「四障礙說」（謬誤權威，習慣影響，流行的偏見，潛在的無知）與（物質和精神）「雙劍純潔教會」的思想，對後來的英國新教徒的技術實驗與革命內戰，都發生了重大影響。人文主義運動末期和宗教改革初期，歷史特別安排了天主教徒哥白尼的地動說和日心說衝擊教會地靜說和地心說。這一學說在新教和天主教的宗教論戰和戰爭空隙中迅速傳播。代價是：創始人哥白尼雙目失明，傳播者布魯諾被火燒死，證實者伽利略被判終生監禁。哥、布、伽三人都是天主教徒科學家或實驗者。天主教徒的科技實驗被羅馬教會暫時扼制住，火炬卻被新教徒接過去，開創了英國引領的實驗時代。路德和加爾文新教肯定現世的勞作是要榮耀神的一種呼召。歷史以英國新教徒弗蘭西斯科·培根的《新工具》為方向盤，驅動智慧列車的科技理性和市場理性的輪子，退進到工商業資本主義近現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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