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嶽散人：請先假設民間的善意

網路上有個地方叫做「牛博網」，是由一群關心時事的人組織在一起的。「牛博網」的老闆叫做羅永浩，昵稱為「羅胖子」，就是那個前新東方英語學校的老師，以「老羅語錄」蜚聲網路的奇人。當地震的消息傳出時，「牛博網」第一時間決定向自己的網友募捐，然後老羅他們自費飛往成都，加入救災的工作。在成都的花銷都是他們自己掏的腰包，網友捐贈的錢，百分之百變成了救災物資，發放給了災民。

但就在前兩天，「牛博網」接受捐款的建行帳號被凍結，成都地區的聯絡人被成都警方帶走問話——據說是被強行架走的。這個民間自發團體的救災工作幾乎陷於停頓。好在根據最新的消息，成都警方經過考察，已經確認這些民間人士不是騙子，帳號已經解凍，他們又開始工作了。做好人不容易啊。吃苦受累不說，還要隨時提防被我警惕的公安干警拿下。

大災之下，確實有人喪盡天良的利用國人的災難來騙取錢物，警方警覺一些也是應該的。但這裡牽扯到的，未必只是一個警惕的問題，總是有比較深層的意思在其中。

我們這裡的慈善機構看上去固然蔚為大觀，基本上該有的都有了，但不可否認的是，這些機構基本都有很濃重的官方色彩，甚至可以說就是官方組織的一個分舵，這就造成了民間慈善組織不夠發達。慈善本來應該是民間的事，到我們這裡就成了官方的慈善。當然，我們也可以把這個理解成床上架屋，因為有了民政部等機構，再出現這些官辦民身的所謂慈善機構到底是什麼意思，實在是很難讓人理解。

理解這種重重疊疊的機構不是我這小文的本意，而是要說明的是，在這種政府主導的慈善體制下，民間的慈善機構一直就處於一種很難成立、很難發展的境地，導致大家都認為慈善這種本來的民間活動，是政府另外一種設置機構的方式。

在這種情況下，民間人士遭遇到這種大災的時候，一旦出手相助，哪怕是事前做了良好的準備、事中具有完備的監督、事後有完整的賬目，都是被懷疑的對象。這點我個人是理解成都警方的，突然冒出個沒有任何官方背景、沒有任何響亮旗號的所謂「牛博網」——不好意思，老子可不知道你「老羅語錄」是個什麼鳥玩意兒，先凍結你帳號、抓走嫌疑人再說。

這就是長期沒有民間慈善組織的後果：民間的善意是被懷疑的。另外一個後果是，民間組織不夠發達，才會有那麼多騙子出來。如果民間的慈善組織或者NGO組織足夠發達，這個時候老百姓早就通過平常自己熟識並且相信的組織去捐款捐物了，一般的騙子也就沒有了生息的基礎。

所以，我要說的很簡單：相信民間的善意，或者先假設民間的力量是善意的。在這個網路的時代，真的騙子就是有辦法隱藏或者轉移資金，也不是沒有痕跡可查的，抓人與封帳號不妨等做好調查取證的工作再說。或許有人說這是特事特辦。但抗災固然是特殊事件，而民間的善意要是被傷害，傷害的就不止是一小群人這麼簡單了。李逵是怎麼說的？「莫冷了兄弟們的心。」

慈善是要有成本的。除了不願意公布賬目的官方慈善機構諱莫若深的成本外，我們的社會還要承受的就是這種對於民間自發組織的慈善行動的「善意成本」，哪怕這個成本是讓一些錢被真的騙子騙走。因為如果我們不支付這個成本，將來我們付出的代價就是民間的熱情被消弭殆盡。何者更可怕？恐怕用腳趾頭想都會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