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雷人的官員走訪慰問話語

發表：2009-01-26 22:24

年節已過，該走訪慰問的都走過慰過了，官員們九五至尊了一年，一年一度寵幸普通老百姓的戲也演完了。

這就像是一針安慰劑，不能解決什麼大問題，但起碼能穩定社會情緒，讓邊緣人群不至於在春節期間被精神病。當然，更為深度的考慮，也是各級政府花錢消災，不至於在過年時被弄得心神不寧。

不管怎麼說，這玩意兒有比無好。

近日閑下來，有空想起多年之前的一個走訪鏡頭。

差不多也是這個時節，官員們開始走訪慰問了。當然是拿著年貨拿著慰問金。當時，我跟隨著一組人進入一個村子，來到一家貧困家庭。主人家環堵蕭然，生活極為貧困。每次看到這種場面，就覺得一切皆是欺騙，一切皆是偽裝，一切皆是狗屎。

主人家的老太太一把鼻涕一把眼淚，的確是過慣了苦日子，難免悲從中來，任誰也沒法不流淚。老太太大概70來歲，看到老太太的樣子，現場無不動容。確實，此刻的中國，無論在哪裡，都有生活在底層的無數人群。只要還有半點良心，沒有誰不會感到難過。

閒話不提。官員遞上慰問金之後，開始講話了。

「我代表市四套班子來看看你……」

老太太當然是沒聽懂，也許根本不知道該官員在說什麼，只是不停地點頭。

我被雷了一下，腦子裡浮現出不少幻影。再看周圍，氣氛很是尷尬，壓抑。誰都知道，這個老太太不曉得四套班子是個什麼東西。她一輩子也沒聽說過班子為什麼是四套，而不是一套，兩套，或者三套，也不懂怎樣才算是五套。

說了這句之後，官員終於開始說人話了，也無非是些政府不會撇下你們不管之類的話。混賬歸混賬，但聽上去總比那四套班子要來得能懂。人頭攢動的現場，氛圍也一下子稍稍不那麼緊張。大家好像都松出了一口氣。四套班子終於滾蛋了。

碰到這種情況，你如果在現場，會覺得中國的現實是多麼地分裂，各類話語之間是多麼地沒有交集。你對一個鄉下70多歲的老太太說四套班子，誰聽得懂你在講什麼？四套班子頂個球啊？這就好比對著一個不懂英文的人說英語一樣，完全是雞同鴨講。

作為一個正常人，肯定會說人話。我就不信該官員在家裡對著自己的母親說話，會這樣的打官腔。問題在於，對著與自己母親差不多同齡的老太太，怎麼就不能像對著自己母親那樣說人話呢？這有多難呢？

這種莫名其妙的官場話語，少到民間去丟人現眼。老實說，除了在你自己這個系統之內，誰曉得你是誰？誰在乎你的鳥語？誰有義務去聽懂你那全世界範圍內絕大多數人都聽不懂的話？

這也說明，眼下絕大多數官員已經失去了與民間對話的能力。他們在自己的一套話語系統內樂此不疲，以為放之四海而皆准。或者說，他們除了這些鳥話，已經忘記了人話是怎麼講的。

要修復這樣的話語斷裂，不是靠一些落伍的思想、發展觀能解決的，必須有一個一攬子的整體改變。再強烈的精神灌輸也不會起任何作用，這是沒辦法的事。人就是人，是人，天性總是要說人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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