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雲蓬：東北人說東北人

網上流傳趙本山社涉黑帖子，讓我想起了一些當年的事情。話說90年代初，老趙剛剛出道，他有個小品戲，叫摔三弦兒，講一個算命的盲人，宣傳迷信，後來被教育感化的故事，那裡面，有一些取笑盲人生活的笑料，比方說，盲人數錢，很準，叫見錢眼開。當時，瀋陽有很多盲人起來抗議，據說還上了街，要求老趙道歉。

除了摔三弦，老趙還有幾個有關盲人的成名作：如此競爭，講一個賣報紙的盲人和賣十三香的小販彼此糟蹋的故事，還有一個講一個盲人和他親家跛腿人看花燈的笑話。我小時候，最痛恨這些小品，可周圍大家都在笑，感覺大家都在笑自己。

後來，歷練的深了，也就刀槍不入了，有時候，甚至覺得自己過於敏感，揣度對方不是出於惡意，但生理上還是覺得不舒服，這是儒釋道，以及基督教的寬容所無法化解的。

想不通，人們那麼渴求笑話，高舉雙手，花錢求人來咯吱自己，甚至無視向他人的傷口撒鹽。多少年前，那些瀋陽盲人的訴求，當然不了了之，可過了若干年，老趙在美國演出，被眾多老外投訴，看後感覺痛快？不痛快？都不是，只是悲涼，覺得我們中國的殘障人，很不容易。

中國有五千萬殘障人，請大家上臺時嘴上留情。

生活中還有很多可笑的事情沒被發現，如果一天不笑就得死，那另當別論。我不喜歡，東北人裝劉姥姥，逗賈母們，鳳姐們，還有周瑞家的開心，當然最終還是要討老祖宗的歡心，好混進大觀園上層。

比方說，農民的憨厚，民工的樸實，演這些小品的人，腰纏萬貫，上了臺，腦袋上包上毛巾，就成了全中國憨厚老農的代言人，挑點小刺然後是大的感動和匍匐。我不是自己命苦，就盼望天下人都愁眉苦臉，說笑話就說，可以少一些對小民的教化對大人的迎合嗎？懷念馬三立老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