改革開放以來，中國的言論空間究竟是寬了還是窄了？這是個爭論很久卻沒有明確答案的問題。一方面中國政府說中國老百姓的言論自由受憲法保護，人權進步前所未有；另一方麵人權組織年年指責中國人權狀況進一步惡化，尤其是在言論自由方面，因言論被以煽動顛覆國家罪判入獄的情況日益嚴重。
上星期，哈佛大學三位學者發表的一份研究報告對此作出了可能是迄今為止最準確的答案：中國政府在網際網路普及的今天，已經不可能將所有批評政府的言論全部扼殺；它們採取了有選擇的做法，即允許對政府批評，但加大力度封殺任何有可能引起集體反抗聲浪的言論，也就是說，批評政府可以，但必須以不會引起大規模群體事件為前提。
對此，美國一本新書也給出了答案，在《獨裁者的學習曲線》中，作者威廉姆•道博森告訴我們，現代獨裁者已經進化，他們適應了高科技發展步伐，懂得迎合百姓的想法。當今最聰明的獨裁者們允許一定程度的異議言論作為一種社會的出氣閥。
哈佛大學定量社會科學研究所的政治學者蓋裡•金，博士候選人詹妮弗•潘和瑪格麗特•羅伯特三人合寫的報告題目是《中國的審查制度允許批評政府但打壓集體表達》，他們對1382個中國社交網站上的1100多萬個帖子進行研究後，估計大約13%的博客帖子被審查了。
研究者發現對政府的批評也許不一定會被刪除，甚至尖刻的批評也被允許。審查的重點在於要制止大規模的動員。如，對2011年春電力短缺的抱怨和同年全國人大期間有關計畫生育政策會終止的傳言當局就都沒刪除。研究報告說，負面帖子並不是不小心滑過了審查制度。有證據顯示是審查制度無意刪除這些帖子，他們需要集中精力刪除可能喚起有組織集體行動的帖子，不論它們是擁護還是反對當局。去年，北京封鎖了網際網路上對「茉莉花革命」的搜索以防止討論阿拉伯之春。上週，搜索六分之四也被封鎖，因為六四代表了天安門廣場鎮壓週年紀念。
華爾街日報稱這項研究是該研究機構在利用新聞審查的趨勢預測中國政府的行為、在研究新聞審查模式發生重大變化後緊接著出現重大政治事件的案例中邁出的第一步。研究發現在三個案例，即就南中國海爭議問題中國與越南的一項協議、前重慶市公安局長王立軍被降級，以及逮捕持不同政見藝術家艾未未，事件發生前數日新聞審查方式發生了重大變化。
在艾未未案例中，研究者發現在他被逮捕5天前當局就開始大量刪除有關他的帖子。蓋裡•金發現「這一審查的升級從統計數字上來看是全年最高的。」
德懷特•迦納在紐約時報評論《獨裁者的學習曲線》一書時說，該書研究了2012年成為強硬獨裁者的令人頭疼的複雜性。他說，老派暴君如斯大林，毛澤東，波爾布特和伊迪•阿明很容易做到。那時候沒有YouTube、臉書、推特。但如作者所說：「今天，全世界的獨裁者應該放棄其企圖對其最惡劣行徑保密的希望。如果你下令進行暴力鎮壓——即便是喜馬拉雅山上進行——現在你知道它將可能被iPhone捕捉到並向全世界傳播。」
評論說，新獨裁者們，從俄羅斯的普京到委內瑞拉的查韋斯到中國沒有個性的技術官僚們，雖然仍然蠻橫，但他們已經學會適應新形勢。如作者所說，這些類型的領導人「比他們之前的那些更加複雜、精明和靈活。」 作者說：「獨裁者們變得更聰明瞭，他們適應著高科技變化的速度。」
大規模明火執仗的逮捕，對他們來說是愚笨、過時的做法。現在更可能去打壓異議人士團體的是稅務局和衛生局的官員。作者說，當今獨裁者們在他們的講話中「引述自由、正義和法治」以混淆對他們進行批評的人。對比現實，他們希望以公平、平衡的姿態出現。
CNN主持人扎卡利亞在談論此問題時說，「獨裁者能夠完全無視其人民要求的日子已經過去了。當公民更容易瞭解世界上發生的事件，通過網際網路和社交媒體可以更多地相互連接的時候，獨裁者就必須做出更大的讓步。」他說，「較之10年、20年、50年前，現在的狀況比那時好得多。像敘利亞、北韓那樣的政權可以傾全部暴力進行鎮壓，但他們絕對孤立。他們代表了過時的秩序。新的模式是允許在可控的空間裡有自由的貿易、開放的教育，甚至異議言論。」他說，「也許在這些國家的人們可以利用這一空間緩慢地擴大自由的範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