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中國2013年10月08日訊】除了宇宙秩序,大凡存在、事像、概念都有個前提。美也不例外。美的前提是什麼?不是富貴、高貴,更不是昂貴,而是乾淨。這個道理太容易明白了。你想,一朵花再漂亮,而若上面濺了嘔吐物,人們也要繞著走。又如女孩,哪怕長相再漂亮,而若下巴上沾了湯汁或一笑閃出牙縫塞的菜葉,美感也難免大打折扣。再舉個例子,一件髒了的時髦的連衣裙和一件洗得干乾淨淨的舊旗袍之間,你覺得哪件漂亮、哪件有美感?肯定是後者嘛!
臺北就是後者。
前不久去了臺北。不是去旅遊,是去開會,去一所大學開會。所有費用皆由對方掏腰包,作為我不可能死活賴著不走。只多住了一天,用一天轉了臺北。說實話,即使同我居住的青島相比,臺北也算不得多麼氣派、多麼堂皇。建築物多是舊的,路面也不寬,但是乾淨。乾淨得連垃圾筒都沒有,找垃圾比在大街上找大牌影星林青霞或印有蔣公頭像的千元大鈔還不具有現實性。垃圾徹底「蒸發」,一如烈日下剛下過的陣雨遺痕,或如一聲槍響後大樹上的三隻鳥。
我去的大學校園也乾淨。也許你說大學校園還能不乾淨?其實那所位於新北市(臺北市郊)的大學校園並非常規性校園。沒有圍牆,正大門也有框無門,其他門連框也沒有,任憑市民自由出入。我早晚散步時就不時見到顯然是街坊退休人員的散步者。但校園比咱們這邊帶圍牆帶大門帶警衛的校園還要乾淨。沒有煙頭沒有紙屑,更沒有花花綠綠的空塑料袋空塑料瓶。落葉倒是偶有一兩片像光標似的點在路面,但落葉能算垃圾嗎?
那麼垃圾哪裡去了呢?問之,臺灣同事說這裡「垃圾不落地」。隨即指著一輛垃圾車給我看。果然,七八個市民手提垃圾袋立等垃圾車開來扔上車去,確乎不落地。也巧,路過一間仿古建築平房教室,教室窗前有用支架支起一排五個不落地透明塑料袋,袋上標牌分別標以一般垃圾、紙品類、塑料類等字樣。垃圾袋前面是數叢正開的玫瑰花,後面是幾根仿古建築的紅色立柱,倒也不失為一景。
可問題是,僅靠「垃圾不落地」這五個字——規定也好口號也罷——就能讓垃圾真不落地、就能乾淨嗎?類似口號我們這邊也並非沒有,什麼「××是我家,衛生靠大家」等等觸目皆是,然而垃圾硬是屢禁不止。隨手扔冰淇淋棍者有之,從車窗甩香蕉皮者有之,「咳」一聲吐痰者有之……
於是我想,美的前提是乾淨,而乾淨也應有個前提,這個前提大約就是教養。也就是說,此地市民一般都有良好的教養。比如友善。至少我所接觸的人都相當友善。大學人士就不說了,只舉普通市民為例。因為聽說臺灣小吃有名,早上爬起就想一嘗為快,卻不知哪裡吃得。猶豫之間,迎面走來一位五十光景且足夠富態的婦女,一看就知她熟悉小吃,遂問附近街上哪裡有小吃。她拍一下我的肩膀笑道「哎呀呀,哪裡用得著上街噢,下這個坡,一出北門多的是……」寫到這裡,好像她又拍了我一下——關鍵在這一拍,沒有戒心,沒有隔閡,絕對是友善的表示。借用官方說法,正可謂兩岸親如一家。
吃罷小吃,轉去一家露天咖啡館要了杯咖啡,大榕樹,杜鵑花,長條板凳,鳥鳴啁啾,多美的寶島清晨啊!不巧咖啡杯上面的塑料蓋怎麼也打不開,就問從裡面走出的男孩是不是要用吸管?男孩說不用吸管,開蓋直接喝。片刻,大概放心不下,又從裡面出來,走到桌前幫我打開,輕輕放在我眼前正合適的位置,笑笑。笑和笑不同,那絕對是友善的笑。
喝罷進城,臺版村上譯者賴明珠女士帶我看了臺北主要主點,傍晚把我送上回程捷運(地鐵)。到終點時我問鄰座女士去「淡水大學」怎麼走,她耐心指點一番。但我還是不大清楚,正在站臺東張西望,一位頗有紳士風度的頭髮花白的老先生問我「你是要去淡江大學吧?從這兒上去,到右側站臺……」原來我把淡江大學說成淡水大學,碰巧被那位女士旁邊的這位老先生聽見了。你看,多好的臺灣老人啊!
更可貴的是,友善的對象並不限於人。他們那麼愛護環境,珍惜環境之美,無疑也是出於一種友善,即對自然友善,對由一草一木構成的自然環境友善。不用說,友善即是愛,愛即是仁——子曰「里仁為美」(以仁為鄰才是美的),良有以也。
不過我的前提追問並未就此結束。美的前提是乾淨,乾淨的前提是教養,那麼教養的前提又是什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