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彌以為女子是老虎，莫怪乎沙彌會思念「老虎」。（圖片來源：視頻截圖）
小時讀過一則短故事，內容主要述及小沙彌不識世間事物，他一見女子後，即挂懷不忘，情節令人莞爾，亦曾改變成歌曲傳唱，想必大夥兒對此趣事應不陌生。然而，若經仔細思慮，這個故事頗具深意。
〈沙彌思老虎〉是出自袁枚的《續子不語･第二卷》。提及袁枚，直覺其專寫志怪小說。沒錯，在清代雍正至乾隆期間，盛行的筆記小說中，最負盛名的莫過於紀曉嵐的《閱微草堂筆記》與袁枚的《子不語》，兩人文筆齊名，被稱為「南袁北紀」。研究清代文學之人能透過這兩本影響時人深遠的著作，瞭解當代的社會風氣及民眾的生活狀態。
沙彌初次下山 最思念「老虎」
〈沙彌思老虎〉主要描述五臺山的某位禪師收養了一名沙彌，年紀僅三歲。五臺山居處高處，師徒在山頂上修行，不曾下山。過了十多年，禪師帶著弟子一起下山，沙彌見到牛馬雞犬，一概不認識。禪師因而指著這些動物，一一告知沙彌：「這是牛，可以耕田；這是馬，可以騎乘；這是雞和狗，可以報曉，另可以看門。」沙彌恭敬答諾。
過了一會兒，一名年輕女子打從他們面前經過，沙彌一見，驚訝問道：「這又是何物？」禪師擔憂沙彌會動心，就以嚴正的態度對他說：「這是老虎，人若是親近她，一定會被咬死，屍骨無存。」
晚間上山後，禪師再問：「你今天在山下見到的東西，可否有放在心上，不斷念想著的？」沙彌說：「我一切都不想，只想著那個吃人的老虎，心裏總覺得舍棄不得。」
禪師善意的謊言 真能成就沙彌的清淨？
雖說出家人本該符合「六根清淨，四大皆空」之道，可沙彌未入世俗的天真可愛，可見一斑。從他身上真的見到了異性相吸的道理，或許是那名年少女子面貌姣好、體態纖嬌，令沙彌在觀賞了眾多事物後，只對「老虎」最難忘，這亦驗證了人都是喜歡美好事物、會對漂亮外觀著迷之道。
這樣誠實坦露心聲的沙彌令人責備不得，尤其他又是首次下山，初次見到年輕女子，隨後又被禪師刻意的介紹錯誤所誤導。他怎知老虎是不可接近的女色呢？禪師又怎能責罰他，頂多只能將最初的謊言解釋清楚，再多加些提點與勸戒罷了。可惜的是，禪師最初一念雖是善意，只是憂慮女子會讓沙彌萌發壞念頭，違背出家人本該遵行之理，所以將女子說成是老虎，預先做出防範，未料沙彌依舊掛念著女子，而自己卻犯下「出家人不打狂語」的錯誤。
其實，禪師理應道出實情，並多告誡沙彌，出家人應維持六根清淨，怎能讓女子進駐於心，攪擾心魂。否則，沙彌怎麼可能一輩子都將女子認作老虎，真相總有揭顯的一天，到時已犯下說妄語的禪師又將如何解釋呢？即使沙彌都不再下山，他若思念著老虎也不適宜，禪師又該如何「自圓其說」呢？況且有意迴避真相、錯誤的解說，真能成就沙彌的六根清淨？冥冥之中，命運已定，無論是誰都無法更改。如果女色是沙彌命中注定的心魔或劫難，勢必得靠他自己來過這個關，仰仗禪師的妄言，絕對是行不通的。只是，「福禍皆命定」這個道理人人皆知，可真碰上有可能會發生災難的開端時，思慮廣遠的長輩多少會介入吧？！
後人曾將這個典故創作成一首歌《女人是老虎》：
小和尚下山去化齋
老和尚有交待
山下的女人是老虎
遇見了千萬要躲開
走過了一村又一寨
小和尚暗思揣
為什麼老虎不吃人
模樣還挺可愛？
老和尚悄悄告徒弟
這樣的老虎最呀最厲害
小和尚嚇得趕緊跑
師傅呀！呀呀呀呀壞壞壞
老虎已闖進我的心裏來心裏來
淺顯易懂的歌詞，歷經大眾傳唱，勢必讓〈沙彌思老虎〉名氣響噹噹。然而，當大家在哼唱著《女人是老虎》時，自當瞭解禪師教導沙彌認識女子一事，其實頗具深意，不僅能夠延伸討論，還趣味性十足。
參考資料
王火青譯注；周勛初審閱《清代文言小說》(臺北：錦繡，1993)
李娜《女人是老虎》（魔鏡歌詞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