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66年毛澤東接見紅衛兵,在天安門城樓,宋彬彬為毛澤東戴上繡著「紅衛兵」三字繡章。(圖片來源:網絡圖片)
宋任窮的三女兒宋珍珍,目前居住在舊金山。她在接受彭博社記者採訪時說:「我恨死文革了。」宋珍珍為什麼說她恨死文革了?這可能與她的父親宋任窮文革時被打成「東北地區頭號走資派」,她一家人在文革中蒙難有直接關係。
中共上將宋任窮,是文革結束後的中共「八老」之一,當過七機部部長、中組部部長、中央書記處書記、中共政治局委員、中顧委副主任、全國政協副主席。
宋任窮的八個子女,有四個女兒、一個兒媳、一個孫子居住在美國。其中三個女兒是美國公民,分別是二女兒宋彬彬,三女兒宋珍珍,小女兒宋昭昭;四女兒宋雲揚也定居美國,是否為美國公民,不清楚。
宋任窮的大兒子宋克荒,早已獲得美國永久居留權(綠卡),在美國加州歐文市有一個價值95萬美元的房產,宋克荒的妻子、兒子也都是美國公民。
宋任窮的三女兒宋珍珍,目前居住在舊金山。她在接受彭博社記者採訪時說:「我恨死文革了。」
宋珍珍為什麼說她恨死文革了?這可能與她的父親宋任窮文革時被打成「東北地區頭號走資派」,她一家人在文革中蒙難有直接關係。
宋任窮和大女兒宋勤。(圖片來源: 網絡圖片)
宋任窮怎麼成了「東北最大走資派」?
宋任窮早年就跟著毛澤東幹革命。中共建政後,當過雲南省委第一書記、中組部副部長、解放軍總幹部部第一副部長、第三機械工業部部長。1960年調任中共中央東北局第一書記,在東北工作了8年。
1966年5月16日,文化大革命爆發。毛澤東發動文革的一個重要目的,是打倒中共第二號人物、國家主席劉少奇,中共中央總書記鄧小平。
毛認為,劉鄧不聽他的話,是所謂「資產階級司令部」的總代表,劉是黨內「頭號走資本主義道路的當權派」,鄧是黨內「第二號走資本主義道路的當權派」,必須奪他們的權。毛還認為,劉鄧在地方上也有一批代理人,也要把他們打倒。
當時,宋任窮是中共東北局第一書記,被認為是劉鄧在東北的代理人,因此也在打倒之列。
毛在中央打倒劉鄧之後,從1967年1月起,在全國各地掀起奪權風暴。宋任窮就在1967年8月被奪了權。
1967年8月13日,遼寧省造反派發表《打倒三反分子宋任窮》一文,列舉了宋任窮「反黨、反社會主義、反毛澤東思想」的七大罪狀。
其中談到,宋任窮對廣大群眾熱愛毛主席,高呼「毛主席萬歲」很反感。1961年1月,宋在一次會上說:「雖然喊毛主席萬歲!萬歲!……但是人總不能老活著,這是自然規律嘛!」
1963年12月,毛指示:「各種藝術形式——戲劇……等等,問題不少,人數很多,社會主義改造在許多部門中,至今收效甚微。」對毛的這一「最高指示」,宋一直沒有傳達,直到1965年1月,宋還講:「東北地區的文藝工作成績有『三很:做了很多工作,取得了很大成績,有了很大進步。」
1962年初,毛說:「形勢大好,不能把形勢發展看得漆黑一片」。劉少奇卻說:「不能說形勢是大好,是大不好。」宋緊跟劉,在1962年5月也跳出來說:「市場困難在全東北地區都沒有過關」,「農業的恢復,東北要三年到四年」等。
在農業方面,劉少奇鼓吹「三自一包」,宋也極力鼓吹「三自一包」,提倡「發展私有經濟」。
文章最後寫道:「宋任窮是地地道道的黨內走資本主義道路的當權派,是混進黨內的反革命修正主義分子,堅決打倒宋任窮!讓他永世不得翻身!」
文革初期,宋任窮對文革「很不理解、很不認真、很不得力」,一次又一次檢討,總也過不了關。
直到1968年1月,宋給中共中央寫了一份書面檢討,承認自己「背離了毛主席的革命路線,忠實地執行了劉鄧的資產階級反動路線,犯了嚴重的方向路線錯誤,給東北地區尤其是瀋陽地區的文化大革命造成了重大損失」;並表示「向毛主席請罪,向革命小將和革命群眾請罪,向瀋陽駐軍廣大指戰員請罪」,才算勉強過關。
當時,毛澤東派他的侄子毛遠新在遼寧奪權,主持籌備遼寧省革委會。毛遠新在「打倒宋任窮大會的講話」中說:「對宋任窮,對他推行的一整套反革命修正主義路線,要掀起大批判的高潮,把他批倒批臭」。
1967年8月,中共中央作出停止東北局工作的決定。宋任窮從此「靠邊站」,接受審查和批鬥。
宋任窮文革爆發後停職挨整長達10年
1967年,中共中央將幾個大區和省市一些靠邊站的領導集中到北京的京西賓館,在這裡「學習」、「受教育」、接受專案審查。
宋任窮被安排在六樓東頭的套間。在中央文革小組的唆使下,東北造反派經常把宋拉到西苑飯店批鬥。批鬥會上,左右兩個造反派把他的胳膊使勁往後扳,把他的⾝體向下壓得很低。這就是當時盛行的所謂坐「噴氣式」。宋每次批鬥回去後混⾝疼痛,躺下就起不來。
有⼀次,宋被拉到西苑飯店的院⼦裡遊街,被⽤「噴氣式」的姿勢推著⾛,幾乎是在地上爬。
1967年8月21日,造反派不顧警衛阻攔,跑到京西賓館抓宋。他們從一樓衝到六樓,把宋拖到陽臺上,準備用繩子將他從陽臺吊下去,強行搶走。幸虧北京衛戍區司令員傅崇碧指揮的警衛及時趕到,將宋從造反派手中奪回,他才倖免於難。
1968年4⽉,宋任窮等人被轉移到總參海運倉招待所。宋在這裡接受專案審查一年多。宋的夫人鐘月林和他們的孩⼦被強行送回瀋陽。在瀋陽,鐘月林成了宋的替罪羊,代替他挨批鬥,她被批為「東北頭號⾛資派的臭婆娘」,受盡了屈辱。有時,他們的兒⼦也被拉去游鬥。
到了1969年8月,宋任窮突然被從北京「下放」到遼寧省「二五」農場餵豬,農忙時幫助收莊稼。同時,在專案組監視下,沒完沒了寫交代材料,還時不時地被拉到瀋陽、阜新、朝陽、凌源等地批鬥。當時整理的材料說,宋有100多條罪狀。
在「二五」農場的近4年裡,宋的健康狀況不斷惡化,體重下降到不足90斤,腹部疼痛,不壓一點東西不能入睡。1973年初,宋的三個孩子聯名給中共總理周恩來寫信,請求讓他們的父親到北京治病。同年4月,宋獲准到北京治病。
但是,到了1973年9月,宋突然接到中共政治局的命令,要他立即從北京醫院出院,直接上火車站返回遼寧。他不得不再次回到遼寧省「二五」農場。
1973年12月,在宋的夫人一再要求下,宋獲准從「二五」農場搬到附近有一個衛生院的⾼家農場。當時,他整天感到頭昏,⼈總是暈暈糊糊的。農場⼀位醫生給他量血壓,結果是:⾼壓220~230,低壓157,屬於嚴重高血壓。但上面不許他住院治療,只能吃藥緩解。
1973年12月鄧小平復出工作後,一批文革初被打倒的老幹部陸續被「解放」。1974年9⽉,在鄧的過問下,宋回到北京,住進中組部招待所,算是「解放」了,但沒有安排工作。
直到1976年10月6日,毛的妻子江青、侄兒毛遠新等被抓捕,宋的人生才迎來真正的轉機。
1977年10月20日,中共中央決定宋擔任七機部部長,雖然他在文革中的問題沒有解決,但總算出來工作了。
宋任窮的子女在文革中
文革開始時,宋任窮的小女兒宋昭昭才11歲。她在清華大學讀書的大哥宋克荒,跟其他高幹子女一樣,也捲入文革風暴之中。
1967年1月7日,宋克荒與中共元老陳雲之子陳元,物質部副部長閻韞之子閻淮,在清華大學大禮堂門口,貼了一張反對中央文革小組的大字報。
中央文革小組是毛發動文革的最高指揮所。毛的妻子江青,雖然名義上是中央文革小組副組長,卻是實際的「一把手」。宋克荒反對中央文革,就是反對江青,反對毛主席,這還得了。從此,宋克荒被批成「反革命」,受到大會批、小會鬥。
1968年的一天,宋克荒突闖到閻淮家,說,因父母被關,他被追捕,逃回北京。到七機部投奔大姐宋勤,宋勤被管制,無處可去,只好找你了。宋在閻家住了一個多月,後投奔當時一個還沒有被打倒的將軍,躲過一劫。
宋任窮的二女兒宋彬彬,文革時一度成了一個大名人。在她身上發生了兩件大事:一是1966年8月5日,宋彬彬所在的北京師範大學女附中副校長卞仲耘被活活打死。當時她是北師大女附中「革命師生代表會」的副主席,被認為對卞仲耘之死負有責任。二是1966年8月18日,毛澤東在天安門城樓上接見紅衛兵時,她親手給毛戴上「紅衛兵」袖章。毛問她叫什麼名字,她回答說:宋彬彬。毛問:是不是文質彬彬的彬?她說是。毛說:「要武嘛」。8月20日,《光明日報》發表一篇署名「宋要武」的文章《我給毛主席戴上紅袖章》。從此,宋彬彬以「宋要武」之名聞名全中國。
在文革初期的狂熱過後,1968年4月,宋彬彬和他的母親被押到瀋陽軟禁。
1969年初春,宋彬彬從瀋陽逃到內蒙錫林郭勒盟牧區,找到當年從北京下放到這裡插隊的同學。經過一番波折後,她也在這裡插隊勞動。1972年春,在牧民老鄉和大隊公社領導推薦下,宋彬彬被一所大學接收,後又因謠傳被退掉。最後是負責錫盟招生的一位老師頂住壓力錄取了她,她才得進入長春地質學院學習。
此後,她不提過去,不提家庭背景,遠離外界喧囂,埋頭學習和工作,過上低調、平靜的生活。
宋彬彬晚年對中學副校長卞仲耘之死公開表示懺悔,引起社會爭論。(圖片來源:網絡圖片)
宋任窮的三女兒宋珍珍,因為文革,沒有上高中,就被下放到江西於都的一個農場插隊。後來,她設法進了福州一所大學,並從那裡畢業。再後來,她繼續到北京求學,學習計算機以及衛星圖像處理。
文革中從上到下都講假話,互相告發,人人自危,給宋珍珍留下永難磨滅的印象。若干年後,她回憶說:「(文革時)所有人都是騙子,你不能相信任何人。你說了什麼話有人轉身就去告發。」
宋任窮的小女兒宋昭昭,文革中父母被打倒後,她也隨父母「下放」到「二五」農場、高家農場,在農場前後呆了近五年。父親餵豬、收莊稼、寫交代、挨批鬥、受監視、患重病、受歧視,她都耳聞目見。
結語
十年文革,十年浩劫,給中國、中國人民、中華民族帶來了深重災難。
大陸作家秦牧曾這樣評述文革:「這真是空前的一場浩劫,多少百萬人顛連困頓,多少百萬人含恨以終,多少家庭分崩離析,多少少年兒童變成了流氓惡棍,多少書籍被付之一炬,多少名勝古蹟橫遭破壞,多少先賢墳墓被挖掉,多少罪惡假革命之名以進行!」
宋任窮一家人在文革中的遭遇,是當時被打倒的許多中共老幹部家庭的一個縮影。
宋珍珍親歷文革浩劫大難之後,在普通民眾都享有「信仰自由、言論自由、免於恐懼的自由、免於匱乏的自由」的美國,過上了和平、寧靜、富足的生活。兩相對比,她說「我恨死文革了」,完全在情在理。
責任編輯:舒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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