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子专栏】古希腊民主为何兴盛，为何衰败？

由公民哲而智者教育，普罗泰戈拉教人做好公民。逻辑怀疑主义趋于诡辩。

广义地说，希腊公民哲（公民哲学家）都是希腊的智者（有智慧者），还包括各种有专业技能或技艺的人（造船工、占星术者、诗人、医生、哲学家、治国贤才等）。本节所谓“智者”是狭义的，特指在希腊各城邦领薪教授公民参政议政、处理公务等能力的专职讲师群体，有些像律师。就是这些民主制下的公民职教，以雅典为中心，公元前5世纪后半期在希腊掀起了一场影响深远的智者运动。

　　在本章要讲的希腊哲学家苏格拉底之前的公民哲，在开启希腊性情中人的智力方面，主要着力于教他们认识自然的物质成份和本源，主要教会他们初步了解物质的物理运动——由水到气到土到火等物质形态——的数理或逻辑（规律）；初步了解物质的化学结构——万物内部均含土、水、火、气之四元素，像大树在地下的四条根；初步了解物质事物具有宏观（看得见、摸得着）和微观（看不见、摸不着）两部分，微观的各种原子像种子一样放大就成了宏观的各种物质……当然不止讲了这些。可就这些知识，使崇拜宙斯雷电神和巴库斯酒神的希腊男女们日渐因为思考细致而沉静，不再猴子似的树上、地面和山洞里乱窜，公民最基本的素养。这样，男性贵族、农民、商人在公民大会和法庭里才坐得下来，才可以有心情、兴趣和能力选执政官、法官和审理案子，而不至于搞暴动和互相残杀。

　　公民教育，从中华三代王朝到由秦汉而明清等十几代皇朝，从没有过。至今在中共国寨也只有中共哲。可以说公民哲和公民教育是在未来中国网络大学才开始在尝试，很多人却还没弄明白，包括很多法轮功学员。到了希腊智者运动，公民的“初级”教育，历经百年或几十年，已经走过。智者领薪专职教授青年在民主制城国里的公民思考和辩论的技能。在希腊雅典，民主政治不包括奴隶和女人，公民数量比近现代少很多。但公民权利很多方面比近现代却大——法官和大部分行政官由抽签直接选出，任何公民都可以做陪审员，都有成为法官听案和审案的机会。那时候没有职业律师，原告与被告都须亲自出席，谁有较多的技巧在法庭打动公民多数的心谁就可能赢。智者主要就是教出庭如何赢的公民技术的。

普罗泰戈拉就是古希腊智者运动里的领袖。他也确实有独特的哲学思想，肯付钱什么都教。但公民哲不卖知识，他们不仅启智更益善：泰勒斯们教希腊公民在理性智慧索求中认识本源物质的神性，获得自然的泛神和良知信仰；毕达哥拉斯们教希腊公民在神性智慧索求中悄然走近一神信仰。公民哲教育下，公民智路不同，善的大方向相同。智者狄奥尼索多拉斯和攸狄底姆斯却用逻辑技术捉弄公民克里西普斯：狗父亲是你的父亲，而小狗就是你的兄弟了。普罗泰戈拉没有这样无聊。他说他的目的是：教公民“能够在国家的事物方面作最好的发言和活动”，苏格拉底的理解是：“教给人政治的艺术”，“把人变成良好的公民”。

普罗泰戈拉是公民哲德谟克里特的老乡。德谟克里特比普罗泰戈拉更有知识，但他有所论有所不论。普罗泰戈拉却什么都敢论，论角力、论数学、论国家、论志向、论美德、论真理、论神，等等。他要教人在法庭或广场上辩论得胜，就得什么都敢论（因而敢想敢说），才能让有所顾忌或有所不为的人“理屈”词穷。普罗泰戈拉善于雄辩的智慧诀窍在于，他把相对（怀疑）主义引入哲学思维。他说：“人是万物的尺度，是存在物存在的尺度，也是不存在物不存在的尺度”。共产党把这个命题里的主语“人”换成“共产党，而后左手提枪右手摁核弹按钮，包括美国共和党和民主党都没法用言词跟它辩论了。根据他的相对（怀疑）主义哲学，普罗泰戈拉自然能够论证“神是认识不了的”，“法律和道德是约定的”的结论。雅典公民当时普遍信神，并认为法律和道德是神传的，被他逻辑至上地这么一冲击，很多人脑子一下就乱了，舌头也僵了，自然他的学生就能辩赢。

普罗泰戈拉毕竟是领袖级别的智者，比中共国寨的无神论教授理性和智慧。他说虽然他并不知道神是否存在，但他还是确信应当崇拜神。普罗泰戈拉活在两千四百多年前，却好象当代的律师一样，辩护不考虑道德问题。有故事说普罗泰戈拉教过一个学生，规定他在第一次诉讼里获得胜利，才交学费，否则就不交。这个学生第一次诉讼就是普罗泰戈拉控告他，要他交学费。不考虑宗教道德而论神，最后被学生控告，《论神》被焚毁，人被赶出雅典，最后死在海中。

另一位著名智者高尔吉亚在怀疑主义思维逻辑上走得更远。他提出过一环扣一环的三个命题：1、无物存在。2、无法认识。3、无法说出来。具体如何论证的，我们现在不知道了。但这种辩论命题的逻辑力量，对手刚碰上，确实就比较难以抵挡。逻辑怀疑主义的公民，一旦不顾宗教道德只想赢，就会陷入诡辩。

智者运动对开启以雅典为中心的民主城邦的公民的智慧起了推进作用，雅典当时成了最热闹的城市，戏剧艺术特别发达。存在的问题是：为了钱启智不益善，让宗教和道德靠边站。历史作用究竟如何？看伯里克里斯时代吧。伯利克里当首席将军几十年，雅典成为智者运动的中心，民主政治走向鼎盛时期，曾经领导希腊战胜了波斯帝国的侵略，但最后在伯罗奔尼撒战争被落后的斯巴达一方逼向失败。战争发生的第二年，大瘟疫袭击雅典，城内约四分之一的人病死。公元前404年民主雅典败给斯巴达的寡头政治。公元前399年，公民哲之大贤苏格拉底被民主雅典判死刑。此后雅典及希腊民主城邦的公民渐趋犬儒主义或享乐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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