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门关(图片来源: Adobe stock图)
【看中国2025年10月2日讯】世上最怕鬼的,不是病弱之人,不是孤魂野宿的孩子,而是手里握着刀子、腰上挂着印章的那些“大人”。
他们说自己无所畏惧,铁腕,威严,号称一声就能让千万人肃立如僵。但只要一个死人名字被人低声提起,他们就如同看见了厉鬼:眉毛竖起,耳朵发抖,腿脚不由得发软,急急忙忙把嘴堵上,把海边封了,把花束扔走。
奇怪么?不奇怪。
因为鬼不可见,所以最难防。活人你可以关,报纸你可以删,手机你可以查,但死人呢?死人什么都不做,却偏偏什么都能做。一个死人若活在记忆里,便比千军万马还要厉害。于是他们怕死人,怕得比怕活人还厉害。
我听说好些名字不能提,提了就是“寻衅滋事”。寻衅?谁寻谁的衅?一个躺在海里的骨灰,如何去寻活人的衅?倒像是活人自己寻着鬼,日日夜夜不让它安息。
古时候,人们敬鬼神,祭之以酒肉,图个心安。如今政权怕鬼魂,见之如仇敌,怕得要把海封上,把风管住,把浪也圈起来。仿佛风若呼一声,浪若翻一下,就会喊出那个名字。
于是出现了奇观:世上最强大的政府,拥有最庞大的警察队伍,最尖锐的机器,却要耗费千百人力去对付一把纸灰,一束花,一声低语。
有人在海边轻轻放下一朵花,转身就走。
花没开口,海没作声,只有浪一层一层打过来。过后几个人半夜冲到他们家里,紧张得像大战之前,把放花的人投入监狱,想把记忆踩进暗无天日的深渊中。
我心里忽然明白:原来他们不是在踩记忆,他们是在踩自己心里的影子。
这影子是什么?是怕。
怕一个死人被记起,怕一个名字传下去。怕久了,就连空气里都充满那名字。你越怕,它越大。你越压,它越响。于是,他们像和空气打仗。手里拿着刀,却砍不着空气;砍不着,就只好乱砍活人。
我笑他们像夜里怕鬼的孩子。孩子怕鬼,拉着被子捂头,还要喊“我不怕我不怕”。喊得多了,正好证明他就是怕。
他们也一样:号称强大,偏要天天警惕一个死人;口口声声稳定,偏要四处捕人;整日嚷嚷信心,偏要删帖删得手忙脚乱。这不就是捂头喊的孩子么?只不过孩子丢的是觉,这些“大人”丢的是脸。
死人本无害。死人若真有害,那只能说明活人的心亏。你若心正,他就是灰;你若心虚,他就是鬼。
可惜他们宁肯把死人当鬼,也不敢让死人当人。
于是海不能望,碑不能立,花不能放,名字不能说。一个国家几亿人,竟然要与一个名字决斗。斗来斗去,名字还在,人心也还在。到最后,只剩他们自己被名字逼得发狂。
“中国人的脊梁,总是从死人那里长出来的。”——这话怕是真的。
因为活人弯腰,死人反而直立。死人直立着,便成了镜子。镜子照见谁低头了,谁弯腰了,谁在替权力磕头。
所以他们最怕镜子。怕死人立着。怕死人在记忆里站直。怕活人看见后,心里也要试着直一回。
他们可以堵嘴,却堵不了心思;他们可以删字,却删不掉回声。名字被禁,名字反而更响。就像一口井被板子盖住,底下的水声反而闷得更沉。时间一长,板子还是要烂开,水要冲出来。
怕鬼的政权,其实早就是鬼。
他们活着,却日日担心阴魂,夜夜检查墓碑,连死人都不敢让人去祭。活人怕死人,死人却让活人失眠。若真有鬼,鬼大约也是笑的。笑活人劳师动众,弄出一个笑话:生人怕死鬼,死鬼反成主人。
我在心里冷冷地想:连死人都怕的统治者,还能怕谁呢?他们怕的是影子,怕的是空气,怕的是自己。
终有一日,他们要被自己吓死。到那时,也要进墓地。他们到那边去,大约还得继续抓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