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盛頓郵報》：民眾不信任使政府努力付諸東流 北明：薩斯疫情中民間的悲劇抉擇

《華盛頓郵報》今日發表文章，描述民眾的不信任導致政府防疫措施付諸東流：一百萬之眾的民工百姓已然逃離疫城北京，將危情播撒全國；兩千多名北京學生返回各自家園，破壞了他們家鄉的防疫措施。去北京上訪的外地百姓，寧願坐監，不願接受醫院治療……。這樣的消息使人悲劇意識陡然升起。諾大家國，人口眾多，難道真的到了寧死故里，不上醫院的地步了？

新聞不長眼，它愛在哪發生就在哪發生，愛怎麼發生就怎麼發生，愛發生成什麼樣就發生成什麼樣。即使天塌地陷，海枯石爛，它依舊故我，不停不悔，一路風流，從容向前。可是欺騙民眾，掩蓋真相是有後果的！

看見過黃河流域走西口道路上的那些歪脖子柳樹。它們歪，是因為爭著避免沒有陽光陰暗。樹且如此，何況人？面對當局承諾，「我不相信！」即使災難臨頭，沒有選擇，我也還是不選擇你！這沈默了半個世紀的中國民間意識，竟是在國難當頭時刻，生死抉擇之交，疫情氾濫之地，以行為，而不是語言，宣示得如此明確！明確得令人心痛！

按照希臘人的觀念，悲劇從來就不是誤會的結果。

可是它今天在中國竟變成了人之理性選擇。理性選擇不是選擇悲劇，而是選擇逃避悲劇。但是悲劇之所以是悲劇就因為它是不被選擇而斷然發生的。

也許不得不看天意了。想起了有人說，這個疫情是季節病；有人說，呼吸道的病，就是季節病；有人說，你看溫度從南往北升，疫情從南往北傳，溫度再高，疫情就止了。但願如此。

我把這篇《華盛頓郵報》的報導匆匆翻譯了，權當是給謊言的歷史留個記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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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民眾不信任使政府努力付諸東流」

（ A Mistrust of Government Undercuts China's Effort，By John Pomfret）

北京，4月28日電：陳齊三（音譯，Chen Qisan）前往北京尋找公正，然而他受到冷遇。

陳是中國中部30歲的一個農民，上週和同伴到京要求政府幫助找回他聲稱的被當地政府扣壓的錢。進了幾次官方部門申訴案情後，警察到場威脅要逮捕他們。

目前，陳乾咳發燒，不僅耽心鋃鐺入獄，而且耽心被疑為有薩斯病菌而隔離。他不尋求醫療卻潛入地下。他說，「病毒還是官方，我不知道更怕哪個」。

陳的情況說明中國在抗薩斯或嚴重急性呼吸道綜合症戰役中的兩難處境。政府官員最初掩蓋疫情嚴重性，現在則為搏取民眾信任以便有效貫徹防疫措施而艱苦奮鬥。面對一個一貫撒謊的政府，這次人們發現總理溫家寶對他們說，「我們都在同一條船上。」但是對很多人而言，這樣的聲言不能喚回他們的信任。

大江南北，中國人全面違反政府的規定和精神。成千上萬的人們無視要求他們呆在城裡的命令和呼籲，因為他們不相信政府能夠控制首都的疫情。醫生表示，許多人由於害怕被送入醫院而不通報他們有症狀。數週以來，距北京以東90英里之遙的天津郊區汊沽港數千農民搶劫了準備用來隔離疑為薩斯患者的學校，因為他們說，政府沒有為此計畫而通知他們。

政府試圖建立控制薩斯病毒傳播的強制隔離區。薩斯感染在中國最多，已經有3106例，至少139人死亡。

意識到他不能確定自己是否染上薩斯，陳說「我不想屈服，我就是不相信政府。你相信他們真的會給我，一個窮農民免費治療嗎？我不相信他們。」

國際衛生組織指出，公眾的信任是抗擊薩斯的關鍵。世界銀行依據近來中國經濟情況和病菌報告總結說，「很明顯，資訊方面的坦誠和透明度對於建立公眾信任和減少防疫的經濟代價是至關重要的。」

無論如何，目前政府正試圖從一度隱瞞北京及全國疫情範圍的狀況中走出來。

「根本的問題是這裡的人們對政府沒有信心。」一位社會科學領頭人康曉光（音譯，Kang Xiaoguang）說。

例如，今晚在西南部的昆明機場，當局檢查了來自北京的中國航空公司4172航班的旅客。發現並帶走了兩名發低燒的旅客。當局禁止其餘旅客登陸，讓他們在飛機上呆了4個小時。一些旅客說，最後，幾名前面的乘客強烈要求打開艙門，讓別的乘客下飛機上跑道。警察來了，把這些乘客包圍起來一直到傍晚。

「沒有規章。政府根本不知道他們要幹什麼？」一位姓徐（音譯，Xu）的旅客從停機坪上用手機上說。「所以，我們當然不能聽他們的。如果他們有一個合理的計畫，我們會聽從安排。但是把我們關在疑為薩斯病人呆過的地方？這算是什麼計畫？」

國家控制的新聞媒體也損害了無論什麼樣的對政府的信任。今年伊始，當局就封殺有關薩斯的新聞。然後政府下令中央媒體做連續報導，指責關於病毒問題的造謠者。報導故意詆毀醫藥和草藥公司的信譽，暗示他們煽動薩斯憂慮，以便增加廣東這個南部病毒發源地的銷售量。只是當疫情在北京爆發，政府才開始披露病菌感染的範圍。

但是現在政府官員發現市民不願執行他們的指令了。他們說，那些呈現薩斯症狀的人應當獲得醫生的治療和監察，而那些與潛在薩斯病人接觸過的人應當服從政府呼籲，以便對他們實行隔離。他們還說，人們需要注意政府的建議。

至少一週了，中央政府鼓勵、最後命令人們呆在北京以便限制疫情在全國傳播。但是一位政府衛生部門官員說，估計大約一百萬人已經違反禁令，逃離了首都。

一千多名學生抵達西部貧窮省份寧夏，政府官員說他們在那整個地區製造了一個潛在的傳染源。大約一萬民工和一千多名學生從北京抵達南部省份湖南，破壞了那裡的防疫措施。今天東部省份浙江當局公布消息說，一名自北京回到家中的學生可能染上了薩斯病毒。

「政府說，人民由於不瞭解薩斯病而恐慌，但那是錯的。」社會學家康說，「他們驚慌是因為他們不知道該依靠誰？北京流動的民工害怕一旦他們被隔離，將不會獲得治療，不過是留在那裡生病、等死。他們的逃離實際上情有可原。」

康自己也十分恐慌。當他在北京居住地發現了幾名薩斯病患者之後，康和他和的妻子以及3歲的一起飛到了昆明。

上週，黨政機關暗示說，要讓人們服從指揮十分困難。共產黨紀檢委員會警告黨員，特別是醫生護士，如果他們擅離職守，將被開除黨籍。政府同時宣布醫學工作者每天增發36元。這證明官方意識到宣傳對於增進合作是無效的。

中國也下令醫院醫治、或者至少看護潛在薩斯病人直到更好的儀器調撥到位。窮人被告知一旦染病，享有免費治療。

看起來很多人對此並不相信。

「給我免費治療？」 28歲的黃冬山（音譯，Huang Dongshan），一個計時油漆工回到了他一千英里之遙的南部廣西家中。他說「從來沒有人給過我任何免費的東西。如果我死，我想死在家裡。我不相信醫院。」

確實，山西省會太原的消息來源說，那裡的20名薩斯病人最近逃離醫院，因為他們不相信政府免費高質醫療的承諾。消息來源說，警察頒發了患者的照片和住址，同時命令圍捕他們。

其他地區，村莊開始實行管理。在疫情爆發的北京，建國（Jianguo）村設立了周邊檢查點。建國村位於長城腳下，是登山熱地。

「外面的人別進來，」一個籬笆旁邊的村民嚷著說，「不要靠近我。」

問問他是否相信政府，這人回答說，「我們相信我們自己！」

週日晚間，高陽的農民陳向警察投降了。警察給他的手機打電話，威脅說要傷害和他一起來首都的同伴。他說，今天他們把他押上了去重慶的火車。陳沒有告訴他們他的病症。他們沒有檢查他。在火車上，他悄悄給一個記者打了個電話。

「誰知道他們會把我放在重慶什麼地方？」他說，「醫院比監獄更可怕。我知道我在北京應該告訴他們。但是我就是不相信他們能真的幫助我。我的生命在他們眼裡什麼都不是。」 (譯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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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色日記， 2004年4月29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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