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文英間諜案引發僑界「線民」之爭

南加州知名大陸僑領陳文英（KATRINA LEUNG）於4月9日上午在聖瑪利諾市家宅被聯邦調查局（FBI）逮捕，罪名是竊取美國國防機密提供給中國大陸。陳充當FBI線人已經有20年歷史，FBI支付給她的報酬達170多萬美元。但是，她同時為中國的情報機構服務。同日被逮捕的還有前洛杉磯FBI反中國情報組負責人JAMES SMITH。他是陳文英的上司（HANDLER），同時是她的長期姘夫。陳文英的另一個長期姘夫，前舊金山FBI反中國情報組主管WILLIAM CLEVELAND，也在翌日辭去加州勞倫茲利佛摩國家實驗室安全系統負責人職務，但尚未被捕。

親中僑界人士紛紛敝清同陳文英關係

4月10日，媒體和法院發布關於陳文英間諜案的消息後，華裔社區反應十分強烈。中文媒體都在頭條以「驚爆」，「震驚」，「不可思議」等大字標題，刊登FBI的訴狀。「親中國社團人士除了表示極大震驚外，也自述現在的心情好像驚弓之鳥，人人自危。」（星島日報頭條報導）。「一位不願透露姓名的親中社團人士對記者說，他太太已經「命令」他收聲，不要再進行任何社團活動，弄不好下一個就是他了，正是風聲鶴唳，讓人心驚膽戰。（國際日報頭條報導）」。中國駐洛杉磯總領事館新聞領事賴波對記者表示，中領館也是剛知道這個消息，對此表示震驚和關切。他說，目前還沒有任何進一步的消息，所以中領館沒有任何評論。

隨著間諜案報導的深入，親中僑界人士從「不可思議」到「紛紛敝清同陳文英關係」。華埠僑社領袖胡順表示，他與陳文英相識近20年，平時覺得她很有才能和活力。在成立全美華人協會後，是他介紹陳擔任洛杉磯廣州友好城市會長。據他瞭解，陳文英常因工作關係往返大陸和洛杉磯。由於他個人近年退休，不問商事，所以除了在僑界活動時與陳有見面，很少同她有聯繫。他說，月前（3月份）中國僑聯向南加州多位僑領頒發顧問聘書，其中有胡順，張作波，佘紹漢，還有陳文英。

聽到陳文英被起訴的消息，僑領王震的第一反應是「有這麼嚴重？」他說，由於陳文英的中英文都流利，中國大陸半官方和官方的重要活動，都有她擔任領導，其他僑領追隨而已。平日較少參加僑界活動的知名商人朱裕民表示，他只是同陳文英等僑領一起主持過「10月1日國慶活動」。他說，除了僑界活動，他與陳文英沒有私交。在他的印象中，但凡與中領館有關的活動，幾乎都可以看到陳文英的身影。他說，前幾天參加一個公開活動，還同陳文英見過面，沒有想到今天已經出事了。

華埠傳統僑領黃金泉在聖地牙哥對當地記者說，他認識陳文英雖然也有10年，但很少往來，更不知道對方做什麼生意，也從來沒有去問過她，只知道對方經濟富裕。黃金泉說，即使他去中國大陸，都是中國國務院直接邀請和接待，與陳文英和中領館沒有關係。黃金泉強調，陳文英案對華裔社區會產生較為深遠的影響，事關華人形象，相當敏感。因此他建議，「已經到了這個地步，大家就不要再搞了，如果再來一番互相猜疑，指責，那就會徒傷和氣，於事無補。在法院沒有判決之前，僑界也沒有必要出來匆忙表態，一切等候水落石出！

在洛杉磯同樣以親中國大陸聞名的兩岸和平統一促進會主席李慧英在回答是否相信陳文英間諜案時說，「怎麼會是假的呢！」不過她不認為親大陸人士會因此「灰頭土臉」，她說，「我們不是跟她（陳文英）跑的，不會受到影響。」李慧英以「自己不拿中國大陸的錢」為榮，她說，許多年前就有人問她，陳文英是否有特別身份，為什麼中領館開會時她都到場。現在FBI拿出陳文英接受中方經費的數字和證據，還有什麼話好說。李說，「我們不拿錢，所以我們可以說中領館不一定愛聽的話。如果只說一邊愛聽的話，還能讓兩岸增進交流麼？」

共和黨人紛紛同陳文英擺脫關係

知名學者王敬之撰文說，20年前他在美國公司做事，因為聯繫中國的大熊貓來美展示事宜，在幾次社交場合結識了陳文英。「她當時什麼公開頭銜也沒有，就靠慇勤交際，巴結洋頭面人物，也巴結中國方面官員。後來不知她怎麼兩面奉源，逐漸成為中美交往的能幹中介。此女是中領館的上賓知己，大陸政界要人和國家領導人訪問洛杉磯都少不了由她作陪。現在據說她早就是FBI的僱員，搞到中國許多重要情報，20年來FBI給她的支出費用達300萬美元，其中170萬是對她的報酬。然而，她同時又為中國情報機構做事。我認為，華人社會不需要探討這件事對美國和中國哪家受創最重，其實最受傷害的是廣大華人。因為，這給人的印象是今日華夏神州，已無仁義道德可言，追名逐利，手段已經無所不及了。」

因為陳文英是美國共和黨黨員，案發後共和黨人紛紛同陳文英擺脫關係。美國加州聯邦眾議員DAVID DREIER（卓拉爾）於15日在洛杉磯緊急召開華裔社區領袖會議，澄清陳文英和共和黨的關係，並表示要強力支持和聲援華裔社區，避免陳文英事件造成的不良影響。與此同時，華裔共和黨人也否認陳文英是加州共和黨中央委員。參加這次會議的有20名洛杉磯地區的華裔民選官員，社區領袖和社會名流，其中包括全美華裔共和黨聯合會加州主席蘇順國，以及哈仙達崗市議員劉士元等。許多人在會上表示，雖然陳文英非常活耀，但是她並不是黨代表，她的所有活動只能代表她自己。

美國僑界的許多華協組織對陳文英涉嫌間諜案都採取謹慎的表態。全美華人協會表示，「裁決而定，適時聲援」，真相大白前不宜評斷，如有雙重標準判定，協會理應挺身而出。南加華人協會表示，陳文英案與李文和案不能相提並論，不過陳文英最後若判冤枉，華協也會挺身而出，加以聲援。哈崗市華協會長張文鎮指出，基於陳文英目前正處於法律調查階段，加上本人並不熟悉這個活耀的僑領，實在不宜發表太多的看法，只是「清者自清」，一切等發光裁決後再做言論。南加州臺灣會館主席李木通表示，新移民應以美國利益為優先，謹慎防範外來勢力滲透。他說，FBI逮捕並起訴陳文英，不可能是貿然行事。既然選擇移民美國，就應當有自己是美國人的認知，雖然外來移民也該理所當然支持並認同故鄉，卻不能為此損害美國利益。臺灣僑務委員黃榮二強調，陳文英案對臺美人士具啟迪性，充分凸現臺灣與中國大陸需明確劃分，主流社會通常不易區分臺灣和大陸，類似事件可能會波及來自臺灣的新移民。

主流媒體報導沒有引起華裔社區反感

陳文英案公布後，主流媒體如洛杉磯時報，美聯社，美國有線電視新聞網（CNN）及華盛頓郵報等，均通過各種途徑及人脈關係，直接採訪報導華裔社區人士。

我從4月9日至今的跟蹤瞭解，這次主流社會對陳文英案的評論，比較注重案情事實及FBI機構本身的問題，在涉及華裔人士的看法時立場比較客觀，沒有引起華裔社區反感和抵制的情況。

美國前駐北京大使李潔明在接受記者採訪時說，1985年11月中共間諜金無怠被捕，2003年4月陳文英被捕，相隔時間18年，反映的事實只有一個：中國對美國間諜活動不曾停止過，值得注意的是，金無怠被捕時，陳文英可能已是中共潛伏的線人了。

李說，金無怠案發生時，他是國務院亞太局副助卿，他的頂頭上司伍夫維茲（現任美國國防部副部長）想要李出面向中國駐美大使韓敘提出嚴重抗議，但被李一口拒絕了。他說，他原是中央情報局的老手，去為金無怠事件向中共抱怨，豈非是很滑稽的事麼。

李潔明說，金無怠，陳文英等中國間諜案，過去有，現在有，今後還會有。這是美中關係裡不愉快但幾乎不可避免的事情，一旦被逮到，無論當事人是中國還是美國，都得認了。

他認為，基本上陳文英案不會對美中關係造成長期不良的影響。李潔明強調說，陳文英事件真正揭露的問題是，FBI反間諜組織內部的效能大有問題。

中國異議人士說「大快人心」

親中名人陳文英被控涉嫌雙面間諜，讓當地中國大陸異議人士說「大快人心」，親共原來是為錢。有人在網路上寫詩調侃：「紅粉會長，八面風光，為竊機密也上床。迎高官，送老江，大洋兩岸皆進帳，曹營漢地助桀忙。心，系銀行；身，陷牢房」。

中國大陸政治庇難者美西協會會長莫逢傑說，最近他的電話不斷，全美各地有人打電話給他，報告陳文英間諜故事。莫透露說，過去多年該會有許多人曾向FBI舉報過很多中共特務在加州活動的案子，各種層次的人物都有，可是FBI反應都很「冷淡」，沒有什麼下文，大家都很納悶。現在他們不禁要懷疑是否被陳文英的情人JAMES給壓下來了。

尤其報載陳文英交給中共許多「難民」以及異議人士的情報，就更讓莫逢傑和許多異議人士憤慨。莫說，他知道有人已經把過去舉報的資料找出來，要再次向聯邦調查局舉報，希望這次有結果。異議人士周勇軍最近向FBI建議，要分清「中國文化」和「中共文化」的區別；美國情報人員玩貓捉老鼠的遊戲常常惹火燒身；FBI忽視外來僑民和歸化入籍者的心理歸屬和忠誠度問題。

間諜案公布後一直保持沉默的陳文英的丈夫梁錦鴻在4月19日給紐約時報，華盛頓郵報等美國主流媒體發出一份傳真聲明，同時給星島日報發出一份中文聲明。

梁先生在聲明中公開嚴厲批評FBI「過河拆橋」，發現陳文英不再具有大的利用價值後，為了包庇自己人的性侵犯的難堪事件，不惜對她下毒手，嫁禍陳文英。聲明說，「20年來，陳文英按照FBI的指示，犧牲了她的私人生活和事業，為FBI忠心耿耿的做事。她的大部分收入，都是用於往返機票及與中國領導人會晤，並為FBI獲取情報」。

梁在英文聲明中強調，陳文英是無辜的，指控她背叛美國根本就是莫須有的罪名。聲明稱陳文英是種族主義的受害者，因為FBI為了擺脫自己的困境，通常會針對外國出生的人，尤其是女性。

紐約時報同時發表文章指出，FBI早在90年代初期已經覺察陳文英向中國提供未經批准的信息，1991年還曾在華盛頓專門開會討論這個問題。但是，FBI一直到特工JAMES SMITH在2000年退休後才開始監控陳文英的行動，今年4月對其逮捕，疑點甚多，不合常理。

陳文英的案件從4月9日公開以來，無論華人社區還是華文媒體都持比較冷靜的態度，等待法律的審判。

社區「線民」何其多？

不過，4月20日當地一家華文媒體發了一篇題為「社區『線民』何其多！」的報導後，引起社區和一些僑領的強力反彈。文章中說，「無論中美臺都想打探各方的「底牌」，當通過公開渠道取得的資訊不能滿足需要時，在旅美華人中招募「線民」就成為各方的重要輔助手段」。

是文章繼續說，「根據本報掌握的情況，某位已故的南加華埠知名人士生前透露，他與北京的國家安全部有「工作關係」。他曾向中國提供某「非法組織」的內幕，包括該組織有無接受美方資助，主要首腦及地方分支機構負責人的行蹤，還有每一時間活動計畫等等。這位華埠人士坦承，他的工作成績不俗，屢受國家安全部的好評。他每年繞道赴大陸一次或多次，直接匯報所獲，領受任務。更妙的是，這位華埠人士在臺灣也有不錯的人脈，國民黨執政時期也曾深受器重。」等等。

據說，這篇報導讓不少社區人士感到身邊的「線民」正是何其多也！4月25日美國中華團體工商聯合會會長羅文正在華埠金龍酒家邀請僑界各方面代表出席記者會，指稱該報記者報導失實，尤其報導中還說，「總而言之，陳文英的「同行」為數不少，一旦全部曝光，足以令人大吃一驚」，令僑界受到很大傷害。美洲中華會館聯誼會秘書長黃金泉也在會上表示，「新聞不能亂寫，必須有所查證，避免對社區造成傷害」，他還說，他已經與報社反應了情況。

不料，翌日（4月27日）該報以更強硬的語氣反擊所謂僑界的批評，以「本報記者」的名義發表題為「本報報導「線民」新聞有真憑實據」的文章，一開頭就說，「沒想到新聞見報後，卻令南加州極少數「僑領」人物緊張得坐立不安。」文章表示，報導內容都有絕對確鑿的證據。

4月28日該報再次發表報導，除了反擊「所謂「著名僑領」的批評」，還提出發人深省的問題：「試問：難道華文媒體「顧全大局」，粉刷太平，欺懵自己同胞，主流媒體就不再報導間諜案？或者陳文英案對華裔社區的影響就消失了？又或，難道自以為是的澄清，宣稱華裔社區沒有線民或間諜，聯調局（FBI）就不再注意華裔社區了？答案都是否定。」報導在結尾時還不忘刺激僑領一下說，「陳文英涉案後，她在社區所扮演的角色留下的空缺，不會沒有人感興趣，所以像舉行上述記者會一類的事，也並不令人意外！」

截至本文完稿時，關於「線民」問題已經成了華人社區和中文媒體的熱門話題。鑽石市的鑽石新聞報發表社論「華裔美國人的愛國情操」；星島日報(30日)發表社論「不適合移民從事的工作」。

在海峽兩岸，線民似乎是一個負面的名詞。事實上，FBI招募華裔人士收集資訊，發展線民，是很平常的事。今年春節，FBI和CIA在中英文媒體上，公開招聘華裔特工和線民，並非秘密。同樣，海峽兩岸，也會通過各種途徑和人脈關係，收集需要的資訊。事情的關鍵在於被FBI和兩岸官員「關照」的當事人，願不願意合作，合作程度如何。有人願意合作，並成為線民，任何一個社區都不能說沒有這樣的人，陳文英案的爆發就是一個例子。然而，如果有人拒絕合作，不願當線民，其權益也受到國家憲法的保護。不過，如果想當雙面間諜，一旦事情敗露，下場總是悲慘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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