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祈:住院醫生的逃亡
是上個世紀八十年代尾的事情,發生在美國大湖區的末落城市克里夫蘭,小學生在一所還有點名氣的大學當研究生,因為財迷心竅,不安心讀書,極力鑽營發財的門路,美國的醫生個個發達,在中國也是醫生的小學生,努力奮鬥,居然也宏運高照,當了一名美國的准醫生---住院醫生。
美國住院醫生的辛苦,沒有體驗過的人,無法理解,打一個形象化的比方,中國有十八層地獄的說法,挖煤坑的人在十八層地獄之下,美國住院醫生又在挖煤坑的人下面,如同海軍陸戰隊的魔鬼訓練營一樣,住院醫生自殺的事,時有發生,做不下去被開除的,大有人在,受不了罪的人,辭職不幹,為數也不少,美國醫生的訓練,是寶塔式,越往高,人數越少,自然淘汰,能夠存活的住院醫生,個個兵強馬壯,工夫了得,才夠格當美國需要的醫療人才,這是美國社會保障廣大人民利益的殘酷好方法。
筆者對美國的醫療系統一無所知,更不要說思想精神準備,完全是為了發財致富,動機有大問題,時間也緊迫了點,也沒有太多機會瞭解情況,醫生朋友更少,無從打聽醫院情形,一句話,做住院醫生的準備工作根本沒有。
小學生在中國沒有吃苦耐勞的經歷,對人世間酸甜苦辣的認識也很不夠,儘管歷盡艱辛,但就是不肯開竅,無病呻吟,風未吹,人就倒,是個弱得不能再弱的末等書生,如何應付壓力,如何競爭生存,如何提高效率,根本沒有考慮過,自己內力不足。
英文水平也不夠,簡單的讀書考試,生活交談,尚可對付,醫院裡要求的高效率發音清楚的英語,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醫學英文術語更令人頭痛,也管不了那麼許多。
興致勃勃地開始了住院醫生的生涯,上班第一天,忙得團團轉,不知所挫,不分東南西北,從早晨六點,稀裡糊塗地搞到次日的凌晨三點,上級醫生交代的事只完成了十分之一還不到,一口水未進,一粒米沒下肚,眼發黑,頭髮昏,心裏涼透,人生沒了方向。
有個好心腸的同伴住院醫生勸說,快點回家,吃點東西,洗個澡,換換衣服,五點鐘又要上班查病房,不得已,只能趕忙回住處,回家的路是如此漫長,腦海裡千頭萬緒,再去醫院的道如此黑暗,恐懼害怕如此強烈,人生沒了主張。寫到此處,不由得淚下,為做美國住院醫生才一週而割頸自殺的校友吳征傷心悲哀。
就這樣,日夜不分,飢寒交迫也不敢滿足胃腸,上級醫生的嚴厲,醫院員工的無情,病人沒完沒了的大大小小事情,醫學科學的嚴謹認真態度,醫院裡瑣瑣碎碎的差事,危重病人的身家性命,被訓斥後依然要馬不停蹄地完成任務,電梯太慢,衣服口袋太小,大小便太急,爭分奪秒,為的是上級醫生的一句話,可以凌晨二點鐘回家。
由於實在太累,睡眠剝奪時間太長,坐可以睡覺,站著也能睡覺,說著說著睡著了的事時有發生,連在冰冷的洗澡盆裡也呼拉呼拉睡了一個多小時,直到鬧鐘叮叮響,才知飢和寒。有失眠的讀者,嘗試一下做美國住院醫生的滋味,包您永遠不失眠。
拚死拚活地干了兩個月,進展太慢,醫院如同地獄,人已筋疲力盡,發財希望破滅,身家性命難保,有道是,留有青山在,不愁沒柴燒,此處沒法活,可以逃,抬腳起步,一走了之。
二零零三年八月七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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