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水：臺灣公投那一刻，我反對戰爭

大陸當局口口聲聲說，人民的素質不適合實行民主政治。然而，臺灣也是在獨裁製度下自蔣經國1987年解除報禁，取消戒嚴令開始，逐漸完成制度轉型。短短17年，臺灣兩次民選總統，第三次也將揭曉，臺灣已經積累了相當的民主經驗。執政和在野兩黨，在「勢不兩立」的競爭中，透明和諧地推動臺灣民主制度向成熟發育，今年選舉更有許多嘗試和突破。制度不經民主操練，獨裁者的腐敗、濫用公權不會在民眾面前曝光；制度不經民主操練，獨裁者不會向人民乞討權力，並且慎用權力，尊重權力；不懂得什麼叫「為人民服務」；不懂得如何通過選舉才有資格來「三個代表」人民，而不是冒充民意，信口開河代表人民。臺灣民眾參與投票的熱情，不光是為了投票，更多表達的是對自己手裡掌握的選票的尊重，對自己權利的捍衛。

從政治制度角度講，不管是泛綠親民黨陳水扁再次當選，還是泛藍國民黨連戰收復失地，都不重要。只要是民選的，代表了多數人的利益訴求，他們就具有天然合法性。不管一個獨裁政權是多麼強大和咄咄逼人，不管以多麼堂皇的理由和美妙的藉口，裹脅人民窮兵黷武，威脅和摧毀一個民主制度，都是不得人心的。人類經驗表明：只有落後制度被先進文明同化。野蠻獨裁製度可以暫時征服一塊地域，卻從來不能夠征服人心。獨裁永遠不能征服民主－－即使動用戰爭手段。

在面對外族侵略時，我們從來硬不起來，但喜歡同室操戈。地域的廣闊給國人投影下扭曲的自大心態，愚昧而又盲目。在這樣的時刻，被豢養的知識份子一片噤若寒蟬，自覺不自覺地認同、縱容獨裁者借統一國家名義，屠戮無辜，血染臺灣海峽；在這樣的時刻，制止戰爭發生的不可或缺力量，其一是知識份子憑良知發出反戰的聲音，在今天仍然是缺席的；在這樣的時刻，必須理性地思考一個不容迴避的難題：戰爭之後的焦土臺島，大陸沿海的廢墟城市，甚至西太平洋局部世界大戰，中國經濟將倒退數十年，這個戰責誰來承擔？那麼，現在質疑戰爭，甚至懷疑統一價值何在，就顯得十分清醒和寶貴。一個人可以欺騙所有人，惟獨欺騙不了自己。同樣，一個政府可以假借任何名義愚弄天下，惟獨不能靠戰爭，一戰永逸地解決自己的執政非法性和政權危機。

對文明和民主視而不見，任由虛妄的民族統一矇蔽自己的眼睛，人們將為自己的不負責任付出巨大的代價，不要忘記操控局面的是一個專制而又自私冷酷的政府。人民應該追問的是：統一或者戰爭能夠給自己帶來什麼？如果僅僅為了維持兩岸只有一個政府存在，那麼，中國還將是專制中國，獲益的絕對不是人民，相反人民需要付出巨大代價；如果為了領土完整，那麼，放棄雲桂「兩山」（老山、者陰山）領土，又作何解釋？警惕任何政府以任何名義發動的戰爭，戰爭帶來的只有災難。歷史證明，戰爭從來沒有給哪個國家帶來強盛，即使是內戰，要麼民不聊生，要麼四分五裂。何況臺灣現在並不承認中華人民共和國，如同大陸不承認中華民國一樣。因此，兩岸不是在「一個中國」的框架下對話，嚴格講，台海戰爭不是內戰。

如若兩岸統一，我們主張以民主制度整合兩岸政治力量，從而完成領土的統一。如此說來，統一還遠沒有進入日程表。如果有一天，大陸有一個反對黨可以跟中共平等地站在講台上進行電視辯論，人民可以在天安門廣場無懼地表達自由意見，那真正意義上的兩岸統一才水到渠成。

一個人的聲音是微弱的，但我不憚要喊出來，因為我不僅僅代表自己的意願，儘管跟我有同感的一批人，保持著冷冷的沉默。

2004年3月13日

作者為自由撰稿人，居大陸

---《觀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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