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地產：「利益集團」到「暴利集團」

　　中國的房地產界不但有利益集團，也出現了暴利集團。因此，對房地產業的調控，應該從「對事不對人」為主，調整為既對事、也對人、對機構，要將暴利集團作為一個整體，下重手整治：打擊不法房地產商、打擊房地產領域裡的腐敗官員、調整相關政府部門的權力、理順產業鏈條的利益關係。只有這樣，房地產業才能健康發展。

　　4月23日，海南。

　　一群靠房地產成為富人和掌握著財富的人，在博鰲亞洲論壇，就中國的房價問題，各自吹拉彈唱了一番。他們的論調高度一致，房價還會上漲。

　　博鰲論壇自開辦以來，以較高的政治地位和高雅的言論風格著稱。遺憾的是，在這場有關房地產的論壇中，一位房地產商批評經濟學家時用了「胡扯」這個相對低俗的詞語。

　　筆者無意辨析，是心緒不好導致房地產商出言低俗，還是他們本來如此。筆者只是覺得，這一群富人的集體亮相、集體發聲、你唱我和、炮口一致，給了我們另外一個啟示：他們屬於一個集團，一個利益集團。

　　也說一句低俗的話，他們是穿一條褲子的。

　　當然，穿一條褲子的豈止是他們。

　　那場論壇3天之後，4月26日，本報發表了記者譚麗莎採訪羊慧明的新聞。羊慧明剛剛出版了一本名為《中國房市警告》的書。在與譚麗莎的對話中，羊慧明明確指出，房地產利益集團正在形成。他說，「無需迴避，內地房地產市場的種種現象告訴人們，一個龐大的房地產利益集團正在形成。其中包括：開發商、炒家、銷售商、地方政府相關部門的一些官員、被拉進『圈』內的為其代言的經濟學家以及傳媒人。這個利益集團所能左右的權力、掌控的資源和擁有的能量，已經非常驚人了。」

　　在筆者看來，羊慧明的歸納有一定的道理，但卻不夠。這個房地產利益集團，不但有自然人，還有不少的政府部門和行業機構、中介組織。這個利益集團規模之龐大、關係之複雜、能量之巨大，甚至黑道白道的各種顏色，非一般人所能想像。

　　從理論上講，在法制健全的市場經濟體制下，利益集團的出現是正常的。當然，利益集團和利益集團之間，是相互制約的，是相互依存的。這種相互的制約和依存，保證了一個產業鏈的健康發展，也保證了每一個利益集團都可以得到屬於自己的利益，而不去侵害其他集團的利益。

　　但是，在中國，在房地產界，我們會發現，這個利益集團中的很大一塊，已經脫離了它本來的位置，脫離了應有的制約，蛻變成了暴利集團。

　　這個暴利集團的最大受益者，是某些地方政府和政府部門。他們從農民手中低價征地，然後高價轉給開發商。筆者不久前聽到的一則消息，在某個地方，政府以每畝地6萬元的價格從農民手中買地，然後轉手以每畝120萬到150萬的價格賣出去。中間的差價竟然高達20多倍。

　　這個暴利集團的第二個受益者，才是房地產商。有信息顯示，在去年8月31日之前，房地產商的利益甚至高達100％；即使是現在，也在30％以上。一位房地產商坦言，做房產的都賺了錢。這兩年此起彼伏的富豪榜上，房地產商比比皆是，足以證明他們賺了錢，賺了大錢。

　　在地方政府和房地產商之外，其他的官員、中介機構、經濟學家、傳媒人都是賺些小錢。有人吃肉，有人喝湯，倒也皆大歡喜。

　　既然是暴利集團，也就是說，以房地產為中心的產業鏈條，是不正常的，有其他人受到了傷害、受到了損害。

　　受到傷害和損害的至少有三種人：

　　第一，失地農民。土地是一種非常特殊的資源，如果經營得當，可以永續利用、終生享用。在城市化的過程中，農民以低廉的價格將地賣出去，但是除了微薄的賣地收入，他們並無其他求生技能。這不但影響到他們今後的生活，甚至會影響社會安定。

　　第二，農民工。目前國內有大批的農民工在房地產市場就職，當建築工人。他們的工資問題是近幾年的熱點。按道理，房地產業利潤如此之高，農民工區區幾個工錢，根本不是問題。但是，這個問題就是解決不了，已成咄咄怪事。

　　第三，城鎮購房者。這些以城市居民為主的購房者，不得不接受房地產暴利集團通過各種手段抬高的房價。但說實話，比起失地農民和農民工來說，購房者的處境要好一些。

　　當然，受到更大損害的，是中國的國民經濟。

　　有人說，房地產業挾持了銀行、挾持了中國經濟。這樣的說法得到很多人的認同，但卻沒有抓住問題的本質。

　　真正挾持銀行、挾持中國經濟、快要成為中國社會毒瘤的，不是房地產業，而是房地產利益集團中的暴利集團。

　　這個暴利集團，不是虛的，是實的。具體到個人、具體到房地產商，有名有姓；具體到哪個政府部門、哪類中介機構、哪些傳媒、哪些經濟學家，也都有案可查，有證據可尋。

　　從這個角度講，前一段時間以提高利率、控制貸款為主要手段的、對事不對人的調控方式，是有問題的。我們的調控，不但要對事，也要對人、對部門、對機構。要將這個暴利集團作為一個整體，來對付、來調控。

　　從對人的角度：房地產商在開發過程中有沒有行賄？有關官員有沒有受賄？房地產商有沒有針對消費者的欺詐？有沒有操縱媒體？有沒有操縱價格？這些方面，肯定能查出大量的問題。如果說沒有問題，那是胡扯。

　　從對部門、對機構的角度：有些部門是否權力過大？有些地方政府是否撈取了太多的好處？如何從部門職能上進行調整，避免某些部門權力過大？如何讓土地的真正主人農民，也能參與到地價買賣中，從而獲取更多的利益？如何讓地方政府從這場利益博弈中跳將出來，不但不謀利，而且以超然的姿態為房地產業提供服務？這裡面，也有很多文章可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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