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淮河畔念香君 探訪中國古代著名紅燈區(組圖)

發表:2005-08-26 05: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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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香君

  李香君故居在南京著名的夫子廟,我們要走過秦淮河上的一座文登橋。舊時秦淮河兩岸妓院林立,可能也和夫子廟當年是科舉拔貢的地方,士子雲集有很大關係。那些舊妓院當然早已不存在了,可是從秦淮河兩岸的房屋建築來看,還依稀保留了一些當年的風韻。在明、清兩代,南京和北京、大同、揚州、蘇州這些地方都有中國著名的紅燈區,上海到了清後期才繁榮「娼」盛起來。那時,南京的秦淮河、北京的八大胡同、上海的四馬路,都變成紅燈區的代名詞。

  現在,秦淮河兩岸的建築物都裝修得很新,很整齊,河上停泊著一些游舫。望著這些游舫,我在想幾百年前,有多少騷人墨客在這裡吟風弄月,有多少紅粉佳麗在這裡淺斟低唱?

  李香君故居就在離文登橋不遠的地方,門面不大,似乎被周圍的飯店、賓館、賣雨花石的店、賣南京土特產鹽水鴨的店淹沒了。不過,在300多年前,這裡絕對不會有這麼多的樓,也許這個李香君的居住地已經是很不錯了。

  我們走進李香君故居,許樹錚先生已聯繫好這個展覽場所的負責人康先生出面接待了。康先生不久前剛從部隊轉業,來此不久,可能也認為不必在專家面前班門弄斧,所以只是陪同而來,沒做什麼介紹。這個故居佔地不太大,是一棟兩層的木質結構樓房,樓上樓下各有四五間房,還有一個天井。天井裡有一個李香君的塑像,矗立在竹葉搖曳之中,可惜,旁邊放著一個洗衣機,真有些不倫不類。這個故居,處處顯得陳舊、凌亂,雖然地處鬧市,但似乎少有人來。康先生說,秦淮地區旅遊局正準備把這個地方整修。他帶我們到樓下背面的一個廳去,那個廳緊靠秦淮河邊,說以後這裡要辦一個茶室。在這個廳,推開窗戶就是綠波粼粼的秦淮河,在我眼前彷彿映現出一種中國仕女畫中常見的圖景:一個古裝美女,手執紈扇,憑窗眺望,風情萬種。

  走進這個樓房,赫然看到門上掛著一個 「媚香樓」的大匾。我和劉達臨教授的眼睛都為之一亮。我們的館藏中不是也有一個大的橫幅題字「媚香樓」嗎?那幾個字寫得古樸、蒼勁、有力,和這個匾差不多,可是我們不知道「媚香樓」竟是李香君的妝樓名號。現在才知道,這個名號取自《左傳》中「蘭有國香,人皆媚之」這句話,李香君的名字由此而來,「媚香樓」的名號也由此而來。我們問了康先生,又查了資料,證實了這一點,我對劉教授說:「對我們館的那件藏品,真不能等閑視之呢!」

  李香君是晚明的名妓之一,那時的名妓有所謂「秦淮八艷」,這「八艷」是馬湘蘭、陳圓圓、柳如是、李香君、卞玉京、顧媚、寇白門、董小宛,這些人在中國歷史上都很有名,而且在晚明激烈的政治鬥爭、民族矛盾中,她們中間有不少人都捲進了鬥爭的漩渦。李香君不僅以貌和才藝著稱,而且更以她的品格與氣節記載在中國的歷史上。

  明朝是中國封建社會走下坡路的時期,明代中後期的宦官作亂是這個社會腐朽的表現,也加速了明朝的覆亡。明武宗時出現了一個大太監劉瑾,明熹宗時出現了一個大太監魏忠賢,這些野心家、陰謀家把持朝政,結黨營私,排除異己,殘害忠良,他們的所作所為遭到了朝野許多正直人士的反對。魏忠賢自稱「九千歲」,他還設立與領導東廠這個特務機關,做盡壞事,人們稱他的黨羽叫「閹黨」。明思宗(即崇禎帝)上臺後,誅魏忠賢,清除閹黨,整頓朝綱,但是閹黨中還有一些人漏網,阮大鋮就是其中的一個。

  阮大鋮曾投靠魏忠賢,撈了不少錢,雖然漏網,但是名聲很壞。當時在知識份子中,有一個叫復社的文字社團,他們議論時事,指點江山,要改變弊政,對閹黨殘餘大加鞭笞。阮大鋮很懼怕他們,知道復社的一個骨幹分子侯方域要和李香君「梳櫳」(妓女第一次接客),但是財力不夠,就託人以三百金代李香君辦嫁妝。婚後第二天,李香君發現了這原來是阮大鋮出的錢,就義正辭嚴地大加譴責,把頭上的首飾都拔下來,連同嫁妝中的其他物品一起退回去,侯方域對這種「清者自清」 的舉動也十分讚賞,把阮大鋮弄得十分狼狽。

  從此,阮大鋮和侯方域等結下了仇,後來,他設計陷害侯方域,逼得侯方域出走。他又和馬士英等陰謀家、野心家在崇禎帝死後擁立福王朱由崧即位。朱由崧是個昏君,他就位後重用馬士英、阮大鋮這批壞人,把朝政搞得天昏地暗。

  當時,有個權臣叫田仰的,要以重金討個秦淮名妓做小老婆,阮大鋮就動上了李香君的腦筋,多次派人逼婚,李香君抵死不從。在最危急的時刻,李香君頭撞鏡臺,血流如注,灑在紙扇上,有人把這斑斑血跡畫成桃花,李香君以此為信物託人尋找侯方域,表示思念之情,這就是有名的「李香君血濺桃花扇」的故事。

  以後,李香君又被逼赴權臣之宴陪酒、陪唱,她眼看國難當頭,而這些權臣還只知道花天酒地、醉生夢死,於是奮不顧身地在席上痛責這些權臣,差一點送了命。以後,又經過了許多悲歡離合,她和侯方域重新相聚,不論多麼艱難困苦,始終以民族氣節相勉,最後雙雙入道……

  這一段故事,以後被清代的大戲曲家孔尚任編成《桃花扇》,於是更出名了。《桃花扇》是我國十大古典悲劇之一,它「借離合之情,寫興亡之感」,總結了歷史興亡的經驗教訓,揭露了統治階級腐朽的本質,歌頌了民族英雄史可法和一些愛國誌士的高風亮節,於是李香君也隨著《桃花扇》而名傳千古了。

  在李香君故居的展廳裡,陳列著李香君的事跡,放置著幾把扇面和琵琶之類的展品,當然不可能是當年原物。在房柱、牆壁上掛著一些後世文人所寫的歌頌李香君的詩和對聯,內容和書法都不壞。這棟樓的二樓據說是當年李香君的生活場所,有一間臥室,是李香君和侯方域的新房,他們成婚後在這裡度過了一年多的幸福時光。床上錦衾香溫,案上琴弦待續,我們因為有辦博物館的「職業特點」,很注意這些東西是不是原物,當然它們是原物的可能性很小,那些傢俱、陳設也不太可能保存到三四百年後的現代。可是,有這麼個樣子,佈置出一個氛圍來,供後人懷思古之幽情,湧聯翩之浮想,也很好。

  歷史上有許多有名的故事,都被大文學家、大詩人寫成詩、文、戲劇,人以文傳,文以人立。例如,《長恨歌》與楊貴妃,《圓圓曲》與陳圓圓,《桃花扇》與李香君都是這樣。我對《桃花扇》不熟,劉達臨教授卻琅琅上口地背誦,例如「兒女濃情何處消,桃花扇底送前朝」,他說這充滿了歷史興亡之感慨。又如「這雲情接著雨況,剛搔了心窩奇痒,誰攪起睡鴛鴦。被翻紅浪,喜匆匆滿懷歡暢。枕上餘香,帕上餘香,銷魂滋味,才從夢裡嘗」,這一段描寫了李香君和侯方域的初夜歡樂,劉教授說它「無一褻字,但盡得風流」。再如,李香君在抗劫自殘時所唱的「得保住這無瑕白玉身,免不得揉碎如花貌」等等,都是傳誦千古的名句。

  從李香君故居出來,劉教授和梁白泉教授等談了許多名節、氣節問題。中國的古人十分重視氣節,這是中國傳統文化中的精華部分。在文天祥的《正氣歌》裡就提到過一系列這方面的典型,這是大大值得發揚的。李香君這件事說明瞭一個「癲狂柳絮隨風舞,輕薄桃花逐水流」的風塵女子都這麼愛國憂民,真足以使那些動搖投敵的「鬚眉男子」汗顏三尺。

  李香君故居旁有一個「烏衣巷」,似乎是新蓋的。因為有一首著名的唐詩「朱雀橋邊野草花,烏衣巷口夕陽斜,舊時王、謝堂前燕,飛入尋常百姓家」,就是說晉代的王、謝等大家族都居住在這個地方。梁白泉教授說:「晉代的王、謝這些大家族,分布面很廣,怎麼能說就居住在這個地方呢?」我知道「舊時王、謝堂前燕,飛入尋常百姓家」等句常被引用來形容社會高階層向一般階層的轉化,所謂「王、謝」可能只是一個泛指,如果把它太實化,反而有些虛假、硬湊了。不過在現代各地都大興旅遊業的情況下,這種硬湊的還不少呢!




  柳如是:明代著名才女,秦淮八艷之首,曾於當時兩大著名詩人陳子龍、錢謙益切磋過武功,虎視群雌,不讓鬚眉。

柳如是是活動於明清易代之際的著名歌妓才女,她個性堅強,正直聰慧,魄力奇偉,聲名不亞於李香君、卞玉京和顧眉生。柳如是名是,字如是,小字蘼蕪,本名愛柳,因讀辛棄疾詞:「我見青山多嫵媚,料青山見我應如是」,故自號如是;後又稱「河東君」、「蘼蕪君」。

  她是嘉興人,生於明萬曆五十年,幼即聰慧好學,但由於家貧,從小就被掠賣到吳江為婢,妙齡時墜入章臺,易名柳隱,在亂世風塵中往來於江浙金陵之間。由於她美艷絕代,才氣過人,遂成秦淮名姬。她留下了不少值得傳頌的軼事佳話和頗有文采的詩稿《湖上草》、《戊寅卓》與尺牘。

  柳如是曾與南明復社領袖張縛、陳子龍友好,與陳情投意合,但陳在抗清起義中不幸戰敗而死。柳氏擇婿要求很高,許多名士求婚她都看不中,有的只停留在友誼階段。最後於崇禎十四年她20餘歲時,嫁給了年過半百的東林領袖、文名頗著的大官僚錢謙益。錢氏娶柳後,為她在虞山蓋了壯觀華麗的「絳雲樓」和「紅豆館」,金屋藏嬌。柳氏後生有一女。有「紅學「者認為,曹雪芹設計的絳雲軒是來自柳氏的絳雲樓。

  當崇禎帝自縊,清軍佔領北京後,南京建成了弘光小朝廷,柳如是支持錢謙益當了南明的禮部尚書。不久清軍南下,當兵臨城下時,柳氏勸錢與其一起投水殉國,錢沉思無語,最後走下水池試了一下水,說:「水太冷,不能下」。柳氏「奮身欲沉池水中」,卻給錢氏硬托住了。於是錢便靦顏迎降了。錢降清去北京,柳氏留在南京不去。錢做了清朝的禮部侍郎兼翰林學士,由於受柳氏影響,半年後便稱病辭歸。後來又因案件株連,吃了兩次官司。柳如是在病中代他賄賂營救出獄,並鼓勵他與尚在抵抗的鄭成功、張煌言、瞿式耜、魏耕等聯繫。柳氏並盡全力資助,慰勞抗清義軍,這些都表現出她強烈的愛國民族氣節。錢謙益降清,本應為後世所詬病,但賴有柳如是的義行,而沖淡了人們對他的反感。

  郁達夫在《娛霞雜載》中錄有柳如是的《春日我聞室》一詩。就文學和藝術才華,她可以稱為「秦淮八艷」這首。著名學者陳寅恪讀過她的詩詞後,「亦有瞠目結舌」之感,對柳如是的「清詞麗句」十分敬佩。清人認為她的尺牘「艷過六朝,情深班蔡」。柳氏還精通音律,長袖善舞,書畫也負名氣,她的畫嫻熟簡約,清麗有緻;書法深得後人讚賞,稱其為「鐵腕懷銀鉤,曾將妙蹤收」。

  1666年錢氏去世後,鄉里族人聚眾欲奪其房產,柳氏為了保護錢家產業,竟用縷帛結項自盡。惡棍們雖被嚇走,一代才女卻這樣結束了一生。柳氏死後葬於虞山佛水山莊。




  陳圓圓本為昆山歌妓,曾寓居過秦淮,由於她色藝超群,更與重大歷史事件相系,所以清人便將她列入了「秦淮八艷」之中。陳圓圓原姓邢,名沅,字圓圓,又字畹芳,幼從養母陳氏,故改姓陳。她殊色秀容,花明雪艷,能歌善舞,色藝冠時。

  崇禎末年,李自成的農民起義軍威震朝廷,崇禎帝日夜不安。外戚嘉定伯周奎欲給帝尋求絕色美女,以紓解皇帝的憂慮之心,遂遺田妃的哥哥田畹下江南覓艷。田畹尋得陳圓圓後,被其姿色醉迷,遂私下佔為己有。不久李自成的隊伍逼近京師,崇禎帝急召吳三桂鎮山海關。田畹對農民起義軍整日憂心惶惶,便設盛筵為吳三桂餞行,圓圓率歌隊進廳堂表演。吳三桂見圓圓後,神馳心蕩,高興得摟著圓圓陪酒。酒過三巡警報突起,田畹恐惶地上前對吳曰:「寇至,將若何?」吳三桂說: 「能以圓圓見贈,吾首先保護君家無恙。」未等田畹回答,吳三桂即帶圓圓拜辭。吳三桂在其督理御營的父親勸說下,將圓圓留在京城府中,以防同行招惹是非讓皇帝知道。

  李自成打進北京後,吳三桂的父親投降了起義軍,陳圓圓被李之部下所掠。當吳三桂答應投降李自成時,聞圓圓已被李之部將所佔,衝冠大怒,高叫「大丈夫不能自保其室何生為?」遂投降了清軍與農民軍開戰。這就是吳梅村在《圓圓曲》中所曰:「慟哭六軍俱縞素,衝冠一怒為紅顏」

  李自成戰敗後,將吳之父及家中38口全部殺死,然後棄京出走。吳三桂抱著殺父奪妻之仇,晝夜追殺農民軍到山西。此時吳的部將在京城搜尋到陳圓圓,飛騎傳送,自引吳三桂帶著陳圓圓由秦入蜀,然後獨佔雲南。吳氏進爵雲南王后,欲將圓圓立為正妃,圓圓託故辭退,吳三桂別娶。不想所娶正妃悍妒,對吳的愛姬多加陷害冤殺,圓圓遂獨居別院。圓圓失寵後對吳漸漸離心,吳曾陰謀殺她,圓圓得悉後,遂乞削髮為尼,從此在五華山華國寺長齋繡佛。

  後來吳三桂在雲南宣布獨立,康熙帝出兵雲南,1681年冬昆明城破,吳三桂死後,陳圓圓亦自沉於寺外蓮花池,死後葬於池側。直至清末,寺中還藏有陳圓圓小影二幀,池畔留有石刻詩。




  董小宛是明末有名的秦淮八艷之一,董小宛,名白,一字青蓮,別號青蓮女史,她的名與字均因仰慕李白而起。她聰明靈秀,神姿艷發,窈窕嬋娟,為秦淮舊院女子中的一流人物。她的姿色曾引起一群名公巨卿、豪紳商賈的明爭暗鬥。但這個流落風塵的女子鄙視權貴,巧與週旋,勇於鬥爭。而明末四才子之一冒辟疆富於才氣、風流倜儻,兩人一見鍾情。冒辟疆容貌俊美,風度瀟灑,人稱「美少年」,是復社中一位才子。

  小宛入冒氏之門後,與冒家上下相處得非常和諧。馬恭人(辟疆母)和蘇元芳(辟疆妻)特別喜歡小宛,而小宛也很恭敬順從,服侍她們比婢女還要用心。閑暇時,小宛與辟疆常坐在畫苑書房中,潑墨揮毫,賞花品茗,評論山水,鑒別金石。小宛初進冒家,仿鐘繇帖,學曹娥碑,每天寫幾千字,既不錯字,也不漏字。

  小宛還曾代替辟疆給親戚朋友書寫小楷扇面。從前在蘇州的時候,小宛曾經學過一段時間繪畫,能夠畫小叢寒樹,筆墨楚楚動人。她15歲時畫的《彩蝶圖》現收藏在無錫市博物館,上有小宛題詞,並有二方圖章印記,還有近人評價很高的題詩。小宛的畫傳世絕少,該圖是一幅難得見到的佳作。到如皋後,她保持著對繪畫的特殊愛好,時時展玩新得長卷小軸或家中舊藏。

  小宛最令人折服的,是把瑣碎的日常生活過得浪漫美麗,饒有情致。小宛天性淡泊,不嗜好肥美甘甜的食物。用一小壺茶煮米飯,再佐以一兩碟水菜香豉,就是她的一餐。辟疆飯量喜歡吃甜食、海味和臘制熏製的食品。小宛深知辟疆的口味,她為辟疆製作的美食鮮潔可口,花樣繁多。如釀飴為露,酒後用白瓷杯盛出幾十種花露,不要說用口品嚐,單那五色浮動,奇香四溢,就足以消渴解酲。在喝茶方面,小宛和辟疆有共同的嗜好。他們常常是一人一壺,在花前月下默默相對,細細品嚐茶的色香性情。

  小宛經常研究食譜,看到哪裡有奇異的風味,就去訪求它的製作方法,用自己的慧心巧手做出來。現在人們常吃的虎皮肉,即走油肉,就是董小宛的發明,因此,它還有一個鮮為人知的名字叫「董肉」,這個菜名雖然有些唐突美人,但和「東坡肉」倒是相映成趣。另外,小宛還善於製作糖點,她在秦淮時曾用芝麻、炒麵、飴糖、松子、桃仁和麻油作為原料製成酥糖,切成長五分、寬三分、厚一分的方塊,這種酥糖外黃內酥,甜而不膩,人們稱為「董糖」,現在的揚州名點灌香董糖(也叫寸金董糖)、卷酥董糖(也叫芝麻酥糖)和如皋水明樓牌董糖都是名揚海內的土特產。有人把董小宛和伊尹、易牙、太和公、膳祖、梵正、劉娘子、宋五嫂、蕭美人、王小余列為我國古代十大名廚,恐不為過。

  月色如水,最為小宛所傾心。夏夜納涼,小宛喜歡背誦唐人詠月及流螢、紈扇詩。為領略月色之美,她常隨著月亮的升沉移動几榻。半夜回到室內,她仍要推開窗戶,讓月光徘徊於枕簟之間。月亮西去,她又捲起帘櫳,倚窗而望,戀戀不捨,還常常反覆迴環地念誦李賀的詩句「月漉漉,波煙玉」。「我和你一年四季當中,都愛領略這皎潔月色,仙路禪關也就在靜中打通。」小宛就是這樣在自然平實的日常生活中領略精微雅緻的文化趣味,在卑微的生命中企慕超脫和清澄的詩意人生。

  辟疆說自己一生的清福都在和小宛共同生活的九年中享盡。這清福也包括靜坐香閣,細品名香。辟疆最欣賞「橫隔沉」,這是一種內質堅致而紋理呈橫向的沉香。小宛最珍愛東莞人視為絕品的「女兒香」,他們還蓄有不少「蓬萊香」。辟疆曾從江南覓得一種味如芳蘭的「生黃香」,他拿了一兩塊給廣東朋友黎遂球鑑賞,黎遂球嘆為觀止。小宛還用從內府獲得的西洋香方子製作過百枚香丸。他們講究品香時的情調。寒夜小室,玉幃四垂,點燃兩三枝紅燭,在幾隻宣德爐內燃沉香,靜參鼻觀,就好像進入了蕊珠眾香深處。




  明末清初鼎鼎大名的「秦淮八艷」中,顧橫波是地位最顯赫的一位,她曾堂皇受誥封為「一品夫人」,柳如是陳圓圓亦有不及;同時,她也是最受爭議的一位- - --據說先有一位與她私訂終身的才子由於她的背盟殉情而死,後來她那仕於明朝晚節不保的丈夫龔鼎孳每謂人曰「我願欲死,奈小妾不肯何」,儼然一個紅顏禍水,不是害人性命就是毀人名節,與多數人印象中「秦淮八艷」的俠骨柔腸,深明大義迥然有異。著名史家孟森先生嘗作《橫波夫人考》一文,對龔顧之人品大大不以為然,認為夫婦二人皆是勢利無恥之徒,利慾熏心之輩。曾被譽為「「禮賢愛士,俠內峻嶒」的橫波夫人,真就如此不堪嗎?

  顧橫波,生於1619年,本名顧媚,字眉生,又名顧眉,號橫波,又號智珠、善才君,亦號梅生,人稱「橫波夫人」,婚後改名徐善持,上元(今南京)人。據《板橋雜記》記載,顧橫波「莊妍靚雅,風度超群。鬢髮如雲,桃花滿面;弓彎纖小,腰支輕亞」,她通曉文史,工於詩畫,所繪山水天然秀絕,尤其善畫蘭花,十七歲時所繪《蘭花圖》扇面今藏於故宮博物院中,十八歲與李香君、王月等人一同參加揚州名士鄭元勛在南京結社的「蘭社」,時人以其畫風追步馬守真(即出生較早的馬湘蘭,也是秦淮八艷之一,明代知名女畫家,尤善畫蘭),而姿容勝之,推為南曲第一。(南曲,泛指賣藝不賣身的江南名妓)又精音律,嘗反串小生與董小宛合演《西樓記》《教子》。

  顧橫波居於眉樓,「綺窗繡,牙籤玉軸,堆列幾案;瑤琴錦瑟,陳設左右,香菸繚繞,檐馬丁當」,時人戲稱 「迷樓」----有人謂「迷樓」系指顧橫波風流迷人,訪者無不神魂顛倒,實屬望文生義。「迷樓」本係隋煬帝時建於揚州的別院,因該處「曲折幽深,閣樓錯落,軒帘掩映,互相連屬,如仙人游」,故名「迷樓」。以「迷樓」戲稱「眉樓」,始作俑者的余懷系江南才士,當時又正對橫波一往情深,所言當為褒意,指「眉樓」建築巧奪天工,佈置匠心獨具,觀之仿同仙境。此譽一出,即不徑而走,廣為延用。顧橫波個性豪爽不羈,有男兒風,在秦淮八艷中與柳如是較像,時人嘗以曰 「眉兄」呼之,頗似柳如是之自稱為 「弟」。但較之柳,又多幾分任性嫉俗。

  相傳當時的理學家黃道周(後抗清殉節於江西)嘗以「目中有妓,心中無妓」自詡,東林諸生乃趁其酒醉時請橫波去衣共榻,試試他是否真有柳下惠的本事。這個傳聞未必盡實,卻反映出時人眼中顧橫波不以世俗禮教為意的作風。她的這種我行我素,毫不在乎世人眼光的作風,恐怕是她後來能與江左才子龔鼎孳緣定三生比翼齊飛的重要原因,然而她的備受爭議在某種程度上也是這種個性招來的惡果。顧橫波才貌雙絕,有「南曲第一」之稱,自然廣受風流名士們的青睞,以致眉樓門庭若市,幾乎宴無虛日,常得眉樓邀宴者謂「眉樓客」,儼然成為一種風雅的標誌,而江南諸多文宴,亦每以顧眉生缺席為憾。




  卞玉京名賽,又名賽賽,因後來自號「玉京道人」,習稱玉京。她出身於秦淮官宦之家,姐妹二人,因父早亡,二人淪落為歌妓,卞賽詩琴書畫無所不能,尤擅小楷,還通文史。她的繪畫藝技嫻熟,落筆如行雲,「一落筆盡十餘紙」喜畫風枝裊娜,尤善畫蘭。18歲時游吳門,居虎丘,往來於秦淮與蘇州之間,是明末清初的一位秦淮著名歌妓。卞賽一般見客不善酬對,但如遇佳人知音,則談吐如雲,令人傾倒。

  卞賽曾與明末清初的著名詩人吳梅村有過一段姻緣。崇禎十四年春,吳梅村在南京水西門外的勝楚樓上餞送胞兄吳志衍赴任成都知府,在這裡他遇見了前來為吳志衍送行的卞賽姐妹,看到卞賽那高貴脫俗而又含有幾分憂鬱的氣質,不由想到江南盛傳的兩句詩:「酒壚尋卞賽,花底出陳圓」。席間吳又對卞賽的文才進行了探試,令吳不由傾倒,以後二人交往頻繁,感情漸深。後來吳在長干裡寓所得到卞的一書簡,知道卞想嫁給他,心裏很矛盾。因吳聽到一消息,崇禎帝的寵妃田氏的哥哥田畹最近來金陵選妃,已看中陳圓圓與卞賽等。吳在權勢赫赫的國舅前膽怯了,只在卞賽的寓所吹了幾首曲子便淒然離去。

  二年後,卞賽嫁給了一諸侯,因不得意,遂將侍女柔柔進奉之,自己乞身下發,在蘇州出家當了女道士,依附於70餘歲的名醫鄭保御,鄭筑別宮資之。卞賽長齋繡佛,持課誦戒律甚嚴,為報鄭氏之恩,用三年時間為鄭氏刺舌血書《法華經》

  此時吳梅村當了清朝的官,心情頹傷。順治七年的一天,卞賽在錢謙益家裡看到了吳的《琴河感舊》四首詩,方知吳對她的思念。數月後二人在太倉終於相見,卞賽為吳氏操琴,吳感懷不已,寫了《聽女道士卞玉京彈琴歌》贈之,詩中道出了卞在這十年中的情景,點出了清軍下江南、玉京「弦索冷無聲」,一派淒涼狀況。卞賽後來隱居無錫惠山,十餘年後病逝,葬於惠山柢陀庵錦樹林。




  寇白門名湄,字白門,是明末清初的秦淮八艷之一。《板橋雜記》曰:白門娟娟靜美;跌宕風流,能度曲,善畫蘭,相知拈韻,能吟詩,然滑易不能竟學。正由於白門為人單純不圓滑,而決定了她在婚戀上的悲劇。

  崇禎十五年暮春,聲勢顯赫的功臣保國公朱國弼,在差役的護擁下來到了鈔庫街寇家,幾次交往後,白門對他留下了良好印象,斯文有禮,溫柔親切,所以在朱氏提出婚娶時便一口同意。是年秋夜,17歲的寇白門濃妝重彩地登上了花轎。明代金陵的樂籍女子,脫籍從良或婚娶都必須在夜間進行,這是當時的風俗。朱國弼為了顯示威風和隆重,特派5000名手執紅燈的士兵從武定橋開始,沿途肅立到內橋朱府,盛況空前,成為明代南京最大的一次迎親場面。

  朱國弼實際上是一個圓滑狡黠的官僚,他迎娶寇白門是一時的需要,數月後他那儇薄寡情便漸暴露,遂將寇氏丟一邊,依舊走馬於章臺柳巷之間。1645年清軍南下。朱國弼投降了清朝,不久入京師,又被清廷軟禁。朱氏欲將連寇白門在內的歌姬婢女一起賣掉,白門對朱云:「若賣妾所得不過數百金……若使妾南歸,一月之間當得萬金以報公。」朱思忖後遂答允,寇白門短衣匹馬帶著婢女斗兒歸返金陵。寇氏在舊院姊妹幫助下籌集了20000兩銀子將朱國弼贖釋。這時朱氏想重圓好夢,但被寇氏拒絕,她說:「當年你用銀子贖我脫籍,如今我也用銀子將你贖回」當可了結。

  寇氏歸金陵後,人稱之女俠,她「筑園亭,結賓客,日與文人騷客相往還,酒酣耳熱,或歌或哭,亦自嘆美人之遲幕,嗟紅豆之飄零」。後又從揚州某孝廉,不得意復還金陵,最後流落樂籍病死。當時文壇祭酒的東林領袖錢謙益作《寇白門》詩追悼曰:「寇家姊妹總芳菲,十八年來花信迷,今日秦淮恐相值,防他紅淚一沾衣。叢殘紅粉念君恩,女俠誰知寇白門?黃土蓋棺心未死,香丸一縷是芳魂。」




  馬湘蘭(1548--1604)可以稱為明代的女詩人、女畫家。據《秦淮廣記》載,她名守真,字湘蘭,小字玄兒,又字月嬌,因在家中排行第四,人稱 「四娘」。她秉性靈秀,能詩善畫,尤擅畫蘭竹,故有「湘蘭」著稱。她相貌雖不出眾,「姿首如常人」,但「神情開滌,濯濯如春柳早鶯,吐辭流盼,巧伺人意」。

  馬氏在繪畫上造詣很高,當年曹雪芹的祖父曹寅,曾接連三次為《馬湘蘭畫蘭長卷》題詩,共7句,記載在曹寅的《棟亭集》裡。《歷代畫史匯傳》中評價她的畫技是「蘭仿子固,竹法仲姬,俱能襲其韻」。在北京故宮的書畫精品中也間雜著馬氏的蘭花冊頁,發著獨異的光彩,她的繪畫在國外一直被視為珍品。在文學上馬氏亦頗具才華,曾撰有《湘蘭子集》詩二卷和《三生傳》劇本。馬氏多才多藝,還通音律,擅歌舞,並能自編自導戲劇。在教坊中她所教的戲班,能演出「西廂記全本」,隨其學技者,備得真傳。

  馬氏生長於南京,自幼不幸淪落風塵,但她為人曠達,性望輕俠,常揮金以濟少年。她的居處為秦淮勝處,慕名求訪者甚多,與江南才子王稚登交誼甚篤,她給王稚登的書信收藏在《歷代名媛書簡》中。在王稚登70大壽時,馬氏集資買船載歌妓數十人,前往蘇州置酒祝壽,「宴飲累月,歌舞達旦」,歸後一病不起,最後強撐沐浴以禮佛端坐而逝,年57歲。馬氏死後葬在其宅第,今白鷺州洲公園的碧峰寺附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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