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耀邦亡靈救災

我看是的。最大的災害，是他那個黨的幹部們胡作非為，已經把中國老百姓迫得有些忍無可忍了。有報導說，中國每年大約有七萬起所謂「群體事件」──這是中國政治術語中最新的一個發明，明白地說就是民眾抗議事件。

官員濫權無法無天

背後的原因，當然很複雜，包括貧富懸殊日益加大──根據中國國家民政部一個研究所的研究報告，這種差距已經到了「接近危險」的程度，很可能會在今後幾年爆發社會危機；也包括行政管理質量日益惡化，公共??生危機和多種安全事故層出不窮──但凡吃魚吃肉的香港市民，對這點應該很瞭解了。

但是，最根本的，還是因為官員濫用權力，無法無天，而且還要和為富不仁的「新生生產力代表」們「攜起手來共同致富」。於是，大的有每座城市的暴力拆遷，小的有黑龍江的寶馬撞人和重慶的甚麼官員打人。每日每時都在中國九百六十萬平方公里的土地上到處發生，蔚為大觀，證明「盛世」的來臨。

記得去年這個時候，我應邀參加BBC的一個烽煙節目，談中國的社會矛盾，接了大約二十個電話，除了一個旅居英國的中國人大談「現在是中國經濟發展的最好時期」外，其餘全都是內地聽眾發表意見，而且是十分一致的意見：現在中國最大的問題，就是當官的無法無天，老百姓有苦無處訴，有冤無處伸。

民眾遊行愈來愈烈

果不其然，一年以來的發展完全證明了這些內地聽眾的觀察。去年底，四川漢源民眾暴動，甚至短暫劫持了省委書記。今年年初，上訪民眾勢如颶風，北京被壓得喘不過氣來。剛剛過去的夏天，各地都有此起彼伏的抗爭活動──《紐約時報》駐上海記者告訴我，他從美國休假回到上海不到一週，就在街上見到了三起民眾遊行抗議。上海饒是如此，我推斷，其他地方不會平安太多。這也就難怪《人民日報》七月底發出那樣一篇評論員文章，聲嘶力竭地要求保持穩定，用詞與語氣都像是從一九八九年五月的某篇評論中抄過來的。

這樣的文章能促進穩定？我很懷疑。三十六個城市成立緊急防暴部隊，那應該是能管些用處的，不過，不到最後關頭怕用不上，總不能當下就在三十六個重要城市全部實行軍事戒嚴吧？喊了三年「以民為本」，現在還有人相信嗎？

不相信胡錦濤，那你們總相信胡耀邦吧？亡靈救難，是中國政治的傳家寶貝。胡錦濤對這一招，最有研究心得。上任伊始，先拜毛澤東；此後，鄧小平、陳雲、鄧穎超、任弼時，紀念大會開完一個又一個，也不管鄧小平和陳雲在中國經濟改革方向問題上是怎樣南轅北轍。

光拜菩薩不動手術

就像臺灣鄉下，一座廟裡，左供觀音，右拜關公，不管他們本來是否相互矛盾，到了現實需要時就變成一個「和諧社會」。現在要拜胡耀邦，當然是好事，比拜毛澤東要高明得多。問題是，第一，胡耀邦被請出來，見了你的毛、鄧、陳，會說甚麼？第二，光拜菩薩，不動手術，真能治療病入膏肓的「貪官綜合症」嗎？

蘋果日報
作者為加拿大維多利亞大學中國研究和亞太關係講座教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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