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人專欄】大國究竟如何崛起？

作者：天人發表：2006-12-05 00:57

　　近日，大陸中央電視臺經濟頻道正在熱播最新「出爐」的政論片——《大國崛起》，這自然引起了國人對「大國是怎樣崛起的」這個話題的關注。但仔細觀察，大國們在崛起的類型、內涵、質量、後果上是各不相同的，那麼我們中國究竟需要的是哪一種崛起呢？我們如何來規範自己的崛起的方向，並保證自己的崛起的質量？我們能否避免那些「壞的崛起」，如泡沫式的、赤字式的、爆髮式的、不能持久式的崛起？還有，除了「和平崛起」之外，我們能否「平安崛起」？這些問題都亟待我們做深入、認真的探討。

　　此外在「和平崛起」之外，我們還應當提倡「文明崛起」。「和平崛起」是對外的承諾，而「文明崛起」則是對國內人同的承諾，也就是說，在國家崛起的過程中，政府必須向老百姓保證會守規矩——文明地崛起。然而，我們看到國內許多地方，如拆掉老百姓的房子，讓他們無家可歸；趕走街頭的小販，使他們衣食無著。於是，「崛起」了一座座「現代化大都市」。這其間，摻雜了多少不文明的、野蠻的成分？

　　因此，我們與其聚焦「國家如何崛起」這個空洞議題，還不如聚焦「國家如何實行民主憲政」這個實在訴求。國家的文明進化，是無論大國、小國都必須面對的選擇，因此具有更為普遍的研究價值。小國雖然無法在綜合國力上與大國一拼高低，但是她們一樣可以做出令人尊敬的偉大成就——使自己成為非常文明、非常先進的國家。比如冰島這樣一個小國，在聯合國宜居國家排名中，總是靠前，國民的幸福指數也遠遠高於其他準備崛起的「大國」。這不禁讓人反思，我們會以生活在大國為榮嗎？

　　國家的文明進化，對外來說，就是要對世界的物質文明、精神文明、政治文明有積極、正面的影響力，乃至有種種原創性的貢獻；世界級的「崛起國」，還應當是國際進步潮流的倡立者和積極實踐者。當年英國之所以能崛起為世界第一強國，不僅僅是因為她的海軍力量強大，更因為她也是國際進步潮流(實行憲政、權力制衡、市場經濟、保護私產等等)的倡立者和積極實踐者。國家的文明進化，對內來說，就是要在自身的制度質量、國民生活質量、國民素質、社會和諧程度、生態環境質量等方面有良好的、持久的提升。現在國際社會有很多監測體系來評價一個國家在其「自身品質」方面是崛起了還是原地踏步，或是沉淪，例如有清廉指數、新聞監督權指數、人權指數、人類發展指數、民生痛苦指數、個體戶生存指數等等。與其大氣磅礡、人生豪邁地鼓噪《大國崛起》，還不如把眼光收到眼前，努力在這些「小問題」上做出積極的改進與創新，豈不是更好？

　　提到大國，我們首先想到的是上輩人那一代曾經早請示晚匯報的「偉大領袖」是如何界定中國這個大國的。毛匪頭在《論持久戰》和其他許多著述裡說，中國是一個「很大的國家，地大、物博、人多、兵多，能夠支持長期的戰爭。」不過，毛匪頭也是一個現實主義者，他覺得中國飛機大炮不能造，坦克汽車不能造，精密機器也不能造，是無邊的恥辱。「世界上四個人中間就有我們一個人，這麼不爭氣，那不行，我們一定要爭這一口氣。」於是，熱血沸騰的人民就鼓足幹勁地加入了趕超英美的大躍進。在爭氣和爭先的狂熱中，剛剛從外辱和內戰中復甦的國家一下站到了崩潰的邊緣。歷史證明，「高瞻遠矚」的「偉大舵手」先錯在建設大國的方略上，二錯在對大國的定義上，更錯在不把國人當做有個性、敢思想、能挑戰的獨立的人。

　　當今大陸，有的蠢人還常常津津樂道地說，「毛澤東讓我們站起來，鄧小平讓我們富起來。」他們並不覺得對「偉人」如此的評價其實是對自己的貶低，當我們把自己不能選擇更不能罷免的領導人尊為神明和救世主；對自己的悲慘處境而毫無感覺還要常常為這種環境辯護和喝采時，我們就不配做一個大國的國民（且不論我們是不是真正意義上的大國）！當我請一位朋友對大國下定義時，他頗為憤世嫉俗地說，「所謂大國就是有足夠的人做少數人決策的炮灰。」信哉！毫無疑問，甘願當炮灰的人民肯定不是大國的國民。

　　其實，歷來驕傲的中國人在19世紀中葉被外國人突如其來地打倒在地之後，就一直在做大國夢、強國夢，自強不息，浴血奮鬥，為的是給國家爭氣，讓民族騰飛，使災難深重的中國重新屹立於世界先進民族之林。但是，無論是我們民族的精英還是普通民眾都忽略了一個道理，那就是沒有大國公民應有的追求、素質、氣度、遠見和膽略，就不會有真正意義的大國。大國本身除了要地大物博，人民要勤勞勇敢，還要有思想，有精神，有名副其實的公民氣質。具有諷刺意味的是，在追尋大國夢的過程中，我們的「老大」們還有意或無意地摧毀了大國國民應有的品格和氣度，從而徹底扼殺了建立大國最為重要的條件。

　　無論是我們自己的歷史還是世界上其他國家的歷史都告訴我們，凡是以民族的名義、打國家的旗號和用政黨的綱領追求富強、要求或迫使自己的人民順從、不允許有二心和異議的時候，這個國家不是發動對外戰爭就是自相殘殺並因此走向衰微（如法西斯德國和軍國主義日本）。而大國的崛起往往起於觀念的改變，以人權替代神權和君主，用民眾的意願建立政府和領袖的合法性，以一整套法律的程序來保護人權和自由。美國的獨立戰爭和法國的大革命都是發軔於此，從而締造了兩個一等一的大國。毛匪頭的錯誤就在於他只看重人的數量和人在壓力下被淨化和同化後可能釋放的能量，妄想成為全世界「罪人」的主宰，然後「當驚世界殊」。真是可笑之極。

　　那麼，大國國民應該「長」什麼樣呢？大國國民應該沒有任何恐懼，不怕因為講錯話或是發表批評政黨、政府或領導人的文章而受到迫害或損失自己的財產。大國國民應該是自由的，這種自由是建立在不侵犯公眾利益和他人的權利上的自由。這一自由包括生活、競爭、受教育、遷徙和參與政治各個方面。大國國民應該是自尊和獨立的，把自己的追求和努力看成是最為重要的，神聖不可侵犯的，不隨大流，認定和保持自己的與眾不同。大國國民應該是守法的，知道無畏、自由和自尊全部建立在人人知法守法而違法就要受到懲處的基礎之上的。

　　自己的自由和自尊受到法律和政府的保護的公民肯定是愛國的。愛國精神是公民對愛護和保護自己的生命、財產和追求幸福權利的國家、政府和領導發自內心產生的神聖情感。受這種情感支配的公民甘願會為保護自己的國家和政府而拋頭顱灑熱血，不惜犧牲個人的一切。9.11事件中與恐怖份子搏鬥成功並集體殉國的民航乘客便是明證！無畏、自由和自尊的國民肯定是警惕性極高的群體，他們用媒體和社會上的非政府組織監督自己的政府，監視自己的領袖，精打細算他們交上的稅費是如何被花掉的，不允許他們授予權力和權威的領袖們有任何的腐敗和絲毫的瀆職。他們會奮起抗擊來自國外的對自由和權力的威脅，也會嚴厲懲罰那些在國內試圖削弱或剝奪他們的自由和權力的政客。

　　大國國民是寬宏大量的，慈悲的，在個人問題上不斤斤計較得失，在國家關係上以平等和相互尊重為原則，不記仇，不秋後算賬，平心靜氣、不卑不亢地對待那些過去怠慢或是欺負過我們的人。大國國民不掩飾自己的錯誤，不忌諱別人的長處，不嫉妒他國的成就，但也不甘落後；不把自己的意識或主見強加給別人，但也決不輕易放棄自己的主張；對自己的信念和理想持之以恆，相信自己的制度的優越性，有極強的民族自信心和優越感。有一個故事：說一名大陸人剛到美國讀書不久，一次與人結伴去阿拉巴馬州一個空軍基地看飛行表演。走到一架「大力神」超級運輸機前，一個軍官跟他們聊天，眉飛色舞地給面前的聽眾講飛機的性能。突然，這位軍官拿掉自己的帽子，像是中了邪一樣一動不動地站在那裡，嘴巴在哼著什麼，而在旁邊來回走動的遊客也都肅然起敬地原地不動了，其中一個手裡拿著可樂的小孩也這樣站著。幾個人正暗自納悶，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突然聽到從遠處的主席臺隱隱約約傳來《星條旗永不落》的旋律。哦，恍然大悟！原來是在放國歌，幾個大陸人頓時感到一種強烈的震撼。

另一方面，美國作為一個早就「崛起」的超級強國，從文治到武功，方方面面都足夠在世界面前炫耀。假若個人在價值順位上低於國家的話，美國的所有公民都沒有理由覺得「不爽」，可是美國的公民偏偏沒那麼好伺候！他們的兒子死在戰場上，就罵布希；他們的工作丟了，也罵布希。這種反應固然激烈，但很合乎人性，也符合國情。但在大陸你要是這樣說，所有人都會鄙視你，因為「命苦不能願政府」嘛。所以說，無論大國小國，國民的幸福感受是第一位的，把國民壓到最小，把國家放到最大，這種斯巴達式的帝國，早就證明了是泥足巨人，行之不遠。

大陸在「十年浩劫」後，經過了共匪近三十年的「英明領導」後，迅速積累了財富，成了一個「暴發戶」。最新統計表明，150萬戶家庭佔據了中國百分之七十的財富，按每個家庭輻射20人來統計，相信這三千萬人多數是幸福滿滿的，如果只看到他們的話，你當然會覺得大陸是大國。但如果一想到還有其他十多億人生活在「水深火熱」之中，又覺得我們離最大多數人的最大幸福還差得很遠。在數量龐大的貧困人口（數字從三千萬到一億，各種版本都有，不太確定）與遠遠超過貧富差距警戒線的基尼指數之下，談單個國民的重要性，談國民的崛起（如果一定要用這個詞彙的話）可能才是當務之急，不然「大國」談得多了，雲山霧罩的，就會覺得拖了國家後腿的窮人們不懂事、不爭氣，在不知不覺中就會忽略他們來成就大國的夢想。那樣的「大國」，我們要它來做什麼？
我們已經很久沒有看到比較轟動的電視政論片了（億萬觀眾看《河殤》的盛況好像發生在「遙遠」的上世紀）。這次《大國崛起》出來後挺轟動，但轟動的內容多半是對它的批評，這大概是該片創作人員始料未及的。平心而論，這部政論片還是比較客觀地還原了歷史，揭示了大國崛起的經驗與教訓（儘管有的地方是點到為止）。那麼人們為什麼還要對它百般挑剔呢？我想，大概是因為我們被憋悶得太久，太渴望看到一部振聾發聵的政論片了。

　　當「和平崛起」這個在國際政治話語圈中顯得有點冒失的口號被「和平發展」這個低調目標所取代之後，《大國崛起》這部電視政論片依然隆重登場。其中的原因，大概首先是因為這是有關方面交代給學術界做的「功課」，功課出來後得到認可，所以通過電視再搞一個大眾普及版；其次是對於參與記錄片製作的學者們來說，國家崛起本來就是一個真切的學術研究命題，學術研究和政治宣傳不同，不必用「和平發展」來遮遮掩掩。但不能否認，沒有精神信仰、缺乏人道主義底蘊的「崛起」是非常可怕的，也是不能持久的。

　　綜上所述，大國與小國並不重要，重要是要有「大國民」！把他們的幸福放在第一位，才是一個政府及一個國家的最終追求。而當下，一部罪惡的國家機器正在對一位號稱中國的良心——高智晟律師及其家人進行瘋狂的迫害與打壓時，我想，絕大多數的中國人都不幸福了。大家想想，一個國家有如此眾多的人不幸福，共匪連存在的合法性都會受到質疑，它還有什麼資格奢談「大國的崛起」？總之，要想成為一個大國，就要先有大國國民的情操和言行。但是，國民的情操和言行是與一個國家的政治、教育和社會制度息息相關的，而身處黑暗大陸的人們要想成為「大國民」，恐怕在這個封閉和禁錮的環境下是難以實現的。

(文章僅代表作者個人立場和觀點)

来源:原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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