蒙古帝國常勝的奧秘:速度和詭計

發表:2007-06-03 20: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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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幾千年的漫長歷史中,歐亞大陸存在兩種截然不同的和相互矛盾的生活方式。在沿海地區崛起了一連串以農業、工業和貿易為基礎的富裕而人口眾多的偉大帝國——西部有巴比倫、埃及、亞述、希臘、波斯、迦太基和羅馬等,南部有印度河文明,東部有中國。而在遼闊的內陸,人類必須同極端的溫度、靠不住的降雨量等等作鬥爭,因而頑強得多的社會成長起來;這些遊牧部落依賴牲畜群生活,跟隨它們從一個牧場到另一個牧場。

  沿海帝國的一個重要特徵是永久性定居:人們居住在村莊和城市中,年年歲歲耕種同一片土地。而在歐亞大陸內地,社會情況截然相反:隨著季節變遷,人們舉家趕著畜群遷移,他們居住在可在一小時內拆除並運走的氈包或其它臨時性建築之中。

  在歐亞大陸內地的所有地方,生活條件都很艱苦。但是,這裡最富饒的部分是一片大草原;它從50度緯線兩邊起,延伸4000英里,從西部較為茂密的烏克蘭平原到東部氣候惡劣、婉延起伏的蒙古丘陵。在這個大草原地帶的南面.有一個半乾旱地帶;它在一些地方與地球上的一些最荒涼、最令人望而卻步的沙漠相毗連:裡海和威海之間的烏斯秋爾特、伊朗東北部科佩特山脈以北的卡拉庫姆、阿姆河和錫爾河之間的克孜勒庫姆、群山環繞的塔里木盆地中的塔克拉瑪乾和中蒙兩國之間的唯一天然屏障戈壁沙漠。

  由於內在因素所決定,這里許多牧場比其它牧場貧瘠,而且乾旱或嚴冬影響牧草的生長,為此,亞洲內陸的各部落總是相互之間發生激烈衝突,以爭奪或保護決定著其牲畜和自身生死的草原。

  遊牧生活內在的危險和為爭奪或保衛草原而進行的戰鬥,使強悍、好斗和有紀律性的、能夠克服千難萬苦的民族應運而生。

  這些僅能擁有便於攜帶財產的部落總是為沿海地區的財富、安逸和奢侈的生活所吸引。他們的這種慾望是由來已久的,它造成了生產方式比較落後的遊牧民族和定居農耕民族之間持續不斷的緊張關係。

  倘若這些草原部落的紀律性能夠得以發揮,它們可能會對沿海地區構成嚴重的威脅。但是,在許多世紀中,這些遊牧民族是沒有這種能力的,因為距離太遠,而且缺乏從其廣袤的內地出擊的機動靈活的能力。它們只能在彼此之間爭奪牧場,忍受著比較艱苦的生活。

  然而,公元前8世紀初,大概是在黑海北面的草原上,一些部落成員學會了騎馬。這一發展使草原上的生活發生了巨變,並且改變了世界。

  這場巨變發生了,儘管起初這些遊牧民所騎的馬既沒有馬鐙,也沒有馬鞍。雖然他們在100萬年前發明的嚼子和馬籠頭曾經使製造帶輪子的戰車成為可能,但是遊牧民們用了幾個世紀時間才創造了帶前鞍橋和鞍後拱起部分的皮馬鞍,以便騎得安穩。又過了將近100萬年,印度人發明的馬鐙才傳遍大草原。

  儘管如此,馴服馬匹是大草原上的人民的最大一項成就;它使他們成為潛在的世界征服者。從那以後,這些遊牧民便在馬背上度過一生中的很多時間,他們幾乎把馬當作自己身體的延伸。在這一過程中,他們成了天然的騎兵,馬使他們能夠在整個大陸上馳騁。

  在此之前起碼10個世紀,草原人民開發了另外一種武器;它與馬相結合,使他們成為世界上有史以來最可怕的武士。這種武器就是組合式弓,通常由其後背上的一條動物筋、弓肚上的一層角質物和中間的一個木架組成。這種弓的拉力遠遠超過100磅,而且短小,便於騎兵運用自如。這種弓射出的箭殺傷範圍可達300碼;這種箭裝備上銳利的金屬箭頭,便能穿透最厚的盔甲。

  這些騎馬的弓箭手創造了空前的戰術,其精髓是速度和突然性。馬上弓箭手令步兵瞠目的是,他們能夠迅速衝到敵軍隊伍面前,如同暴風驟雨地一陣放箭,從四面八方,襲擊敵人,然後遁去,自始至終都不同敵人步兵的劍或矛交鋒。他們所喜歡採用的一招是佯攻,即把馬的快速奔馳同巧妙的控制和擇時相結合,發動猛烈的攻擊,然後詐敗而後撤,假裝驚恐,有時消遁到地平線下面去。只有最精明的和控制力極強的敵軍才能抑制住衝動,不去追擊佯裝潰敗的騎兵;在這一追擊過程中,敵軍超出自己的後援所能顧及的範圍,喪失嚴密的防守隊形,任憑部隊和個人紛紛離散。這時,這些騎兵弓箭手突然重新組織起來,掉頭迎擊挺進中的敵人,逐個部隊或逐個士兵地殲滅分散開的敵軍。這一戰術一次又一次地、一個又一個世紀地在與不熟悉它的敵人的戰鬥中,得到成功的運用。

  來自大草原的騎兵弓箭手們衝出內地,襲擊沿海的文明。這種襲擊有時來自生活在草原邊上的、一心想劫掠的部落。另外一些時候,部落間戰爭在歐亞大陸上的廣袤地區造成的影響,使得一個個民族全體遷移,迫使生活在邊緣地帶的部落逃亡到定居文明的所在地區。

  在亞歷山大大帝(公元前356-323年)之前的幾世紀中,正是這些因素或這些因素的結合,造成了伊朗血統的錫西厄人向歐洲、波斯帝國和希臘的大規模遷移。在他們之後,來了另外一支伊朗血統的、更加好鬥的民族——薩爾馬希亞人;希臘人稱之為馬薩蓋蒂人。他們不但派其男子作戰,而且還把其年輕女子送上戰場;有關亞馬遜人的神話可能就是由此產生的。

  薩爾馬希亞人還研製了一種新式武器,即用一把原始長矛武裝著的重騎兵,以抵抗騎兵弓箭手的快速和放矢威力,並使騎兵得以同敵人的密集兵力較量。薩爾馬希亞人培育了一種比草原弓箭手的坐騎高大和有勁的高頭大馬。他們把這種馬和長矛同由皮革或裝甲保護著的騎手相結合,創造了一種突擊武器,它有時能經受住雨點般的箭的襲擊,並提供了在近戰中對裝備著較短的劍和矛的敵人的決定性優勢。

  其他一些遊牧民族借鑒了薩爾馬希亞人重騎兵和傳統騎射者的結合。他們頻頻發動攻勢,以摧毀和掠奪沿海各帝國和較為虛弱的部落;這慢慢地使被他們打敗的敵人學會仿效這些使他們獲勝的技術。

  然而,儘管西庇阿樹立了騎兵戰鬥力的榜樣,羅馬人在第二次布匿戰爭結束後重新依賴步兵。因此,從未對地中海沿岸世界產生充分影響的這種組合式弓,便成為一種重要武器。其結果是,羅馬未能向東擴張。佔領了伊朗和兩河流域的草原民族安息人以其騎射手和揮舞著長矛的騎兵有效地阻止了羅馬軍團的前進。最使羅馬屈辱的事情之一是著名的「安息人射箭法」——騎射者一邊逃走,一邊向後方射箭。羅馬人無法同這些難以捉摸的騎兵交手,而且無力抵禦他們射來的箭。

  東羅馬帝國,亦稱拜佔庭帝國,最終採用了包括騎射手在內的騎兵,作為其主要防禦力量;類似的騎兵出現在整個中東。這些發展縮小了,但並沒有消除大草原和沿海定居國度之間戰爭能力的差別。

  薩爾馬希亞人的身穿皮衣、揮舞長矛、騎著高頭大馬的武士是歐洲身穿昂貴盔甲和騎著高大戰馬的騎士的前輩。騎士是中世紀的主要武士。但是,西方沒有採納草原民族對騎兵作戰的另外一項重大貢獻——身穿輕盔甲或根本不穿盔甲的、騎著跑得很快的小馬的弓箭手。

  未能採納這項貢獻在西方導致了嚴重的社會後果。盔甲、劍、長矛和戰馬十分昂貴;因此,國王們把土地和農奴分給武士們,以使之獲得收入來購買這些東西。這使武士們變成一個享有特權的、富裕的貴族階級,使其餘的社會成員變為一個奴僕階級,只有與貴族聯合的一個佔少數的神職階級例外。歐洲對單一一種騎士——重騎兵——的依賴,和由此造成的費用低廉的輕騎兵(和步兵)的貶值,在歐洲的騎士們同大草原上有史以來崛起的最偉大的軍隊交鋒時,產生了同樣嚴重的後果。

這支軍隊就是在12世紀末,在其可汗成吉思汗率領下崛起的蒙古人的軍隊。成吉思汗同其主要干將速布臺一起,培養了蒙古人及盟友們以前從未獲得的效率和紀律性,使草原戰爭的快速和詭計達到了登峰造極的程度,取得了對任何民族或帝國來說都是空前絕後的勝利。

成吉思汗和速布臺是有史以來最偉大的統帥當中的兩位。此外,成吉思汗還擁有高超的政治手腕,使他得以聯合所有蒙古人,打敗蒙古人的主要敵人塔塔兒人,迫使塔塔兒人中的倖存者加入蒙古人的行列,並使阿爾泰山和滿洲之間地區的其他部落加入一個統一的聯盟。

  1206年,成吉思汗權衡利弊。他想要使自己和自己的民族財源滾滾不斷。但是,他的心思在貿易和征服之間分散。他最後決定進行征服。但是,一俟他使中亞屈服,他便希望恢復貿易,尤其是重新開放絲綢之路;這條路大約始於基督生活的年代,它把東方精美的產品帶到羅馬,主要換取西方的金銀。

  1206年 [ 編者註:應為1218年。 ] ,成吉思汗決定向西擴張並摧毀強國契丹 [ 編者註:應為哈刺契丹。 ] 。契丹擋住了成吉思汗前往穆斯林帝國花剌子模的道路。該帝國首都是薩馬爾干 [ 編者註:應為虎思斡垛,下同。 ] 。它控制著絲綢之路極為重要的一部分。在消滅契丹人之後,成吉思汗希望同花剌子模國王穆罕默德建立和平的商業關係,並使他相信,重新開放絲綢之路,將使通過他的領土的貿易增加,從而使他受益。

  然而,成吉思汗不敢忽略與宋帝國為鄰的兩個強國。他們就是來自滿洲的前遊牧民族、控制著南到黃河為止的中國北方的女真人,和佔領黃河上游的現今中國內蒙古和寧夏的西夏。

  經過長達12年的艱苦征戰,成吉思汗終於打通了從長安經塔里木盆地到喀什的絲綢之路;與此同時,他忙於征服擁有幾百萬人口的宋王朝。

  後方既然安定了,成吉思汗便迅速掉頭,只留下一支小部隊繼續這場戰爭,而把他的注意力集中在他仍認為是最大危險的契丹人身上。

  成吉思汗發現了一個幾乎不流血就能奪取契丹的大好機會。契丹國王、佛教徒屈出律由於迫害佔其國民大多數的穆斯林突厥人而引起強烈不滿。1218年,成吉思汗的元帥之一哲別率領兩萬大軍從遼東出發,行程2500英里來到中亞。他一到達那裡便宣稱自己是為恢復宗教自由而來。穆斯林突厥人歡迎了他;不出幾個星期,成吉思汗便把他的勢力擴大到這個國家的幾乎所有地方。

  成吉思汗終於與花剌子模國王穆罕默德面對面了。穆罕默德的帝國大體上也是新的。在成吉思汗征服中亞的同時,穆罕默德把他的統治擴大到西南方的很大一部分穆斯林領土之上,並把阿富汗幾乎到印度河為止的領土歸為己有,把契丹人趕到錫爾河另一側。這位國王能夠動員20萬人,大大超過成吉思汗的人馬,其中大多數人是強悍的突厥騎士。雖然這位國王的軍隊不如成吉思汗的軍隊組織嚴密,但是他們也善於運用令人眩目的草原快速戰術、組合式弓和長矛。

  成吉思汗真誠地尋求與穆罕默德建立和平的關係,起碼將這種關係保持一段時間;而且,重新開闢絲綢之路也是當務之急。因此,成吉思汗派遣一個使團前往薩馬爾干;這個使團送給國王最精美的禮品,許下媾和諾言,但卻犯了一個不可饒恕的錯誤,就是對國王說成吉思汗把他視為自己的兒子,這表明成吉思汗把他稱為臣民。

  成吉思汗沒有意識到自己得罪了人;他準備了另外一支有100頭駱駝的駝隊,滿載稀世珍寶,在錫爾河下游渡河,進入了花剌子模的領土。駐守那裡的官員奪取了駝隊,並處決了其***。成吉思汗以為這名官員可能是擅自行事,便派遣了由一名花剌子模人和兩名蒙古人組成的使團,只不過要求處罰這位官員而已。國王砍掉了這名花剌子模人的頭顱,給兩名蒙古人剃光了頭,然後將其放回;這是一個無法彌補的侮辱。

  按照蒙古人的傳統,此仇必報無疑。成吉思汗只向這位國王發出了一個信息:「你已選擇戰爭。該發生的事情就會發生。聽天由命吧。」

  穆罕默德決定保衛他的北部邊疆錫爾河。但是,他沒有集中他的20萬人對付蒙古人的15萬人,而是將大多數兵力分散在沿河500英里的各個城堡之中。他的很能幹的兒子札蘭丁指出,沒有來自薩馬爾干的增援部隊,這些要塞在一場大規模襲擊下都是無法守衛的。但穆罕默德確信,蒙古人無法包圍或攻佔構筑了工事的陣地;由於過分相信自己的兵力優勢,他決意要保持守勢。

  穆罕默德作出這一決定正中了成吉思汗的計策。成吉思汗擁有世界上效率最高的戰爭機器。它建立在四大重要基礎之上:極強的機動靈活性、武器的優勢、幾乎萬無一失的戰術體系以及戰略天才。成吉思汗本人和他的兩員主要干將哲別和速布臺就是這種天才的榜樣。這兩位都在25歲以前升至高級將帥職位。

  蒙古人的全部軍隊都由騎兵組成。在從黃河到多瑙河之間遼闊的沙漠和草原地帶,騎兵因其快速和機動靈活性而對步兵佔有決定性優勢。此外,從6世紀以前的一段時間起,馬鐙便在整個歐亞大陸上普遍採用;馬背上的士兵便有了一個跳板,以此同步兵一樣容易地射箭或使用刀劍;騎兵便能夠藉助於馬的力量揮舞長矛打擊敵人。此外,每名士兵還帶領著一群馬前行,以便在一匹馬疲勞時換馬,從而全天全速前進。

  雖然蒙古人擁有弩炮和其他圍攻用的火炮,並且使用長矛、刀劍和投槍,但是他們最重要的武器仍舊是組合式弓。

  儘管在阿拉伯世界、拜佔庭和中國,人們對弓箭極其重視,但是它在蒙古人手中效力更高,主要因為蒙古人依靠它,並花了許多時間來完善對它的使用。蒙古式的弓有防水油漆的保護,不受天氣變化的影響。它具有100磅至160磅的拉力,而英格蘭式長弓的拉力只有75磅左右,因其是用單一材料紫杉木製成。這種長弓一個多世紀後才在法國的克雷西出名,它的射程為250碼,而蒙古式弓能射350碼,而且速度較快。

  蒙古人擁有能夠穿透任何裝甲的箭,有遠程箭、發信號用的哨箭和給房屋或屋頂放火的燃燒箭。

  蒙古人的戰術在理論上很死板,但實施起來卻具有很大靈活性。在首領明確信號指揮下反覆運用經過驗證的兵法,有著極高的效率並得到了迅速應用,這使蒙古人屢獲成功。

  蒙古人的戰鬥隊形有五排。重騎兵組成頭兩排,旨在進行主要的打擊。這些馬穿著裝甲。兵士們頭戴鐵盔,身穿牛皮胸甲,胸甲上面帶有鐵製鱗片,拿著12英尺長矛、弓和短彎刀、戰斧或狼牙棒。身穿輕盔甲或根本不穿盔甲;攜帶短劍、投槍和弓箭的輕騎兵組成最後三排。

  輕裝部隊分成三個小分隊——即先鋒和兩翼——在主力部隊前邊很遠的位置分散開來開展小規模戰鬥。假如敵人攻其一翼,與他相遇的輕騎兵便自動成為先鋒,其他散兵部隊轉向兩翼,主力部隊正面迎敵。

  一俟先鋒與敵人交戰,主力部隊後三排中的輕騎兵便穿過重騎兵行列來參加戰鬥。假如蒙古人正在挺進,輕裝部隊便把箭和投槍雨點般地射向敵人。倘若敵人正在挺進,輕裝部隊便趕在他前面一邊撤退,一邊向後放箭。在這兩種情況下,目的都是打亂敵人的陣腳,不論它是騎兵還是步兵。當敵人陣營果然亂了時,輕騎兵便脫離戰鬥,轉移到兩翼,從而給重騎兵留出暢通的道路,以便其衝上來進行決定性的打擊。

  倘若輕騎兵未能在敵人防線上造成必要的空隙,指揮官便會命令一翼上的輕騎兵從側面攻擊敵人的側翼。與此同時,重騎兵包抄到這一側翼後面,從其後方發動決定性攻擊。

  蒙古人最喜歡運用的戰術是動用「曼古歹」(mangudai),即一支單獨向敵人進攻的、經過特別挑選的部隊。「曼古歹」在發動一場令人畏懼的攻擊之後,分散並逃跑,以誘使敵人窮追不舍。這一招通常十分有效。敵人騎兵奮勇追擊逃跑的蒙古軍隊,以為自己馬上就要勝利了。在後方看不到的地方,蒙古弓箭手設下埋伏。敵人騎兵在來到弓箭手們面前時,便被驅散,其中許多人被擊中倒下馬來。陷入混亂和遭受嚴重傷亡的敵人對此時發動攻擊的重騎兵毫無抵禦力。

  蒙古人的戰略是一種用兵如神、出其不意和施展詭計的演練。它使敵人大惑不解,將蒙古軍隊置於敵人最沒有料到的決勝位置。

  成吉思汗將其主力集中在巴爾喀什湖以東的額爾齊斯河畔。他選中速布臺來計畫這場入侵。

  速布臺想要保護會師的蒙古軍隊免遭穆罕默德的突然進攻,他還想掩蓋他的準備工作並確保秘密。1219年春夏兩季,在速布臺建議下,成吉思汗派遣他的長子術赤率領一支強大的蒙古軍隊向錫爾河下游(北段)進軍。術赤大肆破壞了巴爾喀什湖以西直到兀答刺兒附近的鄉村。到札蘭丁率一支強大的花剌子模軍隊前來應付這場入侵時,術赤已經完成任務,將所有馬匹和劫掠來的物資運送回去,焚燒了城市和田野,留下一片無力養活軍隊的荒涼土地。在與札蘭丁進行一場後衛戰鬥之後,蒙古人點燃了平原上的乾草,然後消失在濃煙和火焰後面。

  蒙古人在數月中毫無動靜。到1220年春天,哲別率兩個有一萬人的師(萬戶)從喀什出發向西前進。他從1.3萬英尺高的、埋在深雪之中的泰萊克要塞穿過帕米爾高原。雖然蒙古人失去了絕大部分給養,吃了許多苦,但是他們到達了費爾干納谷地,向浩罕挺進。浩罕保護著藥殺水防線的南端。這樣一來,哲別便直接威脅著穆罕默德的右翼和他的兩個實力中心:薩馬爾乾和更西面的不花刺。

  術赤前一年夏天在藥殺水北段地區發動的焦土攻勢使穆罕默德相信,蒙古人不會再次襲擊那裡;與此同時,哲別出現在費爾干納谷地,使這位國王的注意力集中在錫爾河南段。穆罕默德加強了那一地區的河上防線,並把4萬大軍集中在不花刺,將另外一些兵力駐紮在薩馬爾干。

  此時,成吉思汗正在謀劃在別的地方進行主要的打擊。他已經把他的主要攻擊力量分成三支部隊。他把其中一支有三個萬人師的部隊交由術赤指揮,另外一支也是由三個萬人師組成的部隊由另外兩個兒子窩闊臺和察合臺率領。第三支由三個萬人師組成的部隊和精銳的皇家禁衛軍仍由成吉思汗指揮;速布臺任先鋒。

  這三支部隊加在一起,人數超過10萬;現在,它們攜帶著全部糧秣,沿著敵人最沒有料到的路線前進,即直接穿過被術赤變成不毛之地的那片土地。1220年2月,他們出其不意地前出兀答刺兒,到達藥殺水防線的左側。在奪取這座城市之後,他們抓獲了殺害蒙古使團的地方官員,並將其處決。

  在大規模圍攻兀答刺兒的戰鬥中.成吉思汗的4個萬人師與他的兒子們所統帥的部隊相比並不出色。其子所率領的這兩支部隊向南方挺進。開始清除錫爾河防線,攻下一個個堡壘,並向哲別靠攏;而哲別則攻克了浩罕,並向北前進,以便同他們會師。這些行動把穆罕默德的注意力固定在藥殺水防線上;他把自己的所有後備力量都派到那裡去了。

  但是,成吉思汗所率領的部隊沒有隨王子們的部隊一起行進,而是不知不覺地消失在北面,它攻佔了一座土庫曼城市扎爾努克,只為弄到一個人;有密探對成吉思汗說,此人知道一條路,可以沿著一系列綠洲穿越克孜勒庫姆沙漠。

  成吉思汗和他的4個萬人師在這名扎爾努克嚮導帶領下,安全地穿過克孜勒庫姆沙漠,於1220年4月初出現在不花刺,即穆罕默德軍隊的後方,行程300多英里,而且穿過據說是不可逾越的沙漠。成吉思汗僅以此驚人一擊,便破壞了穆罕默德的整個防線,切斷了他同西面各省的聯繫;而那裡有許多部隊尚未召來。這是戰爭史上最了不起的戰略行動之一,也許還是有史以來最好的一個戰略上出其不意的實例。

  成吉思汗和速布臺留出不花刺的一個城門未加包圍,以期引誘城中的主要守軍到城牆外面的開闊地帶來作戰。這支守軍主要由康裡部落雇佣軍組成;該部落屬於欽察族,來自咸海彼岸。這支部隊的主力——大約兩萬名士兵——衝出此門,佯裝要襲擊蒙古人,但實際卻向南逃竄。翌日,奧克蘇斯河 [ 編者註:應為阿母河。 ] 擋住了他們的去路;蒙古人追趕上來並將其消滅。

  不花刺守軍的其餘部分逃入城堡,而城內的教長與紳士則獻出城池。蒙古人驅趕著幾千名平民百姓掩護其攻擊,很快便奪取了城堡。戰鬥中城內大多數地方都著了火;成吉思汗下令拆掉城牆。

  成吉思汗和其他三支蒙古部隊在薩馬爾干會師;穆罕默德倉惶逃走。5萬康裡軍徒步走出城池來迎戰蒙軍。蒙軍後撤,直到能夠包抄到康裡軍兩翼為止,從而將薩馬爾干守軍切割成兩半。剩下的康裡人表示願意放棄花剌子模,聲稱自己是像蒙古人一樣的遊牧民族,並願意加入蒙古軍隊。

  被其守衛者們遺棄的薩馬爾干人投降了。大約1000人趁著夜色從城堡溜走;蒙古人很快就攻克了城堡,殺死了其餘的人。在城外,他們包圍了康裡人,並屠殺了他們。成吉思汗說:「一次失信者便永遠不可信任。」

  由速布臺等率領的一支蒙古特種部隊迅速追擊穆罕默德。剩下幾個省中的人民失去了對他的信心;穆罕默德於1221年1月在裡海的一個島嶼上死於胸膜炎。為了保護其南側,成吉思汗有條不紊地蹂躪了阿富汗;他的兒子拖雷屠殺了呼羅珊的大多數人民。

  在僅僅幾個月內,幾乎完全靠使守衛者們無法應付的戰略行動,成吉思汗便把一個大王國摧毀殆盡。他首先在南部發動攻擊,從而使國王的注意力集中在遠離他的第一個主要打擊點的地方,即差不多500英里外的兀答刺兒。然後,成吉思汗利用猛烈但是非決定性的攻擊牽制敵軍,使之被拖在錫爾河沿岸,從而得以包抄到敵軍後方,切斷其同增援部隊的聯繫,奪取一個重要城市,並消滅首都的守軍。在每一個決戰地點——兀答刺兒、不花刺和薩馬爾干——他的出其不意使他得以聚集優勢兵力,儘管他的總兵力不如穆罕默德強大。

  1221年2月,速布臺和哲別率領兩萬軍隊開始了對西方大草原歷時兩年的偵察,以便為蒙古人進一步的征服開闢道路。這一行動迄今仍是歷史上最了不起的騎兵襲擊。雖然這支探險隊的人數少得可笑,但是速布臺和哲別消滅了喬治亞、俄羅斯、伏爾加河中游地區的保加利亞 [ 編者註:通譯不裡阿爾,下同。 ] 和康裡族等的軍隊;他們當中大多數兵力都要強大得多。他倆還用黃金招募了大批密探,以瞭解歐洲局勢,並同威尼斯人建立了秘密聯盟;威尼斯人在亞速海設有貿易站。作為提供有關歐洲地理和政治的情報的報酬,速布臺和哲別答應在蒙古人所到的任何地方給予威尼斯人貿易壟斷特權。

  但是,成吉思汗於1227年去世,這使得蒙古人的計畫暫停實施;這些計畫包括征服伊朗剩下的部分領土、向兩河流域進軍、重新開闢絲綢之路,以及征服歐洲。成吉思汗仍然健在的第三個兒子窩闊臺繼承汗位;但是,窩闊臺一心謀劃征服北方殘存的女真族;1235年以後,他又投入了對南方宋王朝的大規模進攻。

  但是,在東亞進行的擴張受到海洋的限制。而俄羅斯大草原則提供了進行征服的大好機遇。這些大草原在1221年至1223年的西征中雖未被征服,卻被分給了成吉思汗的孫子拔都。速布臺主張征服那裡,以保護蒙古人的西側,並使之為奪取匈牙利大草原充當跳板。有了這個天然牧場和基地秣馬厲兵,蒙古人便能夠逐個摧毀歐洲各國。

  速布臺的設想引起了很大熱情;窩闊臺向速布臺提供了5萬 [ 編者註:實際軍隊出征數約15萬。 ] 名久經沙場的兵士,名義上由拔都指揮,以便在從當地征招的部隊幫助下征服西面的大草原。

  1236年,速布臺征服了伏爾加河上游的保加利亞人和下游的欽察人;1237年冬季,蒙古人的12萬大軍越過凍結的伏爾加河進入俄羅斯。

  在此後的3年裡,蒙古人陸續摧毀了俄羅斯諸國當中的大多數國家,利用冬季結冰的河流為通道深入俄羅斯腹地。1240年12月奪取並摧毀基輔,使攻勢達到高潮。俄羅斯的抵抗力量崩潰了。蒙古人很快就抵達了把俄羅斯同匈牙利分開的喀爾巴阡山脈。

  此時,蒙古人便準備入侵東歐了。雖然歐洲的統治者們早在兩年前就意識到蒙古人的意圖,但令人奇怪的是,他們竟無動於衷。教皇格列高利九世對俄羅斯的東正教基督徒們的毀滅並不感到悲痛;但是,他對信奉天主教的匈牙利被入侵感到擔憂。然而,他和統治著德意兩國很多領土的神聖羅馬帝國皇帝腓特烈二世的注意力分散在別的事情上。他們之間即將爆發一場激烈的權力衝突,因而他們無暇顧及匈牙利國王貝拉四世的請求。抵禦蒙古人的任務主要落在了匈牙利、波蘭和條頓騎士的肩上——條頓騎士正在普魯士、立陶宛和拉脫維亞等地開拓殖民地。但是,波蘭分裂為9個公國;在敵人兵臨城下的時候,匈牙利的貴族還在要求國王貝拉授予特許產權,然後才願意作戰。

  歐洲的統治者們對蒙古人知之甚少;而速布臺和拔都王子卻有間諜和密探不斷向其提供有關歐洲政局的情報。因此,儘管由於必須派兵駐守俄羅斯和保障與東方的聯繫,他們只能派大約10萬人馬去奪取他們的第一個目標匈牙利,他們並不為此擔憂。

1241年1月,速布臺把蒙古大軍集結在喀爾巴阡山以北的倫貝格(利沃夫)和普熱梅希爾附近,離當今的波蘭和烏克蘭接壤的邊境不遠。速布臺的意圖是強攻喀爾巴肝山的關隘,向多瑙河畔布達和佩斯西北25空英里處的匈牙利首都格蘭(埃斯泰爾戈姆)進軍。但是,鑒於波蘭人和日耳曼人可能會襲擊速布臺右翼,所以直接挺進匈牙利是危險的。速布臺必須粉碎這些威脅、並且防備奧地利公爵和波希米亞國王從西面進攻的可能性。

  因此,速布臺將其軍隊分為四部分。他將三部分用於執行主要任務,即奪取匈牙利;第四部分用於消除來自右翼的危險。

  這最後一支軍隊由拜達爾和合丹兩位親王率領,包括兩個萬人師。他們於1241年3月第一個開始行動,在以強力攻克的桑多米爾渡過維斯圖拉河。波蘭人驚恐萬狀,因為他們尚未集結起自己的軍隊。但是,拜達爾和合丹的任務是吸引波蘭人和日耳曼人,使之無暇顧及匈牙利。因此,他們必須刺激敵人動員起來。

  他倆將部隊分開,合丹向西北移動,以便在波蘭儘可能廣泛的地區散播恐懼,並威脅奧德河以西的日耳曼諸國;而拜達爾則繼續向西南挺進,直接威脅波蘭首都克拉科夫,一路上燒殺劫掠,把敵人的注意力吸引到自己身上。拜達爾的軍隊在即將抵達克拉科夫時停下來並開始撤退,好像他們是一夥返回老巢的匪徒。像幾世紀以來眾多與草原民族遭遇的敵軍一樣,波蘭的騎士們沒有識別出其中有詐。確信自己即將大勝的他們完全喪失警惕性,放棄克拉科夫的城牆,騎著高頭大馬追擊蒙古人。

  拜達爾的兵士們四散逃避,放走了戰俘。波蘭人猛追窮寇。在離克拉科夫11英里的赫梅爾尼克,一支蒙軍部隊設下埋伏:聚集在一起的弓箭手們射出了雨點般的錐頭箭,這種箭很容易地穿透了波蘭人的盔甲。波軍大多數陣亡。克拉科夫的居民們遺棄了這座城市,蒙古人將它付之一炬。

  拜達爾和合丹計畫在西裡西亞首都佈雷斯勞會師。但拜達爾先合丹而抵達,發現該城居民焚燬了自己的城市,躲藏到城堡裡去了。拜達爾獲悉,西裡西亞國王亨利在西面40英里處的利格尼茨(萊格尼察)集結了一支2.5萬人的軍隊。其中許多人是身穿盔甲、揮舞長矛的騎士,特別是亨利的西裡西亞人、法蘭西騎士、條頓騎士和波蘭的殘存騎兵。但是,其中大多數是波蘭和摩拉維亞的封建士兵和在進攻性戰鬥中幾乎毫無用處的、大多裝備著長槍的步兵。

  拜達爾獲悉,波希米亞國王文西斯勞斯正在向亨利靠攏。拜達爾一面派人給速布臺和合丹送信,一面出發,全速前進,以便趕在文西斯勞斯之前抵達利格尼茨。合丹在半路上與他會合;他倆於4月8日一起抵達利格尼茨。翌日,亨利出來迎戰蒙古人;他不知道,文西斯勞斯率5萬大軍,離他只差一天路程。
  亨利將其軍隊集結在城外的一個平原上。當蒙古軍隊的前鋒以密集隊形接近時,其人數顯得很少,因此亨利只派一個騎兵分隊應戰。當這支小部隊在蒙軍弓箭的屠殺下潰退時,他命令其餘的騎兵進攻。蒙軍詐敗並逃走,再次吸引歐洲騎士窮追不舍。歐洲人的衝鋒很快就變成一場分散、混亂的奔跑。隱蔽在煙霧彈屏障後面的是埋伏好的蒙古弓箭手。當騎士們進入射程之內時,弓箭手們的射擊使之紛紛落馬,並使衝鋒停止。然後,蒙古重騎兵攻擊了混亂中的騎士們,殺死剩下騎士中的大多數。這時,弓箭手們騎馬穿過煙霧屏障,射殺了步兵;同時,騎兵追上並殺死了西裡西亞國王亨利。蒙古人把從敵軍死者身上割下的右耳裝滿9個袋子向拔都邀功。

  在不到一個月時間裏,這支蒙古小分隊奔馳400英里,進行了兩次決定性的戰鬥。波蘭舉國震驚,一蹶不振;奧德河西面的日耳曼人退守自己的國土。蒙古人的這支部隊基本上大功告成。

  剩下的唯一隱患是文西斯勞斯。獲悉在利格尼茨發生的災難後,他撤退並且從圖林根和薩克森徵集增援部隊。蒙古人發現,他的軍隊集結在格拉茨峽道中的克沃茲科;那裡位於利格尼茨東南60英里。文西斯勞斯指望在這條峽道中設下陷阱來消滅蒙軍。但是,偵察部隊已經告誡拜達爾和合丹提防這一危險,因而他們沒有中圈套。此外,他們在利格尼茨之戰中嚴重損兵折將,因而對在硬拚中打敗文西斯勞斯的強大軍隊沒有把握。

  然而,文西斯勞斯已經撤退到距離在多瑙河西岸上進行動員的匈牙利人250英里處。因此,文西斯勞斯的軍隊在戰略上鞭長莫及,無法影響匈牙利戰爭的勝負。

  為了確保長期地把文西斯勞斯牽制在北面,這兩位蒙古王子佯攻西面,做出計畫向德國進軍的姿態。文西斯勞斯尾隨而來。蒙古人此時化整為零,組成一支支小部隊,迂迴到波希米亞軍隊的後方,像拉網一樣掃蕩摩拉維亞,焚燬村莊和商店,以保衛蒙古人的側翼。

  一俟蕩平摩拉維亞,王子們重新集合起部隊,掉頭向東南進發,去同速布臺會師,準備一旦奧地利人前去援助匈牙利,便同他們決戰。在這場出色的旋風式戰役中,一支不起眼的蒙古軍隊徹底消除了比它強大許多倍的波蘭、德國、捷克和奧地利軍隊進行干預的可能性,然後還能及時返回到主力部隊之中,以備不時之需。

  速布臺期待著這場側面戰役提供保護;但是,他並沒有完全依靠它。調兵遣將的司令官的主要任務是使敵人誤解他的目的,以防自己在路上遇到有效的抵抗。因此,速布臺把主力分為3個縱隊,沿著各不相同的路線進入匈牙利。由於同時在三個方向上受到威脅,匈牙利人無法集中力量對付蒙古人的任何單一威脅,因為他們擔心,另外兩支部隊會降臨在他們的後方,抑或奪取他們不可或缺的重要城市。因此,速布臺確信,敵人不會有效地抵抗三個縱隊當中的任何一個,這三支部隊都能夠安然無恙地抵達多瑙河畔,在那裡重新合為一支部隊。

  速布臺依靠令人難以置信的速度,在驚呆的匈牙利人作出反應之前,在多瑙河畔部署了蒙古軍隊。

  右側即北方的縱隊於3月初從普熱梅希爾西進,其北側受到維斯圖拉河和王子們的側翼小分隊的保護;這支小分隊早幾天出發。該縱隊此時掉頭南進,穿過亞布洛尼察和喀爾巴阡山脈中的鄰近關隘,分成兩支部隊,繞了一大圈,於3月17日出現在多瑙河畔,奪取了河東岸上位於布達和格蘭之間的瓦茨,屠殺了當地百姓。

  與此同時,左側即南方縱隊繞了一個大弧,向東南挺進,經過摩爾達維亞和瓦拉幾亞,突破關隘進入特蘭西瓦尼亞;部分兵力阻止特蘭西瓦尼亞貴族和神職階層向布達派兵,另一部分兵力在速布臺率領下沿著蒂薩河下游河谷疾馳;於4月3日到達佩斯。

  最後出發的是中間的縱隊,其中包括拔都和近衛軍。該縱隊於3月12日攻克魯斯克關隘,沿蒂薩河上游河谷挺進。前鋒於3月15日到達多瑤河畔,主力兩天後抵達。這支前鋒部隊的行動是歷史上最迅速的行動之一:在3天中經過敵國領土,而且是在很深的積雪中行軍180英里。

  4月3日,速布臺在多瑙河畔的布達和佩斯城外集結了他的三個縱隊。貝拉已將其10萬大軍集中在那裡。雖然蒙古人現已控制了多瑙河以東的匈牙利領土,速布臺的戰略也已防止歐洲各國集結重兵迎戰他,但是他對局勢將如何發展仍然沒有把握。他的兵力仍舊處於劣勢,只有7萬人,因為一個萬人師仍在特蘭西瓦尼亞,呆在西裡西亞的側翼小分隊沒有參加利格尼茨之戰。如果在匈牙利大軍眼皮底下強渡多瑙河,那將是很危險的。此外,他在河畔逗留越久,歐洲其他國家的統治者們出兵援助貝拉的可能性越大。

  因此,速布臺在一個具有戰略意義的規模上實施了蒙古人慣用的戰術詭計:他向東撤退了。匈牙利人立即斷定,蒙古人是被他們的兵力優勢嚇住了;於是,他們紛紛要求追擊他們以為正在逃竄的蒙古人。他們轉憂為喜,從擔心蒙古人襲擊的情緒,變成了躍躍欲試,要分享戰利品和榮耀。貝拉國王命令其軍隊追擊蒙古人。

  匈牙利人沒有認識到,速布臺是在引誘他們遠離多瑙河這一屏障,並失去獲得增援機會。速布臺以緩慢速度實施撤退,用6天時間才抵達布達佩斯東北 100英里左右的撒岳河。在紹約河西面不遠、離它匯入蒂薩河處很近的莫希荒原上,拔都和速布臺決定襲擊追來的敵軍。

  4月9日,蒙古軍隊越過荒原,經過用石頭筑成的唯一橋樑過河,繼續行進10英里,進入了托考伊的丘陵和葡萄園西面不遠處的灌木叢。在那裡,蒙古軍隊找到了藏身之處。一支匈牙利分遣隊於那天晚上越過石橋,進入灌木叢,卻什麼也沒有發現。

  匈牙利人在荒原上安營紮寨;他們把馬車圍成一圈,用鏈條和繩子繫在一起,在圈內設置帳篷。在匈牙利人的右面,是蒂薩河的沼澤地,在他們的正面,荒原對面,是紹約河,左面是丘陵和森林。

  4月10日黎明前,戰鬥開始了。拔都率4萬人向石橋發動襲擊。匈牙利人頑強固守,蒙古人久攻不下,便動用了弩炮,用燃燒彈轟擊,迫使匈牙利人撤退;蒙古人方才得以過河,來到西岸。

  儘管如此,蒙古人仍很吃緊;敵軍人數眾多,二對一還綽綽有餘,頻頻向蒙古騎兵發動進攻。只有弓箭的射擊使蒙古人免於被密集敵軍的衝鋒所壓倒。在令人發瘋的兩小時激戰中,拔都和將士們經受住了令人難以置信的進攻;他們雖然兵力損失慘重,但是卻完全吸引了匈軍的注意力。

  最後,速布臺和另外3萬蒙古軍隊終於出現在匈牙利人的後方。在拔都從正面牽制住全部敵軍的同時,在匈牙利人不知不覺的情況下,速布臺在紹約河下游建起一座橋 [ 編者註:據史書載,應為「結筏潛渡」。 ] ,率部隊襲擊敵人。

  這使匈牙利人震驚,但久經沙場的他們並沒有驚慌失措,而是有秩序地撤回營地。但是,蒙古人包圍了營寨,用弩炮猛轟,用燃燒箭給馬車和帳篷放火,摧毀了匈牙利人的信心。

  這時,蒙古人集合起來進行一次攻擊,但卻在通往兩軍一天前進入荒原所經過的大峽谷的方向上留出一個很大的空隙。雖然最勇敢的騎士們組成一個楔形迎戰,但是更多得多的匈牙利騎兵衝向這個峽谷逃亡;他們當中的許多人扔掉武器和盔甲,以使馬跑得更快。蒙古人用射箭和重騎兵的攻擊摧毀了匈牙利人的陣勢。

  匈牙利人自以為逃脫了敵人的追擊,但實際上卻墜入一個陷阱。蒙古輕騎兵的馬一般比歐洲笨重的大戰馬跑得快;他們在兩側追擊匈牙利人,像擊中無奈的獵物一樣將其擊落馬下。在返回佩斯的30英里路上,匈牙利人屍橫遍野。起碼有7萬人死在戰場上或西逃的路上。

  這場戰鬥的觀察者們對蒙古人的快速、默契和步調一致印象深刻。蒙古士兵們一絲不苟地按照黑白旗幟所發出的信號行事。觀察者們還對蒙軍弓箭手們的箭無虛發印象深刻。據當時的一位歷史學家、普萊諾卡爾皮尼的約翰所說,歐洲騎士們幾乎完全依靠強攻戰術,而蒙古人則「殺傷大量人馬;只有當弓箭已將人馬消滅殆盡的時候,他們才與敵軍短兵相接。」.

  在紹約河畔的這場災難發生後,匈牙利人的抵抗力量崩潰了。蒙古人挺進到多瑙河畔,將佩斯付之一炬,但卻沒有渡過河去。拔都和速布臺養精蓄銳,鞏固了他們對匈牙利東部的控制。教皇宣布了對蒙古人的一場三心二意的討伐,但它沒有產生結果。

  1241年12月,多瑙河結了厚厚的冰;蒙古人於聖誕節這一天越過河去,攻佔了格蘭;格蘭是匈牙利最富裕的城市和天主教大主教所在的地方。蒙古人將大多數財寶運走了。他們還洗劫了布達,並對奧地利進行偵察;與此同時,他們的另外一支部隊掉頭向南面的薩格勒布前進,並越過該市,以搜尋在紹約河之戰中逃脫的貝拉,卻沒有找到。

  現在,歐洲袒露在入侵者面前,沒有任何屏障。不存在任何能夠打敗蒙古人的軍隊。速布臺旨在逐個摧毀歐洲國家的原計畫看來即將開始實施。

  但是事與願違。1241年12月11日,一名信使從蒙古首都和林帶來消息:窩闊臺病逝,其妻擔任攝政,直到一位新的汗王選出為止。

  蒙古的王子們渴望著回去競爭王位的繼承權,因而決定率近衛軍返回東方。拔都知道,沒有這支部隊,他便無法控制匈牙利;但他認為,他利用徵募的土庫曼軍,能夠保持其餘絕大部分領土。於是,他決定撤出匈牙利;蒙軍有條不紊地撤退了,沒有受到任何干涉。蒙軍在撤退的路上摧毀了一切障礙,不論是房屋建築,還是當地人民。拔都回到他的大本營、阿斯特拉罕北面60英里處伏爾加河畔的薩萊,在那裡建立了歷史上有名的一個蒙古帝國金帳汗國的首都。

  蒙古人再也沒有機會入侵歐洲了。對歐洲人來說,已經發生的事情像是一場惡夢和暫時的反常現象;他們捏造了種種神話,說他們如何打敗和趕走了「韃靼人」——他們是這樣稱呼蒙古人的。但是,只有蒙古汗王不合時宜的去世拯救了他們,因為蒙軍的戰士們同歐洲最出色的武士相比都處於優勢,儘管歐洲人在人數和裝備上較為強大。

  花剌子模國王穆罕默德去世後,絲綢之路上的貿易迅速發展,蒙古人最終幾乎完全控制了它,因為成吉思汗的繼承人之一蒙哥1258年奪取了伊朗 [ 編者註:實際上,這次西征大軍是由蒙哥之弟旭烈兀率領,故史稱「旭烈兀西征」。 ] 。在此後的幾個世紀裡,絲綢之路長盛不衰。

  蒙古人的戰術之所以具有毀滅性,是因為士兵們等到弓箭的射擊使敵軍陷入混亂時才靠近他們交戰。蒙古軍隊很少任憑自己被捲入到與歐洲軍隊的重騎兵的交鋒之中,而是一旦看到信號便迅速撤離,在遠處集結起來,再次用弓箭襲擊敵人。他們不斷重複這一過程,直到敵人被削弱,才動用重騎兵發動一場決定性的進攻。

  蒙古人將其軍隊限制為單一軍種,即騎兵,從而獲得了簡單性和有效性。他們避免了使一個機動兵種和機動性較差的步兵相協調的必要性。而這個協調難題始終困擾著歐洲軍隊。

  但是,蒙古人之所以獲勝,主要是因為他們擁有幾位這樣的將帥:他們知道如何利用其軍隊的出色機動能力,出其不意,攻其無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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