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明堂：極權與級別

作者：莫明堂發表：2007-09-06 12:34

如果某位平民百姓家裡要舉辦喪事，準備在報紙上登一則某某某逝世的訃告，縱使他跑遍中國大陸所有的報社，也任憑他願意按大陸慣例掏多少鈔票出來打通關節，絕對沒有一家報社敢於接手這筆肯定不會「危及國家安全」的廣告業務。工作人員將冷冰冰地回答說：「死者的級別不夠」。這個在全世界的華文報紙上司空見慣的訃告，在充斥著偽造新聞、虛假廣告的大陸報紙上，卻很難找到這類向眾親友報喪的訃告，這個事實也從另一個方面向人們證實，中共當局對新聞媒體的控制確實嚴密到「針插不進，水潑不進」的程度。
原來中共早有紅頭文件規定，凡正廳級以上的官員去世，才准許由所在單位安排在報紙上發一則訃告。但如果這位正廳長的家屬想搶個風頭，到《人民日報》之類的中央級報紙上登這則訃告，工作人員也會冷冰冰地回答說：「死者的級別不夠」。看來在這個官本位為體制特徵的極權國家，發訃告也是由某些高官所壟斷的特權，它決不允許普通勞動人民染指這塊「風水寶地」。而且死去的省級官員也不能染指死去的中央級官員在中央級報紙上的那塊

「風水寶地」。涇謂分明的社會主義等級制度，從生前延續到死後。

我國早年有位得到過「史達林文學獎」的女作家名叫丁玲，這位自我感覺過分良好的馬列主義老太太去世以後，其家人以死者在文學上的特殊貢獻為由，要求「組織上」恩准在她的遺體上覆蓋一面中共黨旗（也可能是這位馬列主義老太太生前留下的遺願），「組織上」拒絕了這個要求，理由同樣是由「死者的級別不夠」七個字鑄成的銅牆鐵壁。照此看來，遺體的級別檔次在相關檔上定有不可僭越的硬性條文。

縱觀人類歷史，遺體級別最高的當屬古代埃及的法老，七千多年後的今天，那些當年不可一世的偉大遺體已成為世界上頂級博物館珍藏的木乃伊。近代史上，共產體制國家的獨裁帝王的遺體，自列寧史達林而毛澤東而胡志明而金日成，一個又一個躺在水晶棺材裡展示暴君的不可一世。蘇聯解體以前，暴君史達林的血腥罪行已遭清算，其遺體被覺醒了的人民焚屍揚灰，永遠進不了數千年後的博物館。而中國、越南、和朝鮮三個死不甘心的水晶棺材仍舊在一座座現代金字塔裡散發著污染環境的惡臭，其中又以毛澤東那具頂尖級別的遺體，因為他生前所犯罪惡的罄竹難書而更令人噁心。只是他的孝子賢孫們利用承襲下來的無法無天，掐斷了人民的發聲器官，但他們決不可能掐斷滄海桑田的歷史進程，將那座紀念堂改建成一座現代型的公共廁所的日子已不會太久遠。

我聽一位到過國外的朋友說，在許多國家的陣亡將士的墓園裡，普通的無名小卒和大名鼎鼎的將軍，其墳墓的外觀毫無區別，作為同樣是為為國捐軀的英雄，其遺體怎能有高低貴賤的級別差異？

這種遺體級別的等級差異肯定是極權專制國家的一大特色，在神州大地，統治精英們給它取了個好聽的名字叫作「中國特色」，千萬別小看這四個筆劃並不複雜的漢字，它甚至還是一片厚重的烏雲，飄浮在中國的天空，阻止自由民主的陽光去照亮獨裁的陰暗制度「入侵」。

無所不在的級別——待遇種種

人們都習慣地將中共官員的級別和待遇聯繫在一起，這種看法其實並不完全對。同一級別的官員在經濟待遇上一般都是一樣的，但政治待遇就大不一樣了，同是廳局級幹部中共黨員和非黨人士所能讀到的文件、出席的秘密會議就不會相同，同級黨員幹部孩心領導成員和非核心也不盡一致。總之，有關級別和待遇的詳細規定、說明和補充說明的文件可謂汗牛充棟，並為各個機關負責迎來送往的辦公室主任之類的小頭目倒背如流，因稍有疏忽就可能造成孔夫子所稱的「禮崩樂壞」的後果，中共在承襲封建傳統方面從古代王朝至今，沒哪位君王可以望其項背。

官員等級的高低將直接與他們的物質利益掛勾，如住房的樓層和面積的大小，工資的多寡和所坐轎車的排氣量都有紅頭文件的表面文章，因為包括頒發這類檔的官員的內心也清楚，中國官場一個戰無不勝的潛規則是「上有政策，下有對策」。

今天，對那一群早已「先富起來」的「工人階級先鋒隊」而言，他們斂聚的個人財產已經使「組織上」配給的住房汽車成為小數點後面可以四舍五入的小菜一碟。真正吸引官員們奮不顧身買官向上爬的動力，還是那難以數計的灰色收入或稱不明財產來源，這筆天文數字和自己級別的高低也就是權力的大小成正比，而權力又與貪污受賄的機會和數目成正比。

我們這個人類歷史上擁有最為龐大官僚統治體系的極權帝國，更是把封建等級制度發揮到極致，中央到地方首長出行的保衛等級、驅散沿途人民群眾的警車數量都有規定，甚至高官所特用的轎車喇叭聲也與沒有級別和級別太低的人炯然不同。下級官員為了討好上司，利用手中特權寧左勿右他地拔高這類規格，讓到來的上級陶醉在甜滋滋地陞官景象之中。

遍佈全國的高幹招待所，特別是高幹病房，為現代奴隸主提供了無微不至的關懷。被蒙在鼓裡的平頭百姓哪裡知道，患同樣一種病，高幹病房的患者所用的藥絕對是世界頂尖級的新產品，甚至護理人員的素質也是百裡挑一的佼佼者。

難怪極權制度的官場，它幾乎成了物質和精神享受的聚寶盆，是吹吹拍拍弄虛作假的競技場，是逆向淘汰的哈哈鏡。

排名順序

在中美剛剛建立外交關係的上世紀七十年代，一位專門採訪中國新聞的美國記者，在華盛頓出席了幾次中國大使館舉辦的國慶招待會以後，他吃驚地發現了一個現象便撰文說：大使館官員每次進入會場時，有一個按官員級別高低依次出場而且「永遠不會錯亂的順序，」他又說「想不到這個社會主義國家在等級方面竟一絲不苟到如此地步……」

中國的領導人在出場順序上的鐵的紀律已為舉世公認，在報紙上領導人的排名先後也近乎神聖。據說某些國外的中國問題專家競可以從排名前後的變化看出中共黨內鬥爭的詭秘奇譎，近年也有過報社在有關中央領導人的新聞報導中，因排名上出現錯誤而導致社長丟掉烏紗帽的慘痛教訓。

上星期有位老朋友遠道而來，品茗閑談中他講述了一件家鄉新聞，說他們那裡一位新上任的副縣長，在隨一把手下基層巡視工作時，這位性急的副縣長竟走到了一把手的前面，當縣電視臺播出這段有嚴重「政治錯誤」的本地新聞以後，電視臺長和新任縣官分別在黨委會上作深刻檢討，隨後又將他倆調離了領導崗位。誰敢違犯官場的遊戲規則，誰就得品嚐被「紅牌罰下」的苦果。

有傳聞說，一位元被大陸電視的垃圾節目污染眼球幾十年的老先生，對一把手先行的原則奉若神明，某夜，當放映國際新聞的螢幕上出現走在克林頓總統前面的竟然是一條狗時，這位元老兄竟因這個畫面對一把手的大不敬而過度驚嚇，竟至當場昏厥，所幸者醫生搶救及時而保住了一條老命。

(文章僅代表作者個人立場和觀點)

来源:轉自《議報》第317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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